27.梧桐失蹤
秦杉回到紫氣閣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又變回了那個迷迷糊糊的“老秦頭”,踱著步子經過大堂,回到了304。
掩上門,他從懷裏掏出餘下的一隻手槍————另外兩隻被他藏在山裏了。他熟練地檢查了一下子彈匣,看到了裏麵滿滿的子彈。他當工人的時候,不但業務做得熟練,而去還是廠裏基幹民兵的指導員,參加過無數次軍訓。不管是長槍短槍,他都會打,且打得很好。這也跟他小時候經常跟著爸爸上山打獵有關。
這一次遇襲,讓秦杉感覺到了危險,他把手槍藏到枕頭底下,以防不測,然後起身下樓去吃晚餐。
大堂裏沒幾個人,無精打采的李懷鵬和他的妻子菲菲坐在桌前。菲菲這幾天變得沉默寡言,整天依偎在李懷鵬的身邊。律師馮坤定自己坐在另一張桌子旁。打從那天“六指神偷”摔死後,有兩個房間的客人相繼退房,之後就沒有新的客人入住了。
看見秦杉下樓,小美迎了上去,說:“秦大爺,下午桐姐還找您呢。”
秦杉心裏一動,“啥事兒?”
小美說:“不知道。她還說,如果您回來了最好直接去找她。她有要緊的事跟您說。”
“哦。”秦杉答應一聲,返身向樓上走。小美趕緊說:“您現在別去呀,她這會兒不在。”
“不在?”秦杉詢問地看了一眼小美。
小美說:“晚飯前她接了個電話就上山去了。”
秦杉皺皺眉頭,走到餐桌前坐了下來,再沒說話。
晚上十點鍾,秦杉聽聽隔壁,沒有動靜,就知道梧桐還沒回來。他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下樓去找小美。小美有點焦急地說:“沒看見她回來呀。打電話也沒人接,急死人了。以前回來晚,總是會打個電話告訴一聲的。”
秦杉想了想,回到房間,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槍插在腰間,下樓出了紫氣閣,向臥龍亭奔去。
梧桐現在在哪裏呢?在一個山洞裏,雙手雙腳被綁在一個樁子上,嘴裏塞著毛巾,頭上罩著黑色口袋。她被綁架了。
山洞裏點了蠟燭,顯然這個山洞裏是有人住的。
昨天和邵大齊下山之後,梧桐一直有點魂不守舍,晚上也是一宿沒睡好。她原本以為自己在這深山老林,不會遇上什麽可心人,沒想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邵大齊,貧嘴貧舌的,居然讓她動心了。一直到了淩晨,她才昏昏睡去,一覺醒來已是將近中午。她胡亂吃了點東西,回到房間想整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卻怎麽也集中不起思緒。
晚飯之前,梧桐接到了一個男人的電話,說有關於房契和文書的消息,想跟她單獨談一下,約她去臥龍亭。
這幾天出了幾檔子事,梧桐心裏也有點煩躁。接了電話,她仗著自己對吳家寨地形的熟悉以及自己的自衛能力,就出門上了山。畢竟臥龍亭離紫氣閣不過幾百米,就算有事,她大聲一喊,這邊的人都能聽得見。
趕到臥龍亭的時候,她看見一個魁梧的男人在亭子中站立。梧桐上前剛要說話,身後卻又竄出來兩個人。她眼見不好,沒來得及叫出聲,就被用毛巾塞上了嘴,架出了亭子。之後大概走了十幾二十分鍾的樣子,梧桐感覺進了山洞,彎彎拐拐又走了很久。再後來,就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嘴裏的毛巾被摘了下來,頭上的布袋仍然罩著,梧桐眼睛裏依稀能看見一點光亮。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吳桐,我們把你帶來,你應該知道為什麽。”
聽不出這個人是誰,梧桐說:“我不知道,你告訴我。”
男人說:“吳家祠堂的房契和文書是不是在你手裏?”
梧桐聽了,不驚反喜,鎮定下來,跟對方周旋:“你怎麽知道是在我手裏?”
男人說:“都說你家老宅挖出了寶,就是房契和文書,你還想抵賴嗎?”
梧桐“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也沒聽說。”
男人也“哼”了一聲:“你不說,就別想出去,在這裏整死你也沒人知道。交出房契和文書,我們就放了你。”
梧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好。隻要你告訴我你們是誰,我就告訴你房契和文書在哪。”
男人沒再說話,而是和另外一個人在低聲地商量。梧桐在山裏長大,從小跟著大人們去打獵,耳朵練得極為靈敏。因為對方聲音太低,她不能完全聽清對方在說什麽,但是她能聽出來,另外一個,是女人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男人說:“小丫頭!還想套我們的話,我看你是找死啊!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說著,把手中的鞭子抖得“啪啪”作響。
梧桐平靜的聲音在山洞裏響起,對某個人來說,卻不啻是一聲驚雷:“楊老師,您就自己來問吧,我知道是你。”
楊老師驚訝地睜大雙眼,想不出自己是怎麽暴露的。她吩咐男人把梧桐頭上的布袋摘了下來,梧桐搖搖頭,轉轉眼睛,讓自己盡快適應山洞裏的光線。
楊老師還是一身旗袍,優雅地扭著腰肢,搬了個木凳坐在梧桐麵前。她看著梧桐的臉,輕柔地說:“咱們吳家的事兒,本不該采取這種方式,可是我沒有辦法呀。今天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把你綁來,我就是豁出去了。”
梧桐歪著頭,看著楊老師,忽然笑了:“讓我猜猜你是誰吧。嗯……我猜出來了,你是大爺爺家的,是吳方大伯的第二任妻子,對嗎?”
楊老師“嗤”地笑了一聲,並沒有隱瞞:“你猜對了,那又怎樣?我們家是長房長孫,不管什麽房契什麽文書,我們家也應該是第一繼承人,那些東西你抓在手裏又有什麽用?痛快交出來,說不定到時候我們還可以給你留一份兒。”楊老師軟硬兼施地說。
梧桐笑笑:“大媽,你綁了我也沒用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楊老師雙眼瞪起來,喝道:“小丫頭!我沒時間跟你磨牙。告訴你,這一次回吳家寨,我是帶了人來的。房契和文書,我們是誌在必得!你今天要麽交出來,要麽我就折磨你,一直到你說出來為止。來人,給我抽!”
剛才那個粗壯男人高高揚起鞭子,眼看著鞭梢就要從梧桐臉上劃過,忽然“啪”的一聲,一顆石子流星般射向男人的臉頰。男人“哎呀”一聲,翻身倒地,兩手痛苦地捂著臉,他一邊的腮幫子竟然被打穿了。
楊老師一時愣住,梧桐也是一愣。就在這個時候,黑影裏又竄出兩個大漢,手裏提著手槍,向剛才石子射來的方向開槍。“啪!”又一顆石子射過來,可惜這一次這倆人都有了防備,躲了開去。這兩個男人慢慢向黑暗處逼了過去。楊老師這時也反應過來,手裏抓了把刀,衝到梧桐麵前,把刀架在梧桐的脖子上,喝道:“裏麵的人給我出來,不出來我就殺了她!”
“嗖!”又一顆石子從相反的方向射出來,正中楊老師的脖子。楊老師身子一軟,手裏的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這時候,兩個男人手裏的槍響了,向著山洞的四周瘋狂射擊。槍聲中,一個男人忽然撲地倒下。另一個男人知道不妙,拉起楊老師,對著剛才被打漏腮幫子的男子大喊了一聲:“對方有家夥,趕緊撤!”那大漢顧不得臉上的傷痛,起身跟著他倆朝山洞深處跑去。身後又響起兩聲槍響,但是,三個人已經跑遠。
在搖曳的燭光中,從不同的方向走出來兩個人。走近了,能看到是兩個年輕的臉龐。一個是邵大齊,手裏端著手槍,手槍的槍筒兀自冒著淡淡的青煙。另一個少年卻沒有見過,身子壯得像個牛犢子,方頭大耳,國字臉,手裏抓著一把彈弓。
梧桐先是看見壯實少年,喊了一聲:“豹子!”然後又看見邵大齊,愣了,“咦,怎麽會是你?”
邵大齊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搖搖手裏的槍,笑著說:“山人自有妙計。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這裏。哈哈!酷吧?”他學著前兩天梧桐向他展示無人機的拍攝照片時嘚瑟的口氣。
梧桐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卻立馬喝道:“你們倆,還不趕快給我鬆開啊。勒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