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案情分析會
縣公安局會議室，一群人圍在一起開會。上首仍然坐著公安局長劉剛，右手邊是刑警隊長李夫雄，左手邊是法醫、老警察趙全海，兩個人身旁是刑警隊的其他人和公安局相關科室的人員。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坐在李剛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劉剛的領導，分管治安工作的副縣長張禹。
看到張縣長在場，大家不免都點緊張。張縣長很和藹地向大家點點頭，說：“對不起大家，咱們縣的副縣長我對咱們公安局的工作花時間太少了，平常都是辛苦劉剛同誌主持工作。今天參加這個會一沒指示，二沒建議，完全就是來學習的。你們不要管我，就討論你們的，我是個外行，聽著就行了。”大家笑著鼓掌，知道這位張縣長性格好，大家都很喜歡他。
“咳，”劉剛咳了一聲，示意大家開會，“今天我們還是重點分析一下吳家寨的案子。大雄，還是你來吧。”
李夫雄打開電腦，開始在大屏幕上播放一張張照片，一邊放，一邊講。
“過去的一個星期裏，吳家寨發生了兩起命案。上一次‘六指神偷’小六子的盜竊摔死案還沒有完結，昨天又發生了劉德建墜崖案。另外，我們對劉德建墜崖的現場進行勘察時也有意外的發現。後來，在臥龍山上，我們更是有驚人的發現。”李夫雄的開場白三言兩語，卻立馬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連張書記都聽得入了神，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六指神偷摔死的案子和劉德建墜崖的案子看起來都是意外，但我們推測，這兩件案子都是另有隱情。這兩件案子是不是有關聯，策劃這兩個案子的是否是同一個人，現在還不清楚。”
“在報告劉德建墜崖現場的發現之前，我們先來看看李懷鵬的審訊記錄。”
李懷鵬講的話很長，包括了他給劉德建講過的那一段關於吳家祠堂的房契和文書的故事，也包括他給梧桐講的那一段在山洞裏遇到畫室和疑似槍聲的故事。在場的警察們和張禹副縣長都被深深地震驚了，沒有人能想到，在吳家寨這麽一個深山老林中的村子裏，還隱藏著這麽多的秘密。
“李懷鵬所講的故事，留下了三個比較清晰的線索：一個，是劉德建的墜崖現場；一個，是劉德建上山到底是幹什麽去了；第三，就是吳家寨的地下一定還有不少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李夫雄目光炯炯地望著在座的諸位，大家屏神靜氣，等著聽李夫雄的下文。
“在劉德建墜崖現場，”李夫雄一邊說，一邊把照片投到大屏幕上，“我們和救援隊都沒有搜到劉德建的屍體，據推測是墜到崖底了。但這裏有一個疑點。據李懷鵬說，劉德建上山的時候背著一個很大的登山用的圓形旅行包。登山包和人一起掉進崖底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是登山包被樹掛在半路的可能性也很大，按說也應該有從包裏散落出的物品，但是這些我們在現場都沒有發現。”
李夫雄換了一張照片，大家看了一眼，女警李佳驚呼了一聲。李夫雄指著上麵的屍體說：“我之所以有上述的想法，也是因為看到了這具屍體。這具屍體離穀底的瘴氣還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是掛在樹杈上的，屍體的麵目已經完全腐爛，無法辨認。但卻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說著，李夫雄換了一張照片，上麵是一隻軍用大頭鞋。
“去年冬天，吳家寨的吳元失蹤，這件案子你們誰還記得？”李夫雄看著大家問道。
趙全海舉起了手，還有兩個警察也舉起了手。趙全海回憶說：“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了，當時我們一起去吳元家裏做的調查，他老婆說吳元出門穿的就是這種軍用大頭鞋，還從櫃子裏拿出另一雙來給我們看……對，就是這種。吳元老婆還說這是吳元的哥哥吳方，就是在軍隊裏那個吳方，早年回來時送給吳元的。在冬天吳元總是穿這種鞋，到處跟人顯擺。”
“不錯。”李夫雄點頭，“吳家寨穿這種鞋的人不多。雖然城裏有賣的，但是很貴，一般人買不起。另外，從屍體的腐爛程度看，這個死者和吳元的失蹤時間相符。從骨骼的長短看，死者的身高跟吳元也大致相符。”
劉剛插嘴道：“這麽說，去年吳元的失蹤是另一起謀殺？就像劉德建一樣被人，哦，或者是被狗撲下懸崖的？那兩隻狗是怎麽回事，查到了嗎？”
李夫雄回答說：“吳家寨幾乎家家養狗，現在無從調查。兩起案件是否有關聯，目前還不清楚。”
劉剛問：“會不會跟上次開會時傳言所說的什麽寶貝有關？”
李夫雄說：“關於這‘寶貝’，我們也詢問了不少人。李懷鵬的供詞裏也說到了。讓人費解的是，李懷鵬說的是吳家祠堂的房契和文書，而其他人，比如村子裏的一些老人，還有劉德建的弟弟劉德生說的就不一樣。”
“哦？”劉局長和張縣長同時表示詫異。
“劉德生回來之後，主動跟我們談起劉德建，說這兩年劉德建其實經常去吳家寨，有時候帶著弟弟，有時候自己去。一個月總是要去一兩次，每次去都會帶一些東西回來，銀元啊，銅錢啊什麽的。”
“哦？”大家更加好奇了，難道吳家寨真有寶貝嗎？
“我們一開始並沒往這方麵想，是有一次，老趙突發奇想跟紫氣閣的女老板吳桐借了一個無人機，爬到臥龍山半山腰的一個平台上，用無人機做高空拍攝。然後，我們竟然在海拔3000多米的山上發現了這個！”
李夫雄換了照片，上邊是一個模糊的人影，是個小個子，白色的頭發垂到腰際。雖然照片很模糊，而且是從樹縫裏拍到的，但是大家都能分辨清楚，那一定是個能直立行走的人，而不是什麽猴子猩猩的。
“那山上還會有人？！”這一下讓大家吃驚不小。這麽多年，隻知道這座大山裏有狼，有熊，可是從來沒聽說過在這麽高的山上竟然還會有人，而且這人看上去分明就是個野人！
“這個人是誰我們不知道，但是他顯然是長期在野外活動，對周圍的地形一定很熟悉，而且據李懷鵬的說法，劉德建的墜崖跟兩條狗有很大關係，所以我們懷疑……這個人可能和劉德建的墜崖有關。”李夫雄也覺得自己的推測有點匪夷所思。
“那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劉剛問。
李夫雄說：“我們打算向省公安廳申請一架直升機，派人去找到這個野人。首先跟他了解相關情況，也不排除把他帶下山來。”
“這個……”劉剛想了想，沒有給出具體的意見，揮揮手，“往下，繼續說。”
李夫雄說：“第三個疑點就是李懷鵬所說的地道了。關於吳家寨的地道，我已經聽很多人說過。我甚至還進去過一次，隻不過走了沒多遠，怕迷路就原路返回了。看樣子這回要做一個徹底的勘查。”
“不過，”李夫雄停了停，繼續說，“我問過村裏的老人，他們都說吳家寨的地道非常的複雜而且危險。我也問過李懷鵬他們是從哪裏進去的，李懷鵬隻能說出大概位置是村子西邊，卻完全說不出具體的地點。”
“問過劉德生嗎？”劉局長問。
“問過。”李夫雄說，“劉德生說他哥哥從來沒有帶他下過地道，甚至也沒有帶他上過山，說是怕他遇到危險。”
“我也問過劉德生幾次，還到他家去過。他們哥兒倆父母早亡，是劉德建獨自把弟弟帶大的，對弟弟非常愛護。所以劉德生這句話我是相信的。而且，現在劉德建死了，劉德生很想查明他的死因，如果他真跟哥哥下過地道，我相信他不會故意隱瞞。”趙全海說。
“這個好辦。”劉剛說，“我們找幾個村裏的老人，找到能進入的洞口，讓你的人領著，派武警小隊下去搜查一次，你看好不好？”
“那當然好。”李夫雄拊掌道。
沒想到，說到這裏，旁邊的張禹張副縣長忽然插嘴說：“不妥不妥。”
大家愕然，劉剛問：“張縣長，有啥不妥？”
張禹說：“現在吳家寨是我們縣乃至我們省著名的模範旅遊村，是榜樣啊！你這麽大張旗鼓地派武警到那裏做大規模的搜索，那裏住著的上百名旅客就會受到驚嚇。這事要是傳播出去，會對我們這裏的旅遊產業產生多大的負麵影響，對老百姓的收入會有多大的影響，你們想過嗎？警察辦案要緊，但是也要有全局意識啊！”
張縣長說得鄭重，大家都低下頭，覺得自己覺悟太低，沒想到這一層。劉剛請示道：“那張縣長，您看該怎麽辦呢？”
張縣長略加思索，說：“茲事體大呀。我要報告縣委。縣委一旦有決定，大家就立即行動。”
“是！”李夫雄舉起手，做了個敬禮的姿勢。
張縣長想了想，又說：“我明天先去省廳開個會，大概要開幾天。這裏的行動先緩一緩，山上的野人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小劉你看這樣行不行？”
劉剛點頭：“好。那我們等待領導下一步的指示。”
張縣長的提醒，給下麵的偵查工作增加不少難度。本來李夫雄想順著軍用大頭鞋的線索，到村裏再問一些人，這下子恐怕不好辦了。
看大家情緒有點低落，張禹笑了笑站起來，大聲說：“這些日子同誌們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請客，鴻賓樓，怎麽樣？”
劉剛趕緊攔住，說：“張縣長，這可不行，這是違反紀律啊。”
張縣長哈哈一笑，聲音更大了：“我自己掏腰包，不開發票不報銷，犒勞犒勞我們的同誌們，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