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起命案

刑警隊長李夫雄和法醫趙全海又出現了，這回是在吳家寨後山的山崖頂上。

吳家寨依山傍水。後麵的山就是臥龍山，前麵的河叫作鳳飲河。一龍一鳳，相得益彰。吳家寨不但風光好，風水好也是大家公認的。據說這也是當初城裏人到這裏開發民宿酒店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鳳飲河邊看臥龍山，高度上基本可以分為三層。最底下一層是吳家寨，第二層就是以臥龍亭為標記的那一道橫著的山梁，山梁也有一個名字，有點俗，叫作“落鳳坡”。第三層，就是這一條山梁後麵插進雲天的巍巍大山，統稱臥龍山。吳家寨的人都知道，落鳳坡與後麵的臥龍山是斷開的，它們之間有一道深不可測的山澗，寬度在三十米到一百米之間，長有數十公裏。這道深淵有多深，從來沒有人知道。似乎也從來沒有人到過深淵的底下。每年都有人從落鳳坡上摔下去，然後就再也不會回來。這道深淵的名字叫作“潛龍穀”。

靠近吳家寨，連接落鳳坡和臥龍山的，有三道山脊，中間靠近臥龍亭的那一道最寬，上麵的路可開汽車，東西兩邊一裏地左右各還有一道，就窄了許多。尤其是西邊的一道，很像黃山上的“鯽魚背”，走在上邊，一不小心，就會掉進萬丈懸崖。吳家寨人管中間那道山脊叫作“上天梯”，西邊那道山脊叫作“山羊脊”，東邊那一道名字很奇怪，叫作“東狗腿”，大概是因為那道山脊不是直的，而是中間拐了一下，像隻狗腿一般。

落鳳坡的頂部有一條路貫穿東西，因為人們常年的行走踩踏，這條路已經不是那種逼仄的山間小路了，不但路麵寬綽，而且地麵頗硬，就算是下幾天雨也不會特別泥濘。這條路原來是沒有名字的，後來吳家寨搞民宿，旅客們都喜歡去這條路上散步、擺拍，竟然成了著名的“網紅路”，於是村委會就給這條路起了名兒叫“鳳鳴道”，跟上邊的臥龍山和下邊的鳳飲河遙相呼應。

鳳鳴道的北側，離潛龍穀很近，最近的地方隻有幾米，最遠的地方也隻有幾十米，而它的南側，則是相對比較緩的山坡，被鬱鬱蔥蔥的森林覆蓋，有幾條林間小路通向吳家寨。因為北側非常的危險，所以隔幾十米就立有牌子：“前麵深淵，切勿靠近！”“前麵深淵，危險！”有幾個很容易掉落的地方，不但有警示牌，而且還用鐵絲網攔住。

劉德建出事的地方在上天梯和山羊脊之間，偏向山羊脊的地方。李夫雄讓李懷鵬指認了出事的地點，並沒有問話。他讓隨行的女警察李佳把李懷鵬帶回了紫氣閣，並且囑咐李佳小心看守。同時被帶走的還有那個號啕大哭的劉德生。先聯係了縣裏的緊急救援隊，然後李夫雄拜托梧桐把來看熱鬧的鄉親們和旅客們帶回村子裏。村支書吳記這回沒有露麵，不知道是沒接到通知還是沒在村裏。

出事的就是一個有鐵絲網攔住的地方，但是那一片鐵絲網不知道被誰破壞掉了，兩邊固定鐵絲網的木頭柱子有一根在根部折斷，看看折斷處，都有些腐朽了，另一邊的柱子完好，鐵絲網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扇向死亡敞開的門，一多半懸在空中。

地下的腳印很是雜亂。細心的趙全海除了發現了人的腳印之外，還有動物的腳印。他指著那些腳印對李夫雄說：“李隊，您看看，這是土狼的腳印還是狗的？”

李夫雄並沒有看現場的腳印，而是走回鳳鳴道，在大約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看看地上的腳印，說：“是狗的。理由有三：第一，土狼的腳印比這個大；第二，狗腳印比較深。狼走路比較輕，腳印比較淺；第三，狼走路是直線，狗腳印是兩條平行線。而且，”李夫雄頓了頓說，“這是兩條狗。”

兩個人回到懸崖邊，伸著頭向下看。現在夕陽已經快要落山，陽光並不強烈。目所能及的地方，李夫雄看到了大約二十米處懸崖上長出來的兩棵小鬆樹和一些雜草。一棵小鬆樹的樹枝折斷了，估計是劉德建掉下去的時候砸斷的。

縣裏的緊急救援隊很快來到了現場。但根據經驗，掉到潛龍穀還能被救上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李夫雄和趙全海已經完成了工作，將情況向救援隊介紹了一下，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現場，向山下的紫氣閣走去。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的專業知識告訴他們，在掌握足夠的證據之前的任何猜測，都隻會讓自己的偵查方向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