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何者為敵

中隱老人之言語戛然而止,就這樣看著朱文。朱文正在震驚之中,抬頭看著中隱老人,此刻這一位老者如此之姿態,朱文哪裏還有什麽不明白 的。這單膝跪拜,頓時變為雙膝跪地。

“師父在上,小子無知,竟然罔顧師傅之一片良苦用心,請師傅責罰。”以頭觸地,不一會這地麵上便已經被朱文磕出一個凹痕。

中隱老人撫須而笑,這朱文無論這日後是不是可以成為那天地人間最尊最貴之人未可知,但是絕對不會是一個無名之輩,如此心性雖有些薄涼之感,但是帝王將相哪一個不是鮮血鋪就?哪一個不是白骨成山?若是這朱文性情軟弱,多那麽幾分可有可無的婦人之仁,那自己就要掂量掂量了,這樣的人是不是可以在這群狼之中登的王位。

中隱老人,鬼穀之二十六代,天機閣當代閣主,世間頂級之高手,於今日和天下打了一個賭,一個關係到世間一切的賭,一個關係到千萬人的賭。

金銀之賭,權位之賭,哪裏算的上豪賭?大丈夫要賭便賭上天下。中隱雖老,卻豪氣之幹雲,天下豪傑無人出其左右。

“停下吧,也罷也罷,朱文,今日你我之緣,已然早早的定下了,這是天命,你我皆不可違抗,可是雖為天命,亦為人心。朱文我問你,那可是真心實意拜我為師?”

“朱文起誓蒼天,朱文真心敬佩師尊之德行才識,誠心敬拜,望請師父收入門下,日後在師傅身邊做一個起居之人,聆聽師尊教誨。”

“朱文,我再問你,入我門下,雖可習得絕世武藝,卻要於世間強者為敵,你可願?”

“敢問師父,何者為敵?”

“朱文一旦入我門下,你的人生便不是現在這般,你的敵人便也不是你 現在為敵的這些人一般。你的敵人便是這全天下,這天下強者皆為你敵。”

中銀老人,說出此言之時,隻聽得晴空一霹靂。不見其起,不知其終,古木皆燃。勁草低頭,飛禽走獸,皆奔走逃難。天地之威,威勢無匹。一時間這崖頂之上唯有中隱老人還有朱文二人。

中隱老人昂首挺立,直視蒼天,問道 :“朱文,我問你,你現在可願?”

“於天下 人為敵?天下人,·······”

“師父,那包括你嗎?”

中隱老人聽言一愣,眼睛微眯,腳下所踩之處,草木枯黃,大地龜裂,生機無存,一步一步的先朱文走去,腳步所到,生機皆無,直到朱文身邊,中隱老人這才停下腳步,草木枯寂至朱文雙膝所跪拜之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中隱老人俯身問道:“朱文你說什麽?”一字一頓,恍惚天威。

朱文臉色伴隨著中隱老人之言語,一字,臉色便蒼白一分。直到中隱老人說完,朱文的臉已經如同白紙一般,毫無血色。朱文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就像是被凍結了一般,體內生機也不在旺盛,如同是大病之人,隨時可去。

“小子問,這天下之敵,若是師父擋我去路,師父可是為我敵?”

“你可知,你所言為何?”

“小子自治。”

“你可知我殺你如同殺雞一般?”

“自是知道。”

“那你還問?”

“問。”

“不悔?”

“不悔。”

朱文體內的血液仿佛已經化作了冰塊一般,朱文感覺自己就連動一下自己的手指都做不到了。臉色蒼白的已經不再像一個人應有之色。眉毛之上已經凝結而出寒霜,要知此時不過是秋寒。就在朱文感覺自己將要生死之時,突然,中隱老人道:“善,大善。”

聲如天威,朱文聽得,身上之血液若天威所壓,冰凍開裂,又自流於體內。從朱文腳下開始,龜裂之地,又恢複生機,枯黃之草木又變得青翠欲滴。

好一個神仙啊,這樣的手段,不說是世家絕頂,那也是世間少有啊。看來自己這一次真的是撈著了,隻是這樣的人物都說有敵手,那他的敵人該是有多恐怖?但是那又如何?天下,天下,於天下為敵又如何?世人阻我我便一刀開之,打出一個朗朗乾坤,叫世間知道我 朱文之威名,不讓王克芝專美於前。

“朱文,老夫今日便收你為徒。老一生隻收兩個徒弟,除非徒兒身死,便不會再收徒 你是老夫 的二弟子也是老夫的關門弟子。朱文,還不拜見。”

“徒兒拜見師父。”朱文倒頭便扣。中隱老人看著朱文向自己行拜師禮,隻覺得自己身上突然之間多了一些什麽,眼前竟然浮現出來當年自己師父收自己為徒的場景,隻記得當年師父收自己為徒之時,曾低聲道:“鬼穀之名,興於你了。”

中隱也以此為標榜,在這世間奔走隻是百年時間,卻仍是如此,鬼穀之名,亦是 被那三教牢牢的鎖在那邊緣一隅。此時想起,原來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師父早就已經料到了有著一天。鬼穀之名,興於我之徒,亦是興於我中隱啊。師父,當年之語徒兒今日才是真正的悟了。

朱文叩首參拜便跪在一旁,中隱老人道:“起來吧。”

“謝師傅。”

“朱文,我曾經在雪山之上救你 之時,再記得體內留了我的一道真氣,此時我摸你脈象,那一股真氣已經為你所用了,而且你的體內還有一股真氣正在和我的真氣相融。這道真氣,霸烈至極,這道真氣的主人應該是這世間武功之大成者,感其流向,大開大合之勢,又帶有金戈之音,若是為師所料不差的話,此道真氣,應該是出自王克芝吧?”

“回稟師父,正是赤帝王克芝,當時,徒兒戰場殺敵,僥幸有幾分力氣又有師父真氣相助,於這千軍萬馬之中逃出一分生路,後走火入魔人事不省,昏迷之間隻覺得體內又有一股真氣入我丹田,一邊極寒,一邊至陽。等我醒來就變成如今這般了。”

“這也是你的造化,這真氣之凶險甚於刀兵,我留給你的 真氣,本就是溫和之真氣,殺傷之助不打,可是療養身體,恢複傷病卻是有幾分效果,這王克芝武力天下過人,又是絕世之猛將,其真氣霸烈無匹,與我這真氣在你體內相遇。那就相當於兩軍對戰一般,兵戈想象,至死方休。這王克芝本來也是想救你,可是沒有料到在你體內這一道真氣與他不相上下,這才有了你這極寒,至陽之感覺。但也算是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兩股真氣合二為一,你朱文此時便是陰差陽錯的入了門了。”

聽聞當時自己情況竟然如此凶險,朱文心中大驚,自己這就相當於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個來回啊。再一細想,兩股真氣,旗鼓相當。這不就是說明自己的這一位師父 還有那有著天下第一猛將之稱的王克芝,境界不相上下嗎?這可了不得啊。自己這一次真的是遇到世外高人了,而且是個頂個的世外高人。

“師父,那徒兒該如何修行啊?”

“徒兒,這修武之人,修道之人,不同於修佛。世間修行之人,同歸於一個字修,修的方法又分為三類,這一者乃是道家為首的修行,那是修行天地之道理,吞吐世間朝陽真氣。求得一個逍遙長生。這二者就是那武人,世間武人,修行體魄,將就一個以力服人,世間之敵不論其他,我自一力破之,不尊天,不敬地,隻尊自己,世間千百年超脫飛仙隻有一人,而是就是這一人卻壓製天地,無人可敵。一人之尊,抵擋三教祖師,敗盡世間諸敵。這是最難的一條路也是世間最強的一條路。最後便是佛家,佛家修的是心,講就是不再是道家,武人的哪一種水磨工夫的,一點一滴的打出來的。佛家講究的就是一朝頓悟,化而為佛。講究的是心。修行便分為如此三大類。”

“為師雖然不是道家的人,但是為師之修行卻和道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為師之真氣如水一般,溫潤悠長,但是有時卻可由水化寒,銳利逼人。為仁者之道,那王克芝,勇將之勇將,煌煌武夫,又為這為將之人,走的就是這一個霸字,看你體內真氣,世間霸者無過於王克芝了。這真氣行的就是霸道,人行事也是霸烈,愈發霸烈之真氣,人也就愈發之霸氣二者相輔相成,若渾然天成,故世間霸者無過於王克芝 。這仁者以德服人,霸者以武服人。你朱文體內真氣融合我二人之真氣,可行王道,可走霸道。若是修行我之功法,你這真氣就要化去了,走我仁者真氣,雖也可登臨武學之絕頂,可是真氣就這樣化去,著實可惜。你本就是軍伍中人,若是少了這幾分霸氣,那該如何管教你手下那些驕兵悍將?為將者不可無此威勢。”

“師父你的意思是?”

“為師的意思是叫你走著武人之路。”

“師父,徒兒若是修行武藝,可否如同王克芝一般?”

“自是不能,但有為師教導,在加上你勤加練習,成為這世間六品高手那隻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朱文低頭不語,中隱老人也不催促,就在一旁耐性等待,朱文跪拜道:“求師傅傳授我,習武之道。”

懂得取舍,進退有據,決斷不拖泥帶水,果然已有食牛之氣。

“徒兒,這一本《無漏真身》乃是一位不出世的奇人所寫,這一位奇人早年間乃是道門天驕,後被人暗算,神魂有傷,無法登臨頂峰,後來天子聰慧,將自己一身真氣全都散於體內,修煉這無漏真身,雖然是半路出家的武人,可是卻修行一日千裏。不用真氣,可是自身之力卻有千斤,拳風所過,金戈皆斷。拳影所落之處,皆無完卵。周身穴位如同金剛所鑄就,修到高深之時,便身若鋼鐵,刀槍加身而毫發不傷,堪稱佛家金剛羅漢,這一位奇人當年修煉到這武夫八品,稱霸天下,世間無人可敵,就連當年的張天師家族也不得不封山百年以避其鋒芒。江湖一時之間不見這仗劍行走的逍遙俠客,也不見青衣飄飄,手持浮沉的化外道士,江湖之中隻見這一身勁裝打扮的煌煌武夫,一人便是一個江湖,一人便壓得這佛道儒三家低頭,道門竟然是封山以避禍,那個江湖,說是江湖,其實不如說是他一人啊。”

饒是朱文此等心如天高的人,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番敬仰之意,一人便是一個江湖,這樣的人,但凡是心中有一絲血氣之人都要為他拍手叫一聲好。

“師父,那後來那?”朱文追問道。

“後來,後來這一位前輩死了。”中隱老人歎息一聲,曾幾何時,他還是少年之時,又何嚐不是將他視為心中的偶像,又何況是他,生活在他的哪一個年代的人呢,又有哪一個熱血兒郎不將他視作自己的偶像的那?隻是現在又有幾人還記得他的名字,李聞道。一個風流百年的人物。

“死了?這等人物怎麽就這樣 死了那?”

“不成雲中仙,皆為腳下塵土,這一位 前輩當年已經是世間絕高手,距離武夫九品就隻差一步之遙,但是就是這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遙。前輩度不過去,那便隻能兵解於世間。這一本《無漏真身》便是前輩一生之心血,為師也是機緣巧合得來。這一本武學隻有六品武夫之境界,後麵的那些隨著哪一位前輩兵解之後便再也無人可知了,但是即便是如此,這樣的一本殘本也是掀起了江湖的血雨腥風,那江湖的血腥味,三月不散,可想而知當時為了這一本秘籍到底是死了多少人了。所以朱文,這一本秘籍輕易不能顯於人前。”

“徒兒謹記。”朱文從中隱老人的手中接過這一本秘籍,便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懷裏麵,而後還不放心拍了拍 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