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要殺我?
江子衿回了房,心裏卻一直都在想著清夜。
她可真好看呐,怎麽以前就沒發現呢?那雙眼尾微微上揚的桃花眼,總是帶著笑意,他似乎從沒有見過比清夜還更愛笑的人了。還有她的眉毛,又黑又濃,與別的姑娘不一樣,她的眉毛是漂亮的、帶著些棱角的形狀,人家一見便知道她不會是那樣柔弱好欺負的姑娘。
熹微也向他一樣在想著事。江子衿剛來看了她,不過隻是同她囑咐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連口水都沒喝。
她趴在桌上,盯著窗戶發呆。屋子裏門窗都是緊閉著的,照理說不該有一絲風吹得進來。可桌上的燭光突然間毫無預兆地跳躍了起來,不過幾下就熄滅,整個房間失去光源,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隱隱有一雙墨綠色的眼亮了起來……
*
第二天,三人都沒出門。
清夜在房裏想了一整天事情,暉羽雖派人及時送來了早點午飯,可他終究還是不可信,於是那些食物便被放在桌上動都未動。
江子衿隻在早晨帶著熹微來了一次,見她心情不大好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好也縮回了房裏沒有再來,清夜也就隨他去了。隻不過耳邊沒了這話癆的嘮嘮叨叨,突然變得有幾分冷清起來。
一日時間,說慢也慢,說快,就會快得像是一瞬間一般。
清夜都還沒發覺時間的離去,天色便已經開始暗下來。她推開窗戶,正好可以看見遠處的一輪紅日正往綿延的山脈落去,落下漫天餘暉,霞光萬裏。
本是一場美景,可她卻更沒心思欣賞了——天色變暗,這邊預示著一日時間也該到了。
昨晚還不大緊張,甚至還跟江子衿說了一晚上的話,到了今天她才開始終於感覺到緊迫感了,門外不停徘徊著的小妖便是暉羽不停對她作出的提醒。
時間不能隨人願,該走還是得走,天色終於徹底暗了下來,距離一日之約恐怕隻剩下最後半個時辰了吧。可她依舊不知該怎麽辦,一個人站在窗邊苦惱地揉著腦袋。
突然,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了。屋裏沒有點燈,但是憑借著輪廓,清夜依舊可以認出她是誰。
她有些驚訝,顯然是根本想不到熹微會在這時候來。清夜抬手在空中揮了揮,桌上的燈便乖乖亮了起來,昏黃的燭光迅速充斥了房間,雖算不上明亮,但也能將她的五官給照亮了。
熹微直直地看著她,一副即將要哭出來的模樣。她的眉頭微蹙,眼眶也有些發紅,眼裏似乎還有眼淚在打轉,一副可憐的模樣。
清夜見她這樣,一下心裏就軟了下來,對於熹微,越相處她便越會覺得自己得好好護著她,小心嗬護著不能受一點兒傷,而且她也一點兒也不覺得麻煩。
“熹微,你這是怎麽了?”清夜拉她坐下,輕輕地扶著她的肩膀,就連語調都放緩了許多,“你是有什麽事麽?”
熹微瞧著她,微微點了點頭,有些哽咽地開了口,說道:“清夜,我好怕……昨天那個邪神說我們在一日之內便要給出答複,你決定下來了嗎?”
清夜心下一沉,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從她腦中閃過,不過瞬間便隱去,可還是被她給捕獲了,她不由得瞥了眼遠在床邊的劍。
“你問這個做什麽?”清夜話說出口便有些後悔了,畢竟是關乎到三人性命的事情,她總該有權知道的。她頓了頓,又解釋道:“說實話,我也還沒想出對策。不過你放心,不管怎樣我都不會讓誰受到傷害的。”
熹微身子頓了頓,微微坐直了些,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上勾了些弧度,說道:“可是一日之約馬上就要到了,你又打不過他,若是他真要逼著我們這麽做該怎麽辦?”
清夜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不知道。”
熹微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了。
清夜大抵是覺得有些尷尬了,不知怎的,她覺得今天的熹微變得有些奇怪了,可究竟是怪在哪,她也說不清楚。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大笑,依稀可以辯出,那是屬於暉羽的笑。
清夜趕緊起身,伸手喚來了自己的無名劍,一副蓄勢待發模樣對熹微囑咐道:“我去看看怎麽了,你就呆在這裏,千萬不要亂走。”說罷,便快步朝門口走去。
身後的熹微,原本還是那樣楚楚可憐模樣的熹微,突然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無聲地冷笑起來,眼神中滿是狠厲,像是在看一隻注定要落入獵人陷阱的獵物一般,嘲諷又帶著些期望。
隨後,她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衝著清夜奔去。
清夜終於察覺到了,可已經晚了,就算她躲開了,手臂上還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血液瞬間從傷口汩汩流出來,將她原本便是紅色的衣裳顏色染得更深。
她卻來不及感覺到疼痛,因為下一刀很快便又朝著她刺來。
清夜這次直接用劍擋了一下,熹微手中的匕首輕易飛了出去。
她捂著傷口,血液又從她的指縫中流出,染紅了整隻手掌。清夜的嘴唇開始有些發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熹微,驚訝又有些失望地說道:“你要殺我?”
熹微不置可否,對著她淡淡笑著,宛如被人戴上了一副麵具,虛假到可怕。
“好……好啊,我盡心盡力護你一路,你卻要來殺我。”清夜冷笑著,緩緩要合上眼,卻在眼睛徹底閉上前的一瞬間猛然睜開,將手中的劍抵到她的脖子上,“我知道你不是她,別再裝了。”
熹微卻很是鎮定,換在以往的她見到這樣的場麵早該嚇得瑟瑟發抖了,而此刻她隻是冷笑著,說道:“不,我就是她。”
說罷,一團濃煙從她的口中漫出,在濃煙消失那一刻,她便昏了過去。
清夜執劍瞧著昏死在地麵上的熹微,心中生出一團火焰來,再顧不上自己傷勢嚴重,快步走到江子衿房間一腳踹開房門。
江子衿原本還坐在那發呆,被她這樣一鬧直接被嚇得抖了一抖,在回過神來時又看見她沾了一身的血,趕緊迎上來,緊張地問道:“清夜,你這是怎麽了?沒事吧?快進來我給你包紮……”
他喋喋不休地說著,清夜隻是從自己裙擺上扯了一塊布條下來,“閉嘴,幫我綁上就是了。”
江子衿便趕緊接過布條,小心幫她綁好。
清夜等到江子衿的手一鬆開,便抓著他的手腕往外趕,心裏早已有了盤算——那邪神竟敢出這樣下三濫的招數,她一定要找他討個說法。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自己死。
清夜本不想拉上江子衿的,可她卻有些自私地想,或許他可以幫到自己呢?多一個人怎樣都會好一些,而且她也是為了江子衿和熹微才會要想著去找暉羽討說法,若現在隻有她一人,那她怕是怎樣都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
江子衿什麽都還沒搞清楚便被拉了出來,清夜的力氣大得驚人,就算是手臂上落了傷也將他拉得跌跌撞撞的差些要摔倒。他掙開清夜的手,怕她再用力傷口又得疼,腳下快走著,努力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最後,他倆站在了最初見到的廟宇大殿門前。
江子衿被她搞得一愣一愣的,一臉茫然地拉了拉清夜的衣袖問道:“清夜,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決鬥,”清夜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種堅定,“為你,還有熹微的命討說法,教教他該怎樣珍惜人命,更得教教他,我清夜可不是好惹的。”
“不過我一個人可能有些吃力,所以江子衿,我需要你的幫助。”
江子衿一愣,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剛剛說什麽?需要自己的幫助?
不管了,這可是清夜第一次提出要自己幫忙,隻要是清夜的忙,不管再難他都得幫。江子衿想著,正要說話時,眼前的門就像前一日一般毫無預兆地緩緩打開,暉羽也像前一日那般靠在正殿上,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
可真是猖狂啊,江子衿想著,這人看起來確實像是一點都不怕會有人去向天界告自己的狀,做起惡事來可真是一點兒都不手軟啊。
“你們可終於來了,我可等你們好久了。”暉羽懶洋洋地開口,一旁的小妖恭敬地將一顆剝好的葡萄送到他的嘴邊,他張了張嘴便吃了進去,細細地嚼著,片刻後又吐出幾顆葡萄籽到小妖手上,這才繼續說道:“說吧,你們決定的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