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陰暗的地下停車場（二）
江浩遭到了陌生人的伏擊，在陷入短暫的無意識狀態後，江浩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看見滾落在一邊的一隻幹粉滅火器的鐵桶。他抬頭看見王衛站在自己身前，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笑著說：“我知道一直有人跟蹤我，沒想到會是你，薑天佑，這次你輸了，你不會有下次了，遊戲結束了。”
“都別動！”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江浩和王衛都不約而同地回望過去，原來是葉采妍的老公馮申，他撿起江浩跌落的槍指著王衛說：“一直跟蹤你的人是我。我記得你的車牌號，在醫院那天，我親眼看見是你扶著我老婆上了你的車，後來我老婆不明不白地就死了，一定和你有關係。今天我在街上又看見了你的車，知道沒什麽好事，就一路跟來了，果然是這樣，你又在害人，這次我舉報你，說不定警方還會給我點兒酬金什麽的。”
趁馮申說話的時候，江浩努力地掙紮著站了起來。
王衛問：“你是誰？”
馮申並沒有直接回答王衛的問題，反問道：“我問你，我老婆是誰殺死的？是不是你？”
江浩知道那天的工地上發生了什麽，知道王衛才是殺死葉采妍的真凶，現在的情勢對自己不利，借助馮申除掉王衛也是不錯的選擇，於是說道：“沒錯，他就是殺死葉采妍的人。”
“胡說！”王衛搶白道。
“我沒有胡說。”江浩說：“你老婆是不是死在工地上？”
“對啊！”馮申說：“那又怎麽樣？你是我老婆公司的，當然知道我老婆死在工地上，這不奇怪，連警察都知道。”
“你是不是欠了高利貸？”江浩又說。
“我的樣子像欠債的嗎？”馮申無恥地笑著說。
“你當然欠了債。一千萬對嗎？”江浩反問。
馮申臉上的笑戛然而止了。他看看江浩，又看看王衛，最終，他把槍口對準了王衛。
江浩明白馮申相信了自己的話，於是，他繼續說：“你老婆沒辦法才找到他借錢，在工地上，他開槍打死了你老婆。他身上有追蹤器，一公裏範圍內，我可以竊聽到他的談話。”
“他說得沒錯，我看見了你留給我老婆的名片，也看見了老婆留下的信，信裏麵還有匯款單。”馮申說：“現在，遊戲才真正結束了。”
“別急——”王衛喊了出來：“別急，你老婆當時是找我借錢，當時我沒有錢，現在，有很多錢，有五千萬的黃金在樓上，你不想要嗎？你殺了我，你也取不到黃金。你想想，你老婆反正都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活，想想那五千萬黃金，隻要一部分就夠你活下半輩子了。”
馮申遲疑了，臉色發生了微微的變化，漸漸露出了貪婪的麵容。
王衛感覺到了馮申的貪婪，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極盡所能地遊說馮申，說：“反正…人死不能複活…雖然…我知道這樣說有點過分，但是…但是這確實是你不得不麵對的問題。樓上的黃金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你多一點錢，也可以給你老婆買一塊好一點的墓地，對嗎？為什麽我們不聯手？為什麽你要為一個死去的人放棄一筆巨額的財富？那畢竟是你下半生衣食無憂的保證，對嗎？在財富麵前，什麽恩仇都可以化解，你再殺了我，不但你得不到黃金，你自己也要坐牢的，你願意這樣嗎？你剛剛從不見天日的生活中解脫出來，為什麽又要重新開始？”
王衛不停地描述著樓上的黃金來引誘馮申，好像一堆金燦燦的金山擺在麵前一樣。在王衛極具煽動性的話語中，馮申放鬆了警惕，恰在此時，王衛抬起腳一掃，“啪！”的一聲踢落了馮申手中的槍，然後趁馮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向槍跌落的地方撲了過去，同時，站在一旁的江浩也沒有放棄這個反敗為勝的極佳機會，一躍而起，也向槍撲了過去。可惜他比王衛晚了一步，被他一腳踢開了，馮申見勢不妙，拔腿就跑，王衛撿起槍，朝著馮申扣動了扳機，“嗖——”的一聲，馮申閃了一下，王衛的子彈並沒有擊中他，槍聲還回**在空寂的地下停車場。
正在三人打鬥的時候，黎正良和尹東站在電梯門口等了片刻，電梯遲遲未到。黎正良焦急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叫了一聲：“來不及了！”然後拉起尹東往走道另一頭的樓梯口急速跑去，邊跑邊說：“走樓梯！快！”於是倆人鑽進了緊急通道，步行著向停車場趕來。緊急通道離電梯口很遠，兩人急匆匆地跳上了車，輪胎和地麵摩擦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嘯叫聲，如幽靈般的黑色奔馳車向出口飛速駛去。車上，黎正良又抬起手腕看來看表，焦急地說：“阿東，快一點兒！”。
慌忙逃竄的馮申喘著粗氣，麵部表情因為極度驚恐而扭曲變形了，他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看見一個岔路口就一頭紮了進去，消失在王衛的視野裏。突然，黑色的奔馳車從昏暗的燈光下鑽出來，儼然一個巨大的鋼鐵怪獸般向馮申撲過來，他來不及躲閃，重重地迎了上去，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像一發炮彈一樣被彈了出去，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滾了幾圈，血肉模糊。
奔馳車“吱——”的一聲刹住了，黎正良和尹東匆忙跳下車，俯身一看，黎正良不由得心裏一驚，冷笑道：“是他，這個混蛋一定是又欠了誰的債被追殺吧？”然後轉過臉壓低聲音罵道：“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尹東把手伸到馮申的鼻子前試探了一下，發現馮申的氣息越來越弱，抬頭看著黎正良說：“沒救了。”黎正良意識到在這裏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麻煩，於是說：“快跑！”然後倆人又匆忙跳上車，消失在昏暗的通道。
江浩聽見的那三次電梯開門聲，第一次是王衛，第二次是跟蹤王衛而來的馮申，第三次則是李菲兒。
李菲兒本來是一直站在停車場的入口的，可是越等心理越發慌，因為十多分鍾快過去了，沒有一個人進出停車場，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了放在包裏的追蹤器，沒有想到指示燈一直不停地閃爍著綠光，她知道那個戴著手表的人一定就在地下停車場。她不敢從入口進去，害怕目標太大，想了想，就直接走進一層，然後坐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這樣一來，別人就以為是從樓上下來的，是在上麵工作或者辦事的人，這樣就能很好地隱蔽自己。於是李菲兒從挎包裏摸出一副寬邊太陽鏡戴上，遮住了半張臉，邁開步子朝海碧苑一層大廳走去。可是當她向電梯口走去的時候，發現了門口還站著一個人，她不想引起陌生人的注意，立刻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走到了大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然後習慣性地環顧四周。突然，她在大廳的另一角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男子，他不時地偷瞄著電梯口的男子，以李菲兒多年的經驗不難判斷，這個電梯口的男子正被那個奇怪的男子跟蹤。所以，她一直等到了第二個男子下到地下停車場後，才跟蹤了進去。
電梯口的男人是王衛，他沒看見身後的李菲兒，更不認識馮申。大廳一角鬼鬼祟祟的男人，是馮申，他是認識王衛的。
李菲兒一直躲在離電梯不遠處的一輛雷克薩斯轎車背後，注視著這個陰暗的地下停車場上演的一幕幕離奇的怪事。當她再次看見江浩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興奮，隻是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似曾相識，和江浩長得很像，可是下巴卻窄了而許多，少了些粗狂，多了些文雅和秀氣。她看著他們打鬥，直到王衛向逃跑的馮申開槍，李菲兒才從包裏摸出那把雙立人的水果刀，緊緊地拽在手中。
王衛向馮申開了一槍後，看見馮申鑽進了另外一條車道逃掉了，他立刻調轉槍口指著江浩，說：“終於輪到我們了，你還有什麽話要留在這個世界上？或者說你的墓誌銘上應該刻上一些什麽字？你都可以說，我會負責料理好的。”
江浩用手撐著身體靠在了牆上，笑了笑，此時的他，是在笑自己時時刻刻謹慎萬分，如履薄冰地對付黎正良，卻在除掉王衛這個環節大意了；他也笑這個世界太無情了，還沒有等到自己完成使命，卻要死在敵人的槍口之下了。他想到了李菲兒，也想到了梁禦城，他還沒有為他們報仇，卻要被殺死他們的凶手再次解決掉，從此後，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秘密了，將會有多少人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們的奴隸。
江浩想死也要死個明白，於是問王衛：“蘇傑不是車禍意外，是嗎？”
王衛笑了笑，回答道：“當然不是！當時王逸，發現了內鬼就是蘇傑，當然要除掉他。他策劃了一個完美的方案，讓我入侵了公共交通指揮係統，然後打電話給蘇傑，確認了地址，還是蘇傑親口說的，在他即將穿過的路口，讓紅燈早了五秒鍾結束，十字路口的一輛大貨車撞倒了他，就是這五秒鍾，我們除掉了一個內鬼，而且警方根本查不出凶手，甚至以為是一起意外車禍。”
江浩無力地靠在牆上，說：“你們可真是下得了手。”
王衛說：“鏟除內鬼，當然應該毫不猶豫。”
江浩問：“那你為什麽調查我？”
王衛說：“因為你很像我們想要除掉的那一對間諜。7月22日那天，那個女人被我們撞了個半死，躺在醫院裏，真可惜，這麽漂亮的一個女人就成了植物人，當然我們不會就這樣浪費這麽優秀的一個資源的，所以，她被我們當作誘餌誘捕她的同伴，後來，我們在一個小巷子裏結束了他的生命，可是當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像他。”
江浩問：“這麽說來，小巷子裏的那兩槍，也是你開的？”
王衛得意地笑了笑，回答道：“當然，要不我怎麽說你麵熟。好了，別廢話了，我還要上樓去取黃金呢，這麽多的黃金，我一趟是搬不完的，得多留些時間。”
江浩說：“好吧，實話告訴你，你撞死的那個女孩，名叫李菲兒，後來被蘇傑秘密轉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可惜的是蘇傑臨死前也沒有說出具體位置，那女孩兒是植物人，在我死之前可能也找不到她了。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在巷子裏開的那兩槍，一槍打在了我的金屬盒子上，一槍打偏了，你這麽近的距離卻沒用打中，看來你的雙手隻適合敲鍵盤。”
江浩臨死前還不忘奚落一番王衛，隻希望王衛能快一點結束自己的生命。果然不出所料，王衛激動地大吼道：“我現在就可以再打死你一次，薑天佑！哦，不對，你應該叫江浩！不管你有幾條命也得去死。”
“江浩……”躲在不遠處的李菲兒聽到了剛才的一番話，默默地在心裏喊了一聲，聽了剛才的對話，更加確信眼前這個即將被處決的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的愛人和搭檔，瞬間，積壓已久的思念如熾熱的岩漿找到了出口般噴湧而出，她從一個箭步衝上去，跳起來，揚起手中的刀，隨著身體的急劇下降，將巨大的慣性化為了刺殺的力量，隻聽見輕微的撕裂聲，鋒利的刀刃劃破了王衛的肌肉組織，輕易而舉地從他的肩膀和頸部的縫隙中插了進去，王衛還沒叫得出聲，就應聲倒下了，槍也滑落到了一邊。
李菲兒一個箭步衝上去，踢開了王衛身旁的槍。
江浩瞪大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救兵，半天才喊了出來：“菲兒……是你嗎？”
李菲兒伸出顫抖的手，當指尖觸碰到江浩臉龐的那一刹那，像是觸電一般，她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臉，噙著淚說：“江浩……江浩……是你嗎……怎麽變成這樣了……怎麽會這樣……”
江浩知道他們之間經曆了太多太多的生死離別，也知道自己的容貌不再是李菲兒心中的那樣了，他的下頜不住地顫抖著。兩人相隔咫尺，四目相對，縱然彼此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隻是深情地凝望著對方……埋藏在兩顆心裏的思念，如綿綿無盡的潮水般湧了上來，夾雜著幾百個日日夜夜的擔心、牽掛，終於衝破了時間的牢籠，化作了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刹那間，兩人衝破了重重阻隔，奮不顧身地擁抱在一起，此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他們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姓名，隻想深深的擁抱著彼此，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直到地上的王衛發出一陣臨死前的呻吟，才引起了江浩的注意，他撿起槍，說：“平安夜殺死你哥哥王逸的人是我，最後告訴你，開槍打腦袋的時候，記得要打兩槍，因為有的人命大。”說完，對著王衛的腦袋“嗖——嗖——”地開了兩槍，然後蹲下身拔出插在王衛頸部的水果刀，從地上撿起王衛的眼鏡，說：“東西用完了，我拿走了！”，
江浩拉著李菲兒的手，說：“這裏不能待太久，快走！”說完拉著李菲兒向路虎車跑去。
江浩駕駛著路虎車，在一陣低沉的怒吼之後消失在了出口，海碧苑地下停車場又恢複了平靜，昏暗的燈光下，兩具冰冷的屍體，鮮紅的血從身上流出來，緩緩在地上蔓延開來，停車場愈發陰冷、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