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魔鬼的門徒

江浩回到家裏，一直是滿腦子的問題，那一槍仿佛還回**在他耳邊，此刻，他那千絲萬縷的思緒突然間像斷了電一樣，一片空白，他就這樣坐在床邊，一言不發，一直等到夜幕漸漸降臨。江浩仿佛恢複了神誌，百無聊賴地他幹脆拿起鑰匙，想開著車子去街上隨便逛逛，借此忘記那一堆煩心事。於是江浩從停車場開出了那輛嶄新的路虎攬勝，緩緩開出了小區，拐了幾個彎就匯入了滾滾的車流，在筆直的公路上飛馳而去。車子性能果然非常出色，異常平穩，也出奇的安靜，不愧是享譽世界的頂級奢華越野車，深色的玻璃窗，將喧囂的都市全都隔在了外麵，隻有流光溢彩的燈火不時地劃過車窗，讓江浩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

突然，電話鈴聲一驚一乍地響了起來，江浩剛剛安靜的心情瞬即又被喚醒了，他側過臉，看見手機藍色的屏幕上顯示著“良哥”，他接聽了電話。黎正良告訴他，明天會有很大的幾筆資金從離岸賬戶上匯過來，分別放在好幾個賬戶上，其中標準能源公司的賬戶上會收到五十幾億。江浩不覺暗暗吃了一驚，禁不住問了一句：“良哥，有這麽大？”黎正良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兒？”江浩輕鬆地如實回答說：“我正開著你送的車兜風呢！”黎正良笑著問了一句感覺如何？江浩讚賞地說車子很穩，很安靜，懸掛也很舒服，不愧是皇室的禦用越野車。黎正良話鋒一轉，說幹脆你開著車到浮世會所，就是上次請你喝咖啡的那個地方，我和你談談。江浩掛上電話，駕駛者車子往浮士會所的方向開了過去。

江浩想起了那家頂級的私人會所，自己還是那裏的會員，就是在那個會所，江浩對黎正良實施了竊聽，從而幫助證監會抓住了內鬼黃宇。一路上，江浩的腦海又出現了一個新問題——榮世輝明明查出了內鬼，為什麽一直不處理，甚至不調離？他還想放長線釣大魚？看來此次的大額資金湧入又是一次機會，如果說以前的幕後操縱是黎正良在股市刮起的狂風驟雨，那麽這次也許會是海嘯。按照黎正良剛才的意思，資金會匯入好幾個賬戶，就按照5個賬戶來算，至少在二百至三百億之間，是上一次的幾十倍。這次一定要抓住機會，和榮世輝聯手，將黎正良一夥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江浩開著車子來到了浮世會所樓下，這次他沒有將車子停在路邊，而是直接開進了會所背後寬大的停車場。上樓後，黎正良正在角落裏等著他，開口就問：“這次怎麽沒把車停在路邊？”

江浩不覺一愣，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眼前——難道上次黎正良注意到了自己的車？他會不會發現車上的竊聽器？

黎正良似乎沒有在意江浩的表情，問了一句：“感覺怎麽樣？你的車。”

江浩急忙躲開了話題，說：“很棒，真不錯！很舒服，其它的還沒有體驗，畢竟隻開了不到一百公裏。”

黎正良說：“這個會所是頂級會所，一年的年費都得買好幾輛高爾夫了，上次看你把車停在路邊，估計你也是不好意思停進去，上次我就決定送你一輛車了，聯邦信托的股東，我不會讓他這麽寒酸的，那不是顯得我很沒麵子？”

黎正良這麽一說，江浩才明白他剛才問上次停車的意思，頓時輕鬆了起來，笑著問：“良哥找我有什麽事？”

黎正良說，這次金額很大，大概有四百七十多億，會分期分批地進入，分別在七個賬戶，其中就有標準能源的賬戶，找江浩來，是想說明一下，分攤到標準能源的大概五十多億，這些錢要盡快用出去，進入房地產、或者購買石油、鋼材、稀土礦，甚至期貨都可以，然後另外六個賬戶上的錢會陸陸續續轉到標準能源賬戶，也用同樣的方法用完。

江浩有些不明白，難道他們是來花錢的？絕對不是，於是說了一句：“沒問題，小事，花錢誰不會？”

黎正良伸出手擺了擺，說：“絕對不是這麽簡單，這叫洗錢，懂嗎？你用出去，原則隻有一條，就是必須購買良性資產。”

江浩問：“良哥，你的眼中什麽才能算得上良性資產？”

黎正良指著江浩笑了起來，說：“你這家夥，平時叫你多學習金融知識，現在還問我什麽是良性資產，那好，我免費培訓你一下。”

黎正良說，幾乎所有的實物、部分股票都可以看作是良性資產，不良資產含義很廣，包括抵債的尚未完工的地產，手續不全的項目、部分沒有漲跌的股票，還有大部分債券。說到債券，黎正良又舉了一個例子，美國政府不是贏利機構，但是它需要運營經費，所有他發行債券來募集資金，他用未來的稅收來償還，像美國這樣的政府一般不會垮台，所以美債是良性資產，但是自從布雷登體係解體後，美元再也不受黃金的束縛，可以隨時印刷，所以美債還談不上優質資產。政府沒有錢修鐵路，也會發行債券募集資金，這些都屬於良性資產，但是像美國的華爾街包裝出來的金融衍生品，比如房地美居然把欠款也包裝成債券，把欠款利用杠杆效應無限放大，那就是典型的垃圾資產，絕對不能在此次采購的範圍內。

江浩聽了半天，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既然是洗錢，什麽時候回收？”

黎正良說，等我的通知吧，我還在等華爾街的消息，這次我們不會走老路，是因為前幾次操縱股價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官方的注意，所以換其他方向。

江浩驚歎道：“華爾街真是大手筆，一下子能調動這麽大一筆資金，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黎正良直愣愣地看著他，說：“他們要圍剿能源企業！”

江浩瞪大眼睛，看著黎正良，問：“為什麽？”

黎正良搖搖頭說，不知道是示意江浩不要再追問下去了，還是本來自己也不清楚，然後可以理所當然地回避江浩，轉過臉看著窗外，一言不發。瞬間，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江浩也在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走了，但是他還想打聽一些關於此次資金調動的事情，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過了好久，黎正良突然鬆了一口氣，換了一副輕鬆的麵容，問江浩：“你知道使徒會嗎？”

江浩說：“聽說過一點，是英國劍橋大學內部的一個秘密組織，好像會員幾乎都是社會精英。”

黎正良說，對，不僅是精英，而且是出身顯赫，幾乎都是貴族。

當時，在劍橋念書的三個學生莫裏斯、丁尼生和哈勒姆打算組建一個秘密社團，宗旨是為了與一群誌同道合、親密無間的朋友一起，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追求真理。他們在聖三一學院和國王學院內選取了12名最為優秀的在校或者已畢業學生組成了使徒會，每周六晚，會員們聚在一起，由一位成員宣讀自己的論文，然後另外十一名會員發表意見，再進行討論，範圍從哲學、美學到政治、商業，無所不含。因為耶穌隻有12個門徒，所以社團每年隻選取12名最為優秀的人加入，這個社團的每一個成員自稱為“天使”，後來都成為世界級的精英群體，他們中間有詩人、散文家、評論家、物理學家、數學家，甚至克格勃。

江浩一邊認真地傾聽著黎正良的講述，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他像是在訴說著往事，沉浸在漫無邊際的回憶裏，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又有些如癡如醉。

黎正良說，曾經有9位美國總統和每一屆英國首相都會參加使徒會的演講。使徒會中有一位叫做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經濟學家的演講最受歡迎，因為他差不多快五十歲了，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曆和見識，他對社會經濟、政治、外交等方麵的獨到見解和精準分析，當然，就成為了當時那些二十出頭的年輕會員們的偶像，說不定一直影響著他們的整個人生。凱恩斯提到的是一種自由的經濟模式，就是少數的世界精英統治下的經濟模式。這種模式反對政府幹預市場，倡導“自由市場、自由經營、自由競爭、自由調節和自由平衡”，看上去非常民主，其實非常獨裁，這種經濟模式最終結果就是金融寡頭控製一切。現在，凱恩斯的思想已經遺傳到了華爾街部分銀行家的身上。當時，黎正良自己在劍橋讀書的時候，也隻能了解到有關於這個流傳近兩個多世紀，經久不衰的神秘組織的隻言片語。我是在門薩俱樂部認識的Edward(愛德華)，他把我引進了這個圈子，充當他們的代言人。這些年來，雖然我不知道使徒會到底還存不存在，但是我可以肯定，凱恩斯的自由經濟還存在，現在的華爾街似乎正在將這種精神付諸於實踐。

停頓了片刻，黎正良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當年的天使們如今已經變成了救世主，我和你，也許正像索羅斯一樣，就是他們的門徒。”

聚會在黎正良戴著強烈感情色彩的回憶中結束了，江浩開著路虎行駛回家的路上，思維卻一直停留在黎正良的回憶中。他知道黎正良有劍橋的背景，但是他不知道黎正良怎麽認識那位叫**德華的人的。他提到的門薩會員，其實類似於使徒會一樣，是選取高智商的人入會，唯一不同的是前者要求甚為苛刻，必須出身於貴族或者豪門，是有著強烈控製欲和政治野心的一群人，而後者僅僅是一群聰明人的遊戲俱樂部。黎正良和愛德華在那裏相識，說明愛德華也是一位智商極高的人，或許他就是華爾街的某位大道無形的銀行家。可是，江浩知道，“天使”並沒有變成救世主，而是褪變為了撒旦，是魔鬼的代言人，而黎正良和死去的王逸，隻不過是魔鬼的門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