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進化方程式
麵對白琦的輕聲呼喚，男子選擇了避而不談，他背過白琦默默地看著遠處的原始記憶庫，臉上呈現出複雜的神色，像是在醞釀著某種說法，在沉默了半晌之後並沒有選擇接受白琦的呼喚，卻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白琦，你說生命究竟是什麽呢？”
白琦微微一怔，他的目光定格在男子佝僂的身影之上，此刻的男子看起來有些頹廢，和之前給予白琦那種敬畏的感覺截然相反，就像是一個即將死去的生命，白琦大致明白了男子是不會正麵回答他的問題，悠悠地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生命是什麽，這個定義太大了，我無法揣度。”
“人類文明縱橫近萬年，卻始終沒有揭開這個謎題，你說他們選擇的這條路是正確的嗎？”男子又向白琦拋出了一個宏大的問題。
白琦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明白男子說這些話的含義所在，答不出來幹脆就選擇沉默。
“其實這就像是一個浩瀚未知的方程式，不止我們人類，還有好多生命都在選擇解答這個方程式，但他們得到的結果都不盡相同，而人類得到的解答是他們已經完全變了性質，不能在稱之為人類了。”男子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如果生命可以走到盡頭的話，我會選擇離開這個世界，而不會選擇作這種可怕的解答，這個方程式留給我的隻有無盡的迷茫和疑惑。”
“但你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嗎？”白琦同樣把目光投向遠處的原始記憶庫，他看到了原始記憶庫在重組複製各種記憶片段，這樣的複製過程也就代表著有很多生命重新蘇醒和誕生。
“你知道我想要的目的是什麽嗎？”男子轉過頭來用他那渾濁的目光盯著白琦，嗓音顯得很醇厚。
白琦沒有說話，用不解的眼光望著男子，他心裏隻冒出一個想法，難道不是為了回到現實世界？
男子像是明晰了白琦的心中想法，他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我想要的目的其實是為了生命的終止而已，存在於擬態世界的每一個生命都無法自己選擇終結，他們會重新複活，重新生存，按照既定的生存方向完成使命。”
“這個我明白，我和你抱有同樣的想法。”白琦聳了聳肩說道。
男子搖了搖頭，“不對，你和我不一樣，我說過，你身上有著強烈的自信，你是想繼續走下去，不想要拋棄人類的身份。”
“我不懂。”白琦不明白男子想要表達的意思。
“算了，解釋也解釋不清楚，我現在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準備好？”男子鄭重地看向白琦，沉聲說道。
“基因突變？”白琦跟著說了句。
男子點點頭。
“是需要自我毀滅嗎？”白琦略顯玩味地看向男子，這句話是從程大偉口中說出來的。
麵對白琦的眼神，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做好準備了嗎？”
白琦深呼了口氣，他眼神顯得有些複雜，心裏還有些糾結，開口問道，“基因突變後我會變嗎？”
“我也不知道。”男子很坦誠地說道。
“為了一個沒有結果的選擇，我不願意冒險。”白琦選擇了退縮。
“哎，所以我會說有時候強烈的自信會遮住你的視線，如果你不做出選擇，你想想你的那些同伴呢？”男子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可不像你，擁有選擇的權利。”
白琦皺著眉頭，他將男子的這句話視作了威脅，依舊是拒絕了，“不要威脅我，我不吃這一套。”
“還是這麽倔強嗎？”男子苦笑了一聲接著揮了揮手。
白琦隻感覺到一陣拉扯力將他拉回了現實中，幹枯的世界，數以萬計的金字塔依舊呈現在他的麵前，這些透明體就像是從天空中飄下來的雨滴一般，蜂擁地朝著白琦他們飄來，白琦感到了體內能量的巨額消耗，很快身體就出現了透支的狀況，與此同時，被黑色觸手抓著的伊莎幾人也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白琦咬緊牙關還想要抓住他們的時候，眨眼間數十個透明體就鑽入了伊莎他們的體內。
白琦憤怒地大吼著，卻連伊莎幾人的求救聲都沒有聽到，就看到伊莎幾人的身影被吞噬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男子滄桑的聲音在白琦的耳畔響起，“我說過，你的自信會害了你，你的這些同伴始終會留在這個世界中，他們不會離開，你隻有一個選擇，擁抱自己的未來。”
白琦躺在地上，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他隻聽到自己孱弱的呼吸聲和輕微的心跳聲，視線中還不斷有透明體從天空上摔落下來，直至進入白琦的身體，白琦看到了很多記憶畫麵，這個時候白琦才明晰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這些透明體都是男子的一部分，簡而言之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
“來，讓我們融為一體，發生基因突變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擬態世界，你就能走出屬於你自己的道路。”男子的話再一次傳入了白琦的耳朵裏。
白琦咬緊牙關，他腦海中的意識略有些蒼白，開始出現了斷檔的情況，但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白琦沒有閉上眼睛，這一刻，他還沒有放棄希望。
下一秒，白琦看到了一個龐大的透明體矗立在遠處，和他渺茫的身體根本不成比例，男子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來，朝我走過來吧。”
白琦拚命地壓抑自己身體朝前移動的欲望，他不想自己就這麽凋零在這裏，可是身體周圍形成的一股可怕的拉扯力將他朝著遠處巨大的透明體處移動，這個時候的白琦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骨骼因為拉力變形的聲音，盡管白琦想把希望寄托於自己體內的黑色組織上，可是此刻的黑色組織像是沒了力量一般，根本不聽從白琦的調遣。
時間在緩慢地流逝著，白琦感覺這個世界都被掀了起來，他被這個世界帶著朝前進，奮力抵抗已經沒了任何作用，他終於還是被拉力扯到了巨大透明體的邊緣，這個巨大透明體裏麵傳出了男子刺耳的笑聲，“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了，是時候回去了，我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了，我要回去了。”
首先是白琦的雙手，接著是他的身體，在接觸到透明體的刹那，白琦的心跳聲開始急劇加速，身體周圍若隱若現出黑色組織，這些黑色組織也在拚命地抵抗著透明體的融合，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很快，白琦就將被完全吞噬了，絕望這一秒鍾充斥了白琦的心中。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在黑暗中，白琦像是聽到了來自於伊莎的笑聲，還有安娜和許默的聲音，甚至有加洛他們的聲音，白琦伸出手妄想抓住，可是這些聲音在他的麵前轉瞬即逝，白琦痛苦地哭了出來，一切的努力在這一刻都化為了烏有。
就在白琦感覺死神已經降臨的時候，一陣痛苦猛地將他拉回了現實，他不由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被吞噬的隻剩下了半個身子，再看近前龐大的透明體已經縮小了一大圈，呈現出來的模樣是一個人形，白琦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但很快當他看到觸手可及的荒蕪地帶出現的時候，白琦不禁瞪大了眼瞳，他沒想到這一刻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與此同時白琦的耳畔傳來了男子絕望的叫聲，“不會的，怎麽可能，這個世界怎麽會吞噬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刺骨的冰冷傳遞到了白琦的每個神經，這一秒鍾白琦明白了，他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體被一隻巨大的黑色觸手拉了出來，一個難以名狀的黑色怪物呈現在他的麵前，在這個黑色怪物的深邃瞳孔望過來的時候，白琦隻感覺到渾身的冰冷，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黑色怪物就是黑色組織自我孕育出來的生命。
白琦甚至在這個黑色怪物身上感受到同類的氣息，體內的黑色組織也在蠢蠢欲動，眼前這個黑色怪物的形狀難以言喻，呈現出一種不規則的形狀，時而成圓球狀，時而成方形狀，最可怕的是這個黑色怪物中央凝聚成的一個碩大瞳孔，和白琦在諸多遺址坑中見到的雕像一致，不過這個是現實版的。
在白琦感受到這個黑色怪物的同時，男子最後一絲的絕望聲也隨著黑色怪物的吞噬而消失，那個龐大的巨型透明體也消失不見，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白琦根本沒有理清思緒，而眼前的這個黑色怪物用著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白琦，它似乎對白琦感到十分好奇，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在經曆過數十秒鍾的短暫接觸後，白琦胸腔內的心髒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緊接著是浮現在體表的黑色組織，這些黑色組織就像是分離出來的部分瘋狂地湧向母體，這一刻白琦強烈地排斥著這一融合，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同樣會失去自己的意識。
離開狼穴又入虎灘，可以說是最好形容白琦現在的狀態，可惜此刻的白琦更為虛弱，他沒有了黑色組織的加持，體內的黑色組織率先被吸收了進去，那個黑色怪物在吞噬了白琦體內的黑色組織之後，看向白琦的眼神更加詭譎，白琦還在試圖著逃竄下一瞬間，就被黑色怪獸彌漫開來的組織給吸收了。
這一切就發生在眨眼一瞬，快到白琦都沒有反應過來。
白琦霎時間以為自己的意識就會徹底消失，但是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完全失控，卻像是掌握了一個視角，通過這個視角，他看到了完整的擬態世界，注意到了五個不同遺址坑的分布，看到了不同的生命體的誕生和消亡，甚至看到了原始記憶庫的最本源。
“這算是基因突變嗎？”白琦喃喃自語。
這時，呈現在白琦麵前是一條通道，他沿著這條通道一直朝前走，這條通道上布滿了各種的記憶碎片，白琦將伊莎他們的記憶碎片全都收集出來，當他發現有光從通道的盡頭傳來的時候，白琦欣喜不已，他邁開步子朝著光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白琦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的時候，一個飄渺的聲音傳遞到他的耳朵裏，“沒想到這個被拋棄的世界還能夠誕生出全新的生命體，但願他能夠適應現實，城主應該會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