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致幻劑

我茫然地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幾棟低矮破舊的建築映入眼簾,樓房之間的通道狹窄逼仄,空氣中彌漫著爛菜葉子和潲水的味道。我躺在地上,不遠處漬著一攤汙水。我又看了看眼前的美女,覺得似曾相識——包括她身上散發著的迷人的香味。

我問道:“這是哪裏?”

女子說道:“你再仔細看看,你難道忘記這裏了嗎?”

我喃喃說道:“對了,這裏是百裏村。昨天晚上我去了眾香寺,今天早晨我就是在這裏醒來的。”我一邊說,一邊掙紮著爬起來,坐在地上,腦袋依然昏昏沉沉的。

“在這之前呢?你沒來過嗎?”女子笑眯眯地看著我,眼睛幾乎眯成了縫兒,像正午時分的貓,嘴角兩枚淺淺的梨渦特別迷人。

我再次打量周遭的景致,依然不得要領,然後問道:“你是誰?”

“咯咯咯咯,”女子笑起來就像銀鈴,“你已經忘記我啦?前幾天你還找過我呢。”

“我找過你?”我大惑不解地看著她。

女子指指自己的頭,“你說你這裏有問題。”

“哦,你是那個心理醫生。”

“咯咯咯咯,你終於想起來了,我就是Aimee。”

“你怎麽在這裏?”

“你又怎麽在這裏呢?”

“我不知道。我見鬼了,我逃跑,我逃不了,哪兒都是她,我不知道為什麽走到這裏了。”

Aimee笑道:“別老坐在這裏了,跟我來吧。”

“你……你住在這附近?”

“是,就在樓上。”

我跟著Aimee走進了一棟樓,空氣中有一種潮濕的黴味,那是所有的老建築特有的味道。我跟她上了三樓,然後進了一間似乎有點眼熟的房間,不管是房門的朝向,還是屋內的擺設,牆紙的顏色,都透出一種詭異的熟悉,那種熟悉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明明知道自己從沒有來過,卻總覺得自己跟這間房子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我說:“我好像來過這裏。”

Aimee看了看我,笑了,也沒有反駁我,隻是說道:“你隨便坐吧。”

我局促不安地看了看幹幹淨淨的沙發,最後在沙發角落坐下了。

Aimee說道:“別那麽客氣,就把這兒當成你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家?這幾個字竟然讓我產生一種恐懼。

Aimee說:“說說看,你怎麽見鬼了?”

我說:“我年輕的時候做過一件很壞的事情,後來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直到最近才重新想起來。”

Aimee問道:“什麽壞事?”

我說:“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子,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子,為了她,我願意在我心上開一個口子把她塞進去。但是我的寢室兄弟們卻**了她,而我也參與了。後來,他們把她殺了,還推到了井裏。”

“怎麽殺的?”

“我不記得了。”

“你當時不在嗎?”

“我在的,我應該在的,但是我忘記了。”

“後來呢?”

“後來,我的寢室兄弟陸陸續續被殺了,我本來以為他們是我殺的,但是我很多同學說,我根本不在案發現場,他們給我提供了不在場證明。”

“你自己覺得呢?”

“但是……我覺得他們的確是我殺的呀,所以……我懷疑……我懷疑……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可以給我講講經過嗎?”

“路盼葬禮之後,他們幾個人出去喝酒了,我知道肯定會經過那個樹坑,所以一直埋伏在那裏,肖岩走在最後麵,而且已經醉得不像樣了,我將他推到了樹坑裏,他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其他幾個人也一點都沒發現。然後我又跟著他們一起走,一起回了宿舍。”

“他們沒有發現?”

“沒有,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你沒跟他們在一起,他們也沒發現?”

我搖搖頭,說:“當時警察也來調查我們,盧東蘇說當時我站在他左邊,右邊是江遠山,肖岩和秦飛跟在後麵。”

“也就是說,你明明跟他們在一起,但是你卻記得你殺人了?”

“是,”我說道,“而且那時候肖岩明明已經被我或者不管是被誰吧,總之他已經被推到樹坑裏了,為什麽卻跟秦飛走在一起呢?”

“或許是盧東蘇記錯了吧,他走在前麵,怎麽知道後麵有誰呢?他想當然地以為他和你、江遠山走在前麵,那麽秦飛和肖岩肯定就是在後麵了。”

“不對不對,秦飛也記得很清楚,他跟肖岩走在後麵的,而且他說那天他喝多了,身子一直靠著肖岩的。”

Aimee眼前一亮,說道:“或許就是因為喝多了,所以他以為靠的是肖岩,其實根本不是。”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怔怔地看著Aimee,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我接著說道:“快到寢室樓的時候,那個人知道有監控錄像,就偷偷溜走了,所以警察調監控視頻時,隻看到我們四個人走進宿舍樓。”

“對,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殺人凶手。”

話雖如此,可是我依然搞不懂我為什麽會有殺人的記憶?難道記憶也會傳染嗎?

Aimee繼續問道:“其他幾個人是怎麽死的呢?”

我說:“路盼的床板螺絲是我擰鬆的,我真的都記起來了,我趁他們上課的時候,把螺絲擰鬆了,我想早晚有一天,床板會掉下來的。”

Aimee笑道:“就像前幾次你跟我說的,你這樣做的話,很可能會砸死自己,而不是路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自己真的精神分裂了,或許每個人都有自毀的衝動吧。”

“再說說秦飛吧,監控錄像顯示,他是自己跳進水塔的。”

我想起了那段視頻,想起了秦飛那驚恐的眼神,我緩緩地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自殺,他可能見到鬼了。”

蔣依靈說道:“你難道忘記了嗎?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接受了我的催眠,你說你把致幻劑放到了秦飛的食物裏,他覺得自己被人追殺了,你告訴他堵在水塔裏比較安全,他這才跳進了水塔了。”

恍惚間,我覺得似乎有這麽回事,說道:“對,我們好像的確是給他吃了致幻劑。”

“你說的是‘我們’,你難道還有同夥?”

我愣住了,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意識到,我一直以為是我一個人在殺人,可是我怎麽不經意間說出了“我們”這個字眼?我搖搖頭說:“我也不記得了,應該有第二個人吧。”

Aimee笑道:“你剛才說見鬼見鬼,可能也是鬼幫忙?”

我感到血液倒流的冰涼,說道:“你還是別嚇我了。我隻記得秦飛吃了致幻劑之後很驚恐,因為之前路盼、肖岩相繼遇害了,他們寢室的人本來就很脆弱,吃了致幻劑之後就更加恐懼了,所以他癡癡呆呆地爬到水塔上,表現得就像鬼上身一樣,於是,所有人最初都以為秦飛是自殺的。直到後來,現場發現了江遠山的鞋印,警方才開始懷疑江遠山。”

Aimee說道:“江遠山的鞋印,是你故意栽贓的?”

“對,拿到江遠山的鞋並不難。”

Aimee問道:“你們從哪兒弄來的致幻劑呢?”

我看著Aimee,搖了搖頭,說道:“不記得了,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Aimee抿嘴笑了笑,說道:“你忘的真多呀。”

我說:“最近我覺得自己就像另外一個人一樣,一直過著別人的生活,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