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闖禍的照片
第二天，我來到順寧市火車站，人山人海中，我看著那把鑰匙，卻毫無頭緒，不知道能開哪把鎖，轉悠來轉悠去，來到了行禮寄存處，我立即醒悟，就是這裏了！
鑰匙上有編號，027。我在一排排儲物箱之間流連，每個箱子裏似乎都藏著一個秘密或者一段記憶，其中有一個是我的“潘多拉魔盒”。我在027號儲物箱前停下來，麵對即將解開的秘密，我的心開始猶豫，雙手禁不住顫抖，我真的要把所有謎團都解開嗎？這對我未必是好事。但是困擾我的謎團不解開，我今生恐怕將不得安寧。
那是一把普通至極的鑰匙，我對準了鎖眼緩緩地插了進去，隨著哢嗒一聲響，櫃門彈開了。箱子裏黑乎乎、空****的，什麽都沒有。是江遠山欺騙了我，還是已經有人捷足先登把東西取走了？江遠山到底要給我看什麽？我不甘心，伸手到箱子裏摸來摸去，最後竟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小小的U盤，黑色的，16G。
秘密，就在這方寸之間了。
我像是做賊一樣偷眼看看周圍。車站廣場人來人往，每個人都在忙著生或者忙著死，沒有人注意到我的鬼鬼祟祟，我將U盤裝進口袋裏，低著頭迅速離開了火車站。
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電腦啟動時間二十多秒，我竟覺得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終於進入桌麵，我將U盤插入，點開文件夾，裏麵隻有一個mp4文件，名為《水塔》。
那是一段監控錄像，時間是晚上，日期顯示是1999年了，那時候我大學還沒畢業，正讀大四。畫麵上顯示著一個水泥做的水塔，位於一個荒涼的樓頂平台，一見到這個水塔，我就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麽，但是那感覺稍縱即逝，我拿捏不準。隻見，一個人影從畫麵左下角進入，然後癡癡呆呆地向水塔走去。水塔外側有一溜兒鐵梯子，供維修人員上下使用。那個人走到水塔下麵，然後沿著鐵梯向上爬，他爬得很慢，但是每一步都充滿著魔性的力量。他爬到最高處，然後回過頭，對著監控探頭詭異地一笑，然後縱身一跳，跳進了水塔裏。
我看得悚然心驚，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畫麵有點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我也不知道這棟樓在哪裏，江遠山為什麽會把這段視頻交給我，難道跟我有什麽關係嗎？
我猶豫片刻，把這段視頻發布到同學群裏，同學群立即炸鍋了，沉寂了很久的同學群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熱鬧。
“你瘋了嗎？”
“為什麽把這個發出來？”
“好恐怖啊。”
“劉巍，你真是個變態。”
……
盡管莫名所以，但是對大家的反應，我並不意外。我說道：“對不起，我是真的忘記了很多事情，我覺得視頻上這個人一定跟我有關係，但是我又不知道他是誰？你們能告訴我這個人是誰嗎？”
白清說：“你他娘的真忘記了？這人是你們寢室老大，秦飛！”
秦飛，就是那個給我們帶來了無數歡樂的秦飛嗎？就是那個有著一長串夢中情人的秦飛嗎？他竟然是這樣死的！他為什麽要自殺呢？在我的記憶裏，秦飛天生就是一個樂天派，盡管整天想女人而不可得，但是絕對不會因此走上絕路的。
最後一期《秦飛夢中情人排行榜》之前幾天的晚上，夜已經深了，我迷迷糊糊的，眼前突然出現了蔣依林的影子，愣是揮之不去，她的一顰一笑都很清晰，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想伸手抓住，她卻一轉身躲開了。我蠢蠢欲動，想追她，但是又不敢。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人說話了，似乎在夢囈。
“哎，我又不是很笨。”這是秦飛的聲音。
“我又不是很醜。”這是肖岩的聲音。
“為什麽就沒人欣賞我呢？”
“為什麽就沒有一個女孩子主動向我示愛呢？”
這時我們都睡不著了，睜開眼睛，盯著黑暗，聽著他們的囈語。
秦飛說：“其實，我不需要主動向我示愛，隻要我一箭射過去，她能接得住就行了。”
路盼插嘴說：“然後她又射回去了。”
秦飛和肖岩渾然不理路盼的插嘴，繼續他們的感歎。
肖岩說：“小實習結束了，明年就大實習了，再不找就來不及了。”
秦飛說：“對啊，得趕快找，等大實習時，還可以找個房子一起住住。”
“真應該一進來就找，那時，一打就中，一打就中。”
“我也不敢說一打就中。其實我並不想在一個女孩子身上長期投資我的感情，我隻是想隔一段時間把一個女孩子放在心裏，讓她給我帶來快樂，哪怕這種快樂是一種幻覺。所以，從開學到現在，我已經換了……不知多少個女孩子了。”又是這一套！這就是我們的秦飛！隻聽他又說道，“肖岩，我最近又看上一個，可是她也有男朋友了，真他媽的。我今天晚上又睡不著覺了。”
“有男朋友怎麽了，搶過來呀。”
我說：“連男朋友一起搶過來！”
江遠山有點不耐煩了，“好了，別說了，睡了睡了。”
秦飛更加傷感了，“睡誰呀？哎……”
幾天後，江遠山和盧東蘇決裂，《秦飛夢中情人排行榜》壽終正寢，而秦飛似乎真的要告別“夢中情人時代”了，因為看樣子，他好像真的愛上了一個女子，具體表現是：
第一，他每天晚上燈一熄就馬上開始打電話，而且音調相同，都是纏綿悱惻的那種；
第二，秦飛每次打電話總要避開我們，把電話線扯到走廊裏，再把寢室門一關，便對著電話卿卿我我。這樣做的後果是，我們聽不見他的談話了，但是其他寢室都聽得一清二楚；
第三，他最近常常唉聲歎氣，顯得魂不守舍。
據此，我們認為秦飛的確陷入了愛河，而且所愛之人非同小可，是一個厲害角色，不好對付。我們每個人的熱情都空前高漲，心想好歹是一個寢室的，總該幫你點忙吧，我們怎麽忍心看著你深受感情煎熬而不聞不問呢？那也太不夠哥們了吧？可是秦飛異常決絕地拒絕了我們偉大的階級友誼，說：“你們越幫越忙，隻要你們別瞎摻乎我就謝天謝地了。”搞得我們灰頭土臉，很是下不來台。
不過真正深沉的人是不多見的，尤其當一個人墜入愛河時，心中一向很矛盾，既想告訴別人自己的感受，又怕泄露了心跡，讓人恥笑了去。這個時候，別人越是問，他就越不回答，而如果真的沒人問了，他又覺得沒人關心他了，覺得很寂寞很沒勁。戀愛中的人就是這樣敏感、這樣矛盾。
秦飛並不是特別深沉的人，因而我們終於從他嘴裏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當然具體細節我們沒有追問。當有人向你透露心跡時，應該掌握一個原則，就是不要表現出特別好奇的神態，否則會使他產生提防心理。所以，秦飛向我們傾訴衷腸時，我們盡量裝作不冷不熱的樣子，於是他就源源不斷地抖摟出他的真心話。秦飛的表述使我們感到非常驚訝：他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這位“有夫之婦”名叫蘇薇，也是我們班的，而她的男朋友是高我們一級的大師兄。我曾經見到他肆無忌憚地攬著蘇薇的腰。說實在的，對於這位師兄，我實在不敢恭維，長得又矮又小滿臉瘡疤，真心趕不上秦飛！
秦飛這牆角撬得真是驚世駭俗。但是他說他不是第三者插足，蘇薇早就跟她男朋友沒有感情了。我們說，不管有沒有感情，在人家沒分手之前追蘇薇就是第三者插足！秦飛再要辯解，我們就嘻嘻哈哈地不理他了。
改革開放二十周年，也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二十周年，還是我們96級大部分同學誕辰二十周年，於是我們班策劃了一個活動：過集體生日。那是11月份，地點是蒼鹿山下的西郊森林公園。那天陽光普照萬裏無雲，我們買了一個好大的蛋糕，每人隻吃了一小口。那次活動，有一件事情，我的印象特別深刻，那就是我摟了我蘇薇的腰——她的腰很細，而且手感很好。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在摟她腰48小時之後，我就被她男朋友給揍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冤枉，我並不是好色之徒，絕對沒有占蘇薇便宜、吃蘇薇豆腐的心思，當時我們玩的是“捍衛領土”的遊戲，每組出倆人而且必須是一男一女，站在八開的報紙上搶答問題，如果答錯了或者沒答，就把報紙對半折一次，直到報紙小到不能再站住人為止。我跟蘇薇搭檔，本來我是想和蔣依林一起的，因為我越來越喜歡她了，想借此跟她套套近乎，但是同學們一致慫恿蘇薇上，而且秦飛又不在我們組，於是我隻好硬著頭皮上了。依林跟另外一個男生一組，這讓我很不爽，還好依林很聰明，輪到他們的題目，她總是能準確無誤地回答，這樣，他們的報紙就不用折疊了，那個男生就不會離依林太近了。
本來共有四組比賽，到最後隻剩下兩組了，我和依林成了“敵人”。決賽階段，開始實行搶答製。蘇慧也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她跟依林展開了針鋒相對的對決，一會兒我們就領先了，八開的報紙，依林他們已經折了兩次，我看出來那個男生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竊喜，隻要他們再輸兩道題，他的鹹豬手就要摟著依林的小蠻腰了。
我當機立斷，開始搶答！而且不管會不會，都會搶先舉手，哪怕是會的題目，也要故意答錯。我們的報紙迅速地折小了，我和蘇薇站得越來越近，最後她踩在我的腳上，為了保持二人的平衡，我隻好犧牲色相，伸手攬住她的腰，正在這時，肖岩這pig來拍照，當時覺得也無所謂，誰知，就是這張照片給我闖了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