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遠東特工
華燈微微點亮,正陽門大街還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男女老少,中西南北。共同構成眼前的這種五光十色的風景。這裏的人們都是趁著夜色燈光開始自己的夜生活的男男女女們,而各種茶樓戲園,酒肆飯館也都掌起高燈,夥計站在門口大聲吆喝。街角路邊,搖著折扇穿著長袍中年人在拉洋片,街角滿臉溝壑的老人正在吹糖人,一位穿著深色馬褂的老者,手裏握著三弦琴。不停的調整自己的胡弦,搖晃著他已經銀絲布滿的腦袋,幹癟的嘴唇微微啟動,接著是滄桑的唱腔,
北京十月換房梁……
南京九日舟船上
不知風雲多際會呐……
一招英豪展乾坤!,……
老人一開嗓,周圍的男女老少開始圍攏過來。這個老人據說走街串巷,走到哪唱到哪,平詞,評書,各種來百姓愛聽的段子都會唱幾句。但是卻總是一段胡琴,一段自己新編的唱詞開頭。
在這些人群圍過去的同時 ,一對穿著和服的男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著肉市街走過去,路東這裏的坐落著一幢樓宇,紅柱琉璃瓦,燈火透亮,上寫著“廣和樓”三個字,
這兩個穿著東洋和服的男女,男人灰色的袍子顯得有些大,感覺像是臨時找來的服裝。男人身形偏瘦,但是配上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後卻顯得,十分精明幹練。
旁邊的女人穿著粉色的和服,在男人身邊顯得卑躬屈膝,卻依然掩蓋不住她的靚麗。她高鼻梁,皮膚偏白。看著就像中西混血。女人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麵,踩著小碎步跟著男人。一點沒有了幾日之前,獨身一人挑戰快槍營長的威風。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芳子。
芳子緊緊的抓著手裏的手裏的小提兜,小碎步不快不慢跟著男人。
來到了戲園子門口,男人停下了。
“芳子,忘了跟你說了,你的坐位在二樓。”男人回身整理整理芳子的和服,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的說道。
“宗介先生,我什麽不能坐在您的身邊?……”芳子的聲音溫柔的會問到。
“中國的戲園子原本是不賣女座的,隻有像今天的夜場才會將二樓買整個賣成女座。”宗介先生慢條斯理的說到·。“一會你要二樓女座區,我給你安排在李太太身邊。她的身份你應該清楚,你就跟他說,你是我從日本帶來的小妾。叫芳子。·”男人一邊說一遍將芳子的和服的領子輕輕的折好,並且將一朵輕粉色的頭花插入芳子烏黑柔亮的頭發。
“我該怎麽介紹自己。·”芳子問到。
“沒事,你隨便說,李太太他們家隻知道我有個小妾,從日本來,但是對我小妾並不了解。你說什麽,回來跟我說一遍就好。我以後多加注意就行。”宗介先生一邊說一遍捧起芳子的臉,盯著芳子那雙烏溜溜的黑眼珠。仿佛兩人真的親密無間的夫妻。
看了一會,宗介先生放下芳子的臉龐,和芳子輕輕擁抱一下。然後轉身走進來戲園子。對於芳子來說,這個擁抱就算是莫大的獎勵了。
隨後芳子也踏著小碎步,走進了戲園子。
整個戲園子分上下兩層,雕梁畫柱,富麗堂皇,幾近奢華之能事。
茶官舉著茶壺鐵盤來回穿梭。口中不同吆喝著。此刻成家班戲劇還未開場,人們三三兩兩的對坐聊天。
宗介先生的位置在一樓的側麵,一個身穿藍色馬褂的男人已經坐在哪裏細細的品著茶。
室外有些寒涼,但是室內還是溫暖如春。這個穿著藍色褂子的男人,正不停地搖動著手裏的折扇,並且不停地喝著茶。
“中佐,·你已經完全融入他們了。”宗介先生評價到。
藍褂子男人看到宗介先生的到來趕緊站起身,“您來了!`說完一個伶俐地低頭禮。
“小島,你不必多禮。我們坐下談。·”宗介先生伸伸手。兩個男人又恢複了落座。小島趕緊給宗介先生滿上茶水。
“您不用著急喝,這屋子裏熱,所以我點的冰水碧螺春,您剛在外麵,有寒氣,換換再喝。”小島陪笑的說到。
“看來你對於中華文化已經了解到骨子裏了。 ”從語調中聽不出是讚許
但是小島隻能笑笑搖搖頭,“我和你一樣 。 都是喜歡罷了。 ”
“小島君,你記住,我和你我們隻是學習他們的文化,用來了解他們。性質不要變了。”
“宗介君,你太緊張了,”小島哈哈大笑。“你總是這麽嚴肅啊。”大聲笑過小島壓低聲音說道,“我可是軍人啊,論起來我們比你們下內閣調查室要忠誠的多。”
宗介先生抱歉的搓搓手,“看來是我太緊張了。”無論何時,隻要小島說道軍部和內閣調查室的區別宗介先生便立刻閉上了嘴。政治的事他從來不想談,他隻想談一些該談的。
“那個人?”宗介先生緊接著問道。
“那個人已經安排到你給我們的安全屋去了。剩下的事情你放心。”
小島辦起事,宗介還是放心的。他手頭穩準狠。就像一柄伶俐的村正妖刀。在京都大部分搞情報工作的人都聽過小島的外號:遠東妖刀。
這也是宗介啟動計劃之後第一時間就找到小島合作的原因。
“不過宗介君,我必須提醒你,這個人不好惹,我感覺他是不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的。”小島說這話眼睛盯著台上。胡琴,鼓點已經響了起來
“你說的當然,首先這個秘密關乎著整個支那民族的前途命運,是個人都不會輕易開口。而且這個男人確實很難撬動。所以我需要你幫我綁架一個人。有了這個人,我覺得一定成功。”
台上鼓點羅鳴,一位虯髯武將一挑門簾,從上場門邁上場,鏗鏘有力的唱腔,“一劍隨身過太行……”然然一個凶猛俠客的惆悵(風塵三俠選段)。
在這個悠長的唱腔中,小島似乎停頓了很長時間,才說話。
“我當然知道你來就是想拜托我,做這件關鍵的事情。”他側頭看著宗介先生瘦弱卻異常精神的臉龐,輕聲說到:“你啊,就像是個獨自闖**中原的異域俠客。我知道因為內閣調查室並未重視,而且能力有限,所以你本身孤立無援……”
“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幫我?”宗介先生喝了一口碧螺春問道。涼茶雖然沁人心脾,清熱去火,但是卻解不了他的心火。綁架陸正龍這是一開始便定好的策略。他原本利用芳子帶回來的美國關係,走他人的渠道將這個學生綁走,這樣就算有人追查頂多追查到美國人那裏。
但是不成想對方居然神通廣大的逃脫了。而且導致美國這條線現在已經完全敗露。美國人也已經逼上來了。這個時候他斷然是非常著急的。
“宗介君。你聽我說,最近北京這個局勢你是了解的吧,馮玉祥入京,高層重新洗牌。上麵判斷,最近京城地區將會有大事發生。所以命令我們所有力量集合,並且原地待命。”
宗介先生眼中希望的光芒正在快速的失去,他不由自主的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顫抖著放下茶杯,“軍方又想幹什麽?”
“很多話,你我不必明說,他們肯定是想加快進程啊,趁你病要你命!”小島頓了頓,“至於這麽做是給誰看,針對誰,你我不便猜測。”
宗介先生笑了笑。他已經不用聽答案。軍部已下令,整個遠東妖刀的各個小組都要動起來。小島斷然是一個小組也不會借給他的。這一刻已經不同以往了,不再是之前這些小組無所事事的時候隨意的借給他布局的時候了。
台上唱段還在繼續,風塵三俠任然還在隋唐末年激**的風雲中奮鬥,好似這個時代的他們。
小島語重心長的說道,“宗介君,你是個純粹的人,但是我也是。我雖然很尊你的道,但是軍令難為。我們都是漂浮著的浮萍,水流去哪我們就去哪。”
軍令,水流?
怕是洪水滔天吧。宗介心裏說道。要是說他對於軍部這些苗頭沒有一點察覺,那是假的。但是他從不說政治,內隔裏也沒人說這事,他也就是從不顯露自己。如今這事也沒必要在說下去了。對於綁架這事他還是需要另辟蹊徑了。
不知道芳子那邊怎麽樣了。
他在心中暗暗問自己。
此刻芳子正和李太太聊得歡,李太太是個新女性,量身剪裁的旗袍,從美國來的咖啡。時不時還能跟芳子聊一聊日本的藝妓文化和美國新流行過來的電影文化。對於這些太太們看戲隻是一種社交的手段。因為丈夫們想看,太太們都得陪著,陪著之餘便是認識其他大人物的太太。李太太平時沒人跟她聊這些新思想,今天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芳子,兩人則是相見恨晚,聊了許久,連散場的時候都結伴而行,有說有笑的走到門口。
一個男人正在等待李太太,他有些微胖,敞著懷,穿著西方樣式的風衣,黑色的風衣和棕色的禮帽在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雖然他長著一張東方麵孔,穿著東方式的小褂來當做風衣裏麵的襯衣,但是你會覺得一切都是合體的,整個人就是一種中西結合,混沌但不混亂。男人手裏舉著一盒意大利冰糕。白色的冰糕還冒著涼氣。沒有半點融化。芳子知道這家仿上海老大昌冰糕的店鋪在兩條街外。男人應該是提前出了廣和樓然後跑去跑回,才能帶著半點沒有變形的冰糕。
“沒想到,你會買這個。”李太太顯得很高興,嘴角揚起了明顯的笑容。但是,身為一個大家閨秀她本人還是挺克製的。隻是接過冰糕小口吃起來。芳子能夠看出這個冰糕肯定是李太太的最愛。這個男人還是挺有心的。
芳子見李太太隻顧著吃冰糕,也不能隻站著尷尬,便小碎步上前輕輕彎腰低頭給男人行了一個禮、男人摘下禮帽回了一個西方的式的理解。
李太太這才反應過來:“你看我,都忘了介紹了,這位是宗先生的日本太太,叫芳子。”
然後又轉向芳子:“這個人就是我的丈夫,”
“叫我洪先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