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 X公司
X公司對於外界來說是神秘的。
無論是略顯詭異的建築風格，還是穿著打扮，亦或者所經營的項目，處處都顯著神秘。沒有人真正知道X公司具體是從事什麽營生的，翻查工商的注冊信息也隻能看到生物科技和貿易等空洞的字眼，張了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即使在X公司上班已經有些日子，但當別人問到X公司時，她也隻能尷尬地搖搖頭，留下一種不能說的印象，可實際上呢，她確實不知道。
當然，A先生和方博士是例外的。
研究所在表麵看來是從屬於仁濟醫院，但實際上是由X公司出資建設，管理上也是由X公司全權負責，這相當於X公司的一個外站。
張碩和吳虞驅車來到X公司大廈外時，已經是淩晨一點。
大廈外圍空無一人，隻是邊角上立著全方位的攝像頭，以保證不被任何外人入侵。高聳的水泥台階看著讓人卻步，張碩將車駛入地下車庫的車道，臨近柵欄時才停下來。因為柵欄的兩側並沒有任何人員看守，當然，這也意味著沒有人打開這道柵欄。
兩人就此下車。
這種感覺讓吳虞很是熟悉，闖入研究所時，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越過柵欄，鑽進地下停車場，視線逐漸變得開闊。
明晃晃的燈光讓人覺得有些暈眩感，中央的位置停放著各樣式的車輛，而四周則清一色的分部著辦公室。房門緊閉，門上的牌子顯示著每一個房間的用途，財務，後勤，休息室以及清潔間。
電梯井位於最靠角落的位置，但奇怪的是電梯似乎並沒有通電，任憑兩人怎麽按，電梯就是沒有絲毫的反應。探查了半天，吳虞才在左手邊看到了驗證指紋的設備，看來要使用電梯上樓已然不太現實。張碩將自己的手放上去，而後表情尷尬地挪開，“這次怎麽不行了？”
吳虞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應該察覺到什麽了。”
“可是你的身體還在上麵保存著，總不能不拿回來吧？”
“要實在不行，就隻能先用著趙前的身體了，反正他也已經……”吳虞沒有繼續說下去，趙前的意識已經消亡，同時意味著這個人已經從世界上消失，這具身體也成了無主之體。
“你對它還不是很了解。”張碩說：“這具身體根本不是趙前的，而是由3D打印出來的，而Sam早已經對這些軀殼做了手腳，一旦這些意識失去掌控，Sam會直接接管這些軀殼，到時候你會變得極為被動。”
“照你這麽說，看來我們是非上去不可了。”吳虞看著電梯發愁，“可是沒有指紋，我們也上不去啊？”
張碩不吭聲，埋頭研究著驗證指紋的設備。
過了半晌，兩人還是沒轍，這裏跟研究所完全不同，一是樓層過高，上下隻能通過電梯，二是張碩的指紋在這裏失去了效用，不能帶著吳虞進入研究所。
外牆完全由玻璃覆蓋，想要爬上去幾乎不可能。
“這好像有點不對啊？”吳虞說：“我們一路進來，就算沒有守衛阻攔，那些攝像頭也早該捕捉到我們了才對，可是沒有任何人出現阻止我們，他們就不怕我們一把火，直接把這裏給毀了嗎？”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張碩問。
“這兒是地下車路，一樓是水泥台，這結構的意義在哪兒？”吳虞接著說：“而且這裏這麽多的辦公室，難道不擔心小偷什麽的嗎？”
“你的意思是把這些辦公室被弄開？”
“對，你想想，這兒都到晚上了，還停著這麽多車，這可不是商場，更不是居民樓，這些車沒被開走，那就隻能說明這些人都還在。”
“也對。”
打定主意，兩人選擇了其中一個房間，試圖衝進去。
張碩這一旁拉槍栓，以防備不測，可吳虞卻輕鬆地將房門打開了。
“沒上鎖？”
房間裏一樣明晃晃的，電腦還開著，但空無一人，吳虞退出來，進入第二個房間，正查看時，忽而“叮”的一聲，緊接著傳來些許的腳步聲，兩個人趕緊將門關上。腳步聲越來越近，吳虞下意識地摸向身後，將手槍拿在手裏，拉動槍栓，準備應對突發的狀況，可腳步聲卻在這時越來越遠了，而且聽聲音可不像是一個人能發出來的。
吳虞壯著膽子將房門拉開一條縫，看向房間外，隻見整個地下停車場裏占滿了人，幾乎每一輛車的旁邊都站著一個。他們麵無表情地立著，而後動作極為統一的將車門拉開，坐進去，再整齊地啟動車輛，打開車燈，引擎聲不斷傳出。
吳虞隻覺得頭皮發麻，若不是不知情的人看到這樣的情景，或許會覺得是“公司培訓”，或者是“心有靈犀”一類的說辭，可落到吳虞眼裏，便一眼瞧出了詭異，這些人完全是被控製了，動作整齊一致，絲毫不差。
看樣子是剛下班，從樓上下來的？
張碩壓低了聲音，問：“看見旁邊的人沒有？”
吳虞向旁邊一看，還有兩個戴鴨舌帽的男子，手裏拿著微衝監視著。
車子井然有序地開出了地下車庫，兩個守衛站在邊角的位置抽煙。
趁著間隙，吳虞和張碩摸出了房間，躲到立柱後方。
掐滅煙頭，兩個人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吳虞和張碩緊跟在身後。
當電梯門將要關上時，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擠進電梯，又以極快的速度將守衛製服。
槍頂在腦門上，守衛開始有些慌張，“有事好說，別開槍，萬事好商量。”
“蹲下去！”張碩叫到。
兩個守衛老老實實地蹲下身，用手抱著頭。
“寄存身體的樓層是多少？”
“寄存身體？”守衛不解地反問。
“就是從研究所運過來的那些人，在哪兒！”張碩補充道。
守衛苦著臉，指向18樓，吳虞這才按下電梯，從負1層到18樓用時隻不過短短的幾秒鍾，可是當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張碩和吳虞才知道落入了圈套。
電梯外側，整整齊齊的槍口對準了兩人，想要再關上電梯門卻是萬難，之前一直蹲著的守衛也在這時站起了身，得意的看著兩人，而後將吳虞和張碩手裏的槍拿掉，再一人給了一拳，笑道：“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吳虞和張碩麵麵相覷，隻得被押著出了電梯，兩隻手槍麵對十幾把微衝的掃射，顯然沒有一戰之力，兩人投降也是沒辦法的事，隻不過吳虞沒想明白的是這兩個守衛是如何通知上麵的人自己被挾持的呢？
問題剛出，吳虞便恍然大悟，升降電梯的速度極快，這也讓吳虞忽略了電梯裏也裝著監控，看到兩人被控製，上麵的人自然會準備好“迎接”的“儀式”。
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兩人被帶進一間辦公室內。
這間辦公室足足占據了整個大廈一層的空間，居中擺著寬大的辦公桌和椅子，左右側靠窗的位置擺著連體沙發，就連地麵上也鋪著精致的地毯，各種古玩和模具隨意地擺放著。
片刻之後，書桌後側的幕布被拉開，黑暗中走出三個人來，以A先生為首。
一見兩人，A先生便開始鼓掌，“歡迎啊，兩位，大半夜還到我這裏來做客。”
吳虞盯著A先生，而張碩則是將頭偏向一旁。
守衛在這時，識趣地又是一人一腳，直接踢在兩人的膝蓋彎間，兩個頓時跪了下去，試圖掙紮時，已經被按住。
“我過來沒看錯你，不僅能從虛擬世界逃出來，還能把張碩給勸服，甚至還上到了我這18樓來。”
A先生走上前來，用手托著張碩的下巴，將張碩的腦袋擺正，“吃裏扒外的東西，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怎麽就是不知道珍惜呢？”
張碩強行再次將頭偏過去。
“怎麽處置？”一旁的守衛問。
“不急。”A先生擺手說道：“這一次可沒有方博士替你們求情了，我這個人呢，書讀得少，脾氣嘛也不太好，總之粗人一個，但我知道怎麽對待叛徒，原想著一槍解決了也就完事，大家都免得麻煩，可就這麽點事，鬧出這麽大的麻煩來，我總該是要討點利息的不是？”
“那您想怎麽樣？”守衛問到。
“這樣，你們先把他們給吊起來，我再看怎麽處理。”
守衛們忙著找來繩索，將兩人綁住，再掛到天花板上。
A先生拿著一把匕首，用刀刃抵在張碩的臉上，“自古有淩遲炮烙等酷刑，今有倒立片人，也算是有趣。”
刀刃一點點的深入，張碩的臉上已然有了一絲絲鮮血流出……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吳虞厲聲問道：“還不動手？”
張碩應聲，整個人一轉，竟是擺脫了繩索，一翻身，穩穩地站在地上，一把將A先生手裏的匕首搶過來，順勢抵在了A先生的脖頸間。
這一切來得太快，A先生根本來不及反應，緊跟著吳虞也擺脫了束縛，兩個人直接將A先生挾持著。
“你們別亂來啊！”A先生罵道：“他媽的，真是見鬼！”
守衛們拿著微衝上前，但壓根兒不敢開槍，隻能幹看著。
“還不把錢丟了！？”吳虞嗬斥道。
微衝被扔在地上，踢到吳虞麵前。
吳虞撿起槍，而後用繩索將幾個人綁住，依樣倒掛在了天花板上，最後還在嘴裏塞上了他們的鞋子。
形式在幾分鍾內發生了逆轉。
張碩以同樣的方式，用匕首抵在A先生的臉上，“吳虞的身體在哪兒？”
“唔唔唔。”A先生有些急了，嘴裏塞著鞋，壓根兒說不出話來。
吳虞將鞋子拿掉。
“在一樓！”A先生罵道：“放我下來，操！”
張碩將匕首收起來，“老實待著吧！”
兩個人奪門而出，順著電梯往下，順利來到一樓。
這裏即是外觀上被水泥包裹著的那一層，除了有些昏暗外，與其他地方似乎沒什麽不同。兩個人來到通道，一直向前走。
“多虧你留了個心眼，要不這次真的要在這裏完蛋。”張碩一邊走一邊說。
“吃虧上當太多次，總該是要長點心了。”
“話說回來，你是怎麽知道我們會被綁的？”張碩說：“萬一他們直接開槍把我們殺了，豈不是不妙。”
“賭唄。”吳虞說：“A先生確實是個急性子，真要直接開槍，那咱們也有機會反打一波，但是如果手腳都動不了，那豈不是等死？所以我早買了刀片備著………”
吳虞的話戛然而止，眼前的景象讓他長大了嘴巴。
整個一樓的平層裏開始出現一張張單人床，而這些單人**都躺著一個人，旁邊立著一個支架，各種各樣的營養液不斷地向這些軀殼內流去。
如果忽略掉這裏的環境，這場景足以嚇破一個人的膽。
“這些人都是……？”
“也不全是，有些身體完整的，被保留了下來，我當初也是在這裏醒來的，這裏也有一個彩虹計劃的子機器，方博士說好像要用這些身體來做一個培養的實驗，具體是什麽，他沒有具體說。”
“其實我一直好奇，不是有3D打印的身體的，為什麽要留著這些軀殼？”
“好像是一些神經元的問題，3D打印的身體雖然看似是完美的，但還是有許多的缺憾，方博士打算以後再找時間解決，當然，這隻是個小問題，至於他說的培養計劃，我確實不知道。”
吳虞頭皮發麻，一步步地朝著這些軀殼走去，四周靜悄悄地，整個一樓，近乎是一個太平間的存在。
水泥封鎖外牆，原來是為了這個。
吳虞很快在眾多的軀殼中找到了自己。
看到這張臉，吳虞有那麽一瞬間認為自己已經死掉了，但很快回過神來。這確實是自己的身體，衣服上還有研究所爆炸時留下的印記。
“你躺上去，我來操作機器。”
吳虞沉默著應了一聲，閉著眼睛，躺在一旁的**。
任何儀器接入身體時，吳虞都沒有任何反應，他的腦子裏不是隻剩下害怕，而是在回想著方博士這個人。就現在看來，在虛擬世界的時候，方博士向自己隱瞞了很多，也騙了自己很多，可是最後還是送自己離開了虛擬世界，他忽然覺得整件事沒有看上去這麽簡單。
以方博士的為人，不可能這麽輕易地就送吳虞回到真實世界，而方博士自己卻還被困在虛擬世界，這有些說不通。
在回到真實世界之後，Sam也出奇地沒有指認吳虞的意識，而是將趙前的意識給抹除掉，難道這都是方博士在背後做的手腳？
他到底想幹什麽？
吳虞覺得一陣後怕，等睜開眼時，他的意識已經回歸到了原本的身體裏。
張碩拉著吳虞要走，吳虞卻在這時叫停。
他將趙前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放到**，再將輸送營養液的管道放入趙前的嘴裏，接著是呼吸器，還有清理身體的一些附件……
“何必呢，這個人已經死了。”
吳虞深吸了口氣，“也許他還有一個意識在虛擬世界裏，還有希望。”
張碩不再多說，兩個人徑直的下樓。
站在大廈前的廣場上，再回頭看X公司大廈時，吳虞忽然覺得有些後悔，1樓是擺放軀殼，18樓是A先生的辦公室，那麽其他樓層呢，又是做什麽的？
張碩說：“怎麽樣，身體有什麽不同嗎？”
“還沒什麽大的感覺，隻是全身有點酸痛，整個人軟綿綿的。”
“在這裏待久了，是這個樣子，一會兒就適應了。”張碩臉上的表情忽然全都消失，看著吳虞，認真的說：“做好準備了嗎，接下來可就要直麵Sam了，研究所裏的東西，可沒有這裏的容易對付。”
“嗯。”吳虞重重地點頭。
“咱們要不要先報警？”
“沒用的，他們太會偽裝了。研究所是辦理了相關證件的，警察即使過去也什麽都查不到。”吳虞說：“隻能靠我們自己了。”
張碩點頭。
“現在是淩晨兩點，咱們連夜過去，免得白天人多眼雜。”
“還是報警吧，對方有槍，雖然咱們也有，可鬧出人命來，咱們也得受連累。”
吳虞想了想，“那你報警吧。”
張碩撥通了報警電話，接警中心很快了解了情況——冬月市郊外有人進行非法的人體實驗。
隨後，兩人驅車前往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