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 騙局
第三次落在研究所外的鬆林中，吳虞“照例”先觀察四周，確認安全之後，這才拉著張了的手徑直朝研究所去了。探燈不時照向四周，幾個人影在不遠處來回地移動，在距離研究所不到十米的距離時，吳虞朝著研究所後走，而張了則是在一旁等待著張碩的到來。
吳虞很快就位，易碎的玻璃外牆，碗口大小的石塊。
張碩像平常一樣驅車前往研究所，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出現在車子的左側，抬手敲了敲剛被張碩關上的窗戶。
“證件。”
張碩會意，將放在中控台上，早已經準備好的證件遞過去。
男子打開手電，直對著證件裏包含信息和照片的一頁，一邊比對信息，一邊看向張碩，問：“這麽晚了還有事要做嗎？”
張碩苦笑著抱怨說：“沒辦法，方博士催得緊，有個文件今晚就得做出來。”
“嗯。”男子狐疑地看向車內，確認沒有其他人之後，問：“後備箱裏裝的什麽？”
“沒什麽啊，就是些小玩意兒，給孩子買的，這個也需要查嗎？”
“把後備箱打開。”男子不由分說，帶著命令似的口氣。
張碩深吸了口氣，手放在後備箱的按鈕上遲遲沒有按下。
此時，男子已經走到後備箱跟前，等待著後備箱打開，並不時看向車內的張碩。
張碩慌了神，現在該怎麽辦？
進退兩難時，張碩下了車，走到後背箱跟前，狠狠地踢了兩腳，罵道：“這破車！後備箱老是出問題，按鈕失靈，要不直接給撬開吧？有工具嗎？”
男子從身後的腰帶上摸出根短小的撬棍來，慢慢放到後備箱的縫隙中……
張碩額間的冷汗直冒。
眼看著後背箱將要被撬棍強行打開，張碩頓時慌了神，該怎麽辦？
與此同時，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來，“張碩？”
極度緊張的情緒中，忽然被叫名字，張碩整個人一愣，循著聲音看過去，是個女人，但似乎並沒有見過？
“你是？”
“張了，吳虞的未婚妻。”
“你怎麽會在這兒？”張碩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她是來找吳虞的？
“我有點事過來研究所。”
一旁拿著撬棍的守衛將手裏的撬棍緩緩地放下，玩味地看著麵前的兩人，仔細打量之後，將目光鎖定在張了的身上，“所以，你是誰？”
顯然，吳虞的未婚妻這個身份並不能給張了帶來任何的“便利”，相反，引來的是守衛的格外關注和警惕，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吳虞帶著警察衝進研究所的一幕，守衛可不會這麽快就忘記，而且A先生已經打算對吳虞下手，此時來個未婚妻，或許能成為一個“籌碼”。
“我是X公司，冬月市分部，財會部門的職員，工號01019900122，你們可以現在就進行核實。”
“你來這兒，做什麽？”守衛的視線再次上下打量張了，試圖從外表的衣著上找到X公司的標誌——銜尾蛇，可張了的身上似乎沒有這個標誌？
他的手背到身後，做一個“來”的姿勢，另一人上前，他側著臉，壓低了聲音，“去查查這個工號是否屬實。”
“我奉了A先生的命令，到研究所來拿一個重要的文件，還請你們協助一下。”
“既然這樣。”守衛將撬棍重新拿起，不斷地輕輕擊打自己的左手，“有出入證件，或者別的什麽證明嗎？”
“沒有。”張了麵不改色，“不過，耽誤了A先生的事，後果你們應該知道。”
提到A先生，守衛心中有了些疑慮，雖然從研究所成立至今，A先生從未讓人過來拿任何東西，但保不齊A先生一時興起，要真是這樣，麵對A先生的怒火，守衛可有些吃不消……
這時，手下人回來匯報說已經查到了這個工號，確實是名叫張了，也的確是X公司財會部的成員。
他正要開口放行，旋即又想起一旁的張碩來，“那麽你呢？後背箱裏的東西是什麽？”
張碩頓時啞口。
“他是研究所的人，進去還需要搜查嗎？”
守衛麵露不屑，“這是規矩。”
“所以，你們該怎麽查就怎麽查吧，我要進去拿東西了，晚了，A先生該不高興了。”
“可以，你進去吧，不過需要先登記，具體拿什麽東西也需要寫明，這個沒問題吧？”
張了點頭表示同意，而後跟著另一人前往崗亭……
她回頭看時，守衛已經在使用撬棍，試圖將後備箱打開了。
“哐當！”
“什麽聲音！？”守衛環視四周，大聲問。
“哐當！”
“有人在砸玻璃！”
“不好！”守衛看了一眼張碩，“你在這裏等著！”
而後，帶著人開始四處巡查，張了站在崗亭邊上，咬緊了牙，手也握成了拳頭。
與此同時，張碩坐到了駕駛位上，開車打算進入車庫，張了一個箭步上前，將車子逼停。
“你幹什麽？”張碩低聲問。
“帶我一起！”
不等張碩開口，張了直接拉開車門，坐進了車裏，“還傻愣著幹嘛，開車啊！”
“哦！”
張碩回過神來，駕駛著車子駛入車庫。
後備箱被打開，“吳虞”蜷縮著的身體逐漸伸展開，跳出後備箱，看向四周，最終視線落到張了身上。
“你怎麽跟來了……？”此時的“吳虞”記憶還停留在和張了鬧分手的別扭中，眼見張了忽然出現在麵前，自然有些不能理解。
“行。”張了做了個“停”的姿勢，“好了！我原諒你了，別廢話，趕緊幹正事！”
“正事？”“吳虞”更加吃驚了，“你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別廢話了好嗎！”張了顯得很急，“時間不多了！”
“吳虞”一咬牙，也不再多問，拉著張了便打算進入研究所。
剛要邁步向前，張碩卻搶先一步擋住了，“左手天花板，右手轉角處都有攝像頭，順著這根柱子走，直接進電梯。”
“電梯裏沒有攝像頭？”“吳虞”縮回腳步，問。
“你以為這裏是商場還是居民樓，電梯裏裝攝像頭？”
“吳虞”尷尬地幹咳兩聲，將邁出的腳縮回。
升降電梯將三人送回到地麵，門開了，張碩卻沒急著走出去，等電梯門關上後，說：“研究所內，我知道的，一共有16個攝像頭，除去車庫裏的四個，地麵還有十二個，分布在走廊，主室，偏廳和正門附近，此外還有三道密門，分別需要驗證指紋和瞳孔，我帶你過密道，之後的事需要你自己小心了。”
“那裏自己呢？”
“我得回自己的辦公室待著，另外，我會在十二點半離開，記得在這個時間前到車庫去。”
“吳虞”點了點頭，跟著張碩出了電梯。
麵前是研究所的大廳，中間空著，左側角落裏的架子上擺放著各式樣的腦部結構以及模型，另外還有些反光的獎杯，右側的角落裏放著沙發和茶幾，往前是大門，往後則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房間依次分布在兩側。
張碩打算帶著“吳虞”和張了避開攝像頭，可張了卻搶先一步上前，而後轉過頭，“磨磨唧唧的幹什麽，他們遲早會知道你們進來了，兩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
張碩在原地驚呆，“你……”
“趕緊過來驗證指紋！”
此時，張了已經站在了門前。
張碩萌生了退意，“你說得對，進入研究所，即使我們再小心，X公司的人也會察覺到會是我，我不想我的家人……”
“你家人沒事，安全著呢，趕緊開門！”
“你知道？”張碩撇著嘴問：“你怎麽這麽肯定？”
張了頓時沒了耐心，上前拉著張碩上前，“我的時間不多，你別跟我磨嘰好嗎？還有你！”張了看向“吳虞”，“別傻站著了，好嗎，快過來幫我！”
張碩就這麽被架著到了門前，被動伸出手指，打開了第一道指紋鎖。
此時的主室裏空無一物，四周用黑色的長幔遮擋住。
“真是怪了，白天不遮，晚上遮？”“吳虞”問。
“這是方博士的規矩，他偶爾會睡在這邊的。”
聽到這話，“吳虞”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張碩接著說：“今天是周五，他應該是回家了。”
“吳虞”撇撇嘴，並不言語。
穿過第二道帶有密碼鎖的門，再穿過主室，擺在三人麵前的是最後一道密門。
“再往後都是儲物室，盡頭有兩個攝像頭，你自己注意點，我不敢保證這個時候，還會不會有人盯著監控畫麵看。”
“吳虞”應聲。
張碩轉身往回走，又回頭看了張了幾眼，之後在第三間門口停下來，開門。
四下裏的光線還算充裕，“吳虞”摸著牆壁向前，這大概是個封閉的結構，應該沒有安放降噪的設施，腳步稍微快一點，回聲便立時響起。
“吳虞”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如果按照張碩所說，這裏僅僅隻是儲物室，安裝瞳孔識別的密門似乎就有些小題大做。
這或許也是一個老套的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
所謂的儲物室一共有四間，門口隻是設有簡單的木門，甚至沒有上鎖。“吳虞”挨個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任何發現，除了些已經積灰的電子設備，醫療用品，以及工裝製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統觀整個儲物室外圍，左側是白色牆壁，右側是玻璃，能夠直觀地看到研究所外。四個儲物間並列在一排，這樣的布局讓“吳虞”覺得兩側可能藏有密室的可能。
在輕輕敲打牆壁後，“吳虞”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牆壁傳回的厚重回音顯示這是一麵實體牆，並非刻意裝飾過的掩體。
剩下的隻能是地麵，“吳虞”想。
地下室的可能性很大，夠隱蔽，也不容易被發現，加上整個地麵瓷磚的布局，“吳虞”幾乎快要認定地下室的存在。就在這些寬大的瓷磚下，可能藏著一條通向密室的道路。
敲敲打打，“吳虞”趴在地上，膝蓋隻感受到一陣疼痛，意料中的道路並沒有出現。
他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也許密室並不在這裏，雖然門口設有瞳孔識別技術的門鎖，但也許隻是一個假象，就像一個煙霧彈。
“吳虞”來到另一側的玻璃牆壁前，長幔已經被拉開，長幔後並不是玻璃牆或者實體牆，而是另一個空間。
左側角落裏立著一排兩層的金屬架，上麵擺滿了各樣式的瓶子，右側則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透明玻璃槽，放眼望去，玻璃槽的數量至少在20個以上。
玻璃槽高度僅一米左右，長度接近兩米，若不是可以清晰地看到玻璃槽內，乍看之下像極了一個個棺材。上方懸掛著一些電子設備，一些數字在儀表上跳動，由於光線並不充足，“吳虞”並不清楚這些設備是出於什麽用途。
但讓“吳虞”目瞪口呆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此時張了已經在這裏，並弓身在電腦前，不知道在做些什麽。
“你在做什麽？”“吳虞”壓低了聲音問。
張了並不理會，而是手直直地朝著電腦下方紅色的按鈕按下去。
她閉著眼睛，有種儀式感，但按下去的瞬間並沒有能改變任何事。
“吳虞”上前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這才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吳虞”，而後問：“是成功了嗎？”
“什麽成功了？”“吳虞”問。
張了頓時醒悟過來，看來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這麽簡單。
真正的吳虞還沒有出現，麵前的這個吳虞即將要做什麽，張了大致已經猜到，她一時間沒了主意，現在該怎麽辦呢？
這個按鈕並沒有啟動任何的自毀程序，至少目前的情況是這樣。
“你怎麽不說話？”“吳虞”問。
張了幹笑兩聲，說：“咱們離開這裏吧，守衛們快要來了……”
這時，一道冷漠的聲音響起，“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吳虞”渾身一顫，整個房間裏的燈忽然全都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拉著張了躲到玻璃槽中間的間隙，而後觀察四周。
有人來了？
沒腳步聲？
“吳虞”的呼吸變得急促，熬過漫長的一分鍾，整個房間裏沒有任何一個人出現。
是誰把燈打開了？
他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再次環視四周，確認沒人之後，“吳虞”向這凳子的方向走去。
這時，一個人聲響起，“ 來了這麽多次，想幹什麽呢，讓我來猜一猜……”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吳虞”一大跳，他下意識地蹲下了身體，可房間裏依舊沒有任何人影。
“吳虞”忍著沒吭聲，緩緩站起身來。
“你是誰？”
這一次，吳虞沒有再蹲下，因為他循著聲音，找到了發出聲音的東西——電傳設備。
能通過這東西發出聲音的大概是人工智能一類的存在，應該是察覺到了房間內的異樣，但他覺得這個人工智能並不具備多少“智慧”。
“快離開這兒！”
張了在一旁催促，尤其是在聽到了Sam說的話之後。很顯然，Sam對於兩人進入Limbo這件事已經有所察覺，再待下去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她更是不知道此時真正的吳虞又在哪裏，按照時間推算，他早應該出現了才對。
“都起來吧，陪客人玩玩？”
隨著Sam極為冷漠的聲音傳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彭飛忽然睜開了眼睛，在“吳虞”絲毫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從玻璃槽中走出，緊跟著，其他玻璃槽中的人也一個個醒來。
沒等“吳虞”反應過來，彭飛已經來到“吳虞”的身邊，一把掐住了“吳虞”的脖子。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了有些手足無措。
“吳虞”下意識地抓住了彭飛的手，但不論怎麽用勁也無法擺脫。
窒息感很快傳遍全身，吳虞的脖子變粗，眼睛瞪大，臉色通紅，喉嚨幾乎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吳虞”拚著最後一絲力氣，用腳踢了踢玻璃槽。
張了拚盡全身力氣，用拳頭重重地打在彭飛的胳膊上，彭飛吃痛，頓時鬆了手，而張碩也在這時趕來。
“吳虞”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仿佛整個肺部已經炸裂開，再看向已經扭打在一起的彭飛和張碩，“吳虞”不得不站起身來，幫著張碩和張了將彭飛按倒在地。
但這並不算完，越來越多的人向著三人撲來……
眼看情況不妙，“吳虞”帶著張碩和張了從密室走逃脫，那些蘇醒過來的人緊跟在後。
整個密室漸漸地安靜下來，空無一人。
忽的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他將整個屋子的燈關上，而後慢慢地走進了密室。
Sam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去而複返”的人，“還有膽子回來？”
吳虞並不理會它，他已經在外麵觀察了很長時間，一直忍著沒有動手，等的就是這一刻。但眼下的情形似乎有變，因為張了按下了那個紅色的按鈕，但Limbo並沒有啟動自毀程序，這說明方博士給出的信息有誤，或者說他們的猜想已然成真——Sam對這個按鈕的功能做出了修改。
該怎麽辦才好呢？
吳虞下意識地看向時間，距離離開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三分鍾，他必須要在這三分鍾內啟動Limbo的自毀程序，否則這一切將難以再進行，回到真實世界的想法也即將泡湯。
在短暫地思考之後，吳虞第一時間來到配電箱，打算將整個密室的電源給切斷。
他剛剛站定，Sam便有些嘲諷意味地說道：“你以為我很依賴電這種東西嗎？”
“不是嗎？”吳虞反問。
跟著雙手齊出，將所有的電源關閉，但隨即意想不到的事便發生了，彭飛帶領著所有蘇醒過來的人趕到了密室，眼睛直盯著吳虞，而後猛衝過來！
“媽的！”吳虞罵了一聲，快速地踩到玻璃槽上，躲避追擊，但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幾乎被包圍了。
彭飛帶頭爬上玻璃槽，被吳虞一腳踢下去，而後再次爬上去……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
吳虞急不可耐，遊走在玻璃槽上，終於是一點一點地靠近了金屬架，上麵擺滿了各色的醫療用品，實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他隻能將這裏再燒毀一次！
就在吳虞拿著酒精瓶權衡利弊時，密室的門口忽然多出個人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