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章 驚魂一夜
急促的呼吸聲，劇烈的心跳聲，拉動槍栓的金屬撞擊聲……
“砰！”
吳虞緊閉著的雙眼雙眼刹那間睜開，頭戴鴨舌帽的男子身體呈現一種詭異的弧度高高躍起，而後重重地撞擊在樹幹上。
一輛黑色的皮卡車穩穩地停在吳虞麵前，車門幾乎是破裂式地打開，“快上車！”
麵對從車內伸出的手，吳虞沒有絲毫猶豫地抓住，順勢爬進駕駛室。
“張碩？”吳虞驚呼出聲，但隨即密集的槍聲響起，兩個人擠在狹窄地駕駛室。
張碩抓著吳虞的頭往下按，一排一排地子彈橫掃過來。
車子在鬆林間亂竄，七歪八拐之後總算是出了鬆林上了大路。吳虞從張碩的身後爬到副駕駛的位置上，驚魂未定。後視鏡裏幾輛車已經追趕上來，張碩將油門轟到極致，車子再是猛地往前一竄！
“你他媽的要死也別連累我，好嗎！”張碩眼睛盯著路，嘴裏開罵。
“你怎麽會來這兒？”
張碩惡狠狠地出聲，“我就知道你要被抓，能不能長點記性，X公司的人可不是慈善家，你還不離開冬月市，等死嗎？”
吳虞漸漸地想起一些事來，但隨即又變得模棱兩可。
“研究所被毀了，這事你知道嗎？”
張碩偏頭，像看傻子一樣地看著吳虞，而後問：“你還跟我玩失憶這一套？我帶你進去的，你放的火，我帶著你逃出來的，還用得著我來提醒你？”
“可是……研究所還在。”
張碩楞了一下，車子的速度不減，向著市區狂奔。
“你說什麽胡話呢，腦子被打傻了？”張碩沒好氣地罵道：“一天不到的時間，你難不成精神分裂了？”
吳虞痛苦地閉著眼睛，“我沒瘋！我就是剛從研究所裏逃出來的！而且……”
“什麽？”
“而且我今天才報警揭露方博士的人體實驗！”
“你想說什麽？”張碩壓根兒不行吳虞的話，“我們穿越了，時間出錯了，還是想說我瘋了，你傻了？”
吳虞將手機的時間調出來，拿給張碩看，這一看，張碩又是一愣，“你別玩這一套，到底想說什麽？”
“我們可能……”
接下來的話，吳虞沒有繼續說，兩個人麵色都有些凝重，但身後的尾巴越來越近。
近市區之後，X公司的人收斂了許多，槍支被收了起來，幾輛車跟在張碩的皮卡車後。此時已經是晚上10點，冬月市街麵上的車輛已經不多，街道寬鬆，但這並不能使兩人感到放鬆，反而愈加的緊張起來。這樣耗下去，張碩的皮卡車顯然不能擺脫身後的尾巴。
“前麵右拐！”吳虞在這時吭聲。
車子應聲轉進一條小巷中，張碩不顧一切地開著車向前。
箱子約莫三米寬，擺滿了各種臨時搭建的棚屋，甚至還有一些隨意停靠著的自行車。皮卡車撞過這些東西，繼續向前。
“再右拐！”
“左拐！”
張碩頓時急了眼，“你認路嗎？！”
眼前滿是障礙物，再這樣下去，皮卡車還沒等被追上就要被障礙物逼停下來。
“照我說的走！”
張碩猶豫了一下，跟著一咬牙，車子繼續穿行於小巷中。
十幾分鍾之後，車子從巷內穿出，直挺挺地撞在牆上。
兩個人身子猛地向前，勉強停住時，距離擋風玻璃已不到一厘米。
張碩猛地一拍方向盤，開始倒車。
吳虞卻在這時覺得張碩有些異樣，兩人一直共事於仁濟醫院，故而吳虞清楚的知道張碩平時雖然開車，但技術實在不敢恭維，就在仁濟醫院內，張碩就曾經因為倒車時剮蹭到了別人的車而起了矛盾，但此時，張碩極為熟練地倒車，而後猛地一腳油門向前。
這種感覺讓吳虞覺得熟悉卻又陌生。
但現在不是提這個的時候，吳虞指揮著張碩將車開進了一家醫院，而後兩人急匆匆地上了樓。
穿過醫院走廊，兩人隨意找了一間屋子藏了起來。
消毒水的氣味讓吳虞漸漸地冷靜下來，他看著張碩，問：“你今天早上在做什麽？”
“我？”張碩說：“我在家收拾東西，準備帶著家人離開冬月市……”
“後來呢？”
張碩皺著眉，努力地搜尋著自己的記憶，“後來我看見了你……不對，應該是我的幻覺。”
“你在哪裏見到的我？”
“在我家，我可能是心裏太緊張和害怕，出現幻視了，也可能是我的直覺，總之，我知道你有危險，所以過來救你！”
“你看到的我是不是一個虛幻的人影？”
張碩想了一會兒之後，點了點頭。
吳虞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到這時，他算是徹底的明白了，所謂的幻視看到的人影其實是真實存在的，他也沒有精神分裂，這一切的事都是真實的，張碩也看到了！
“那你有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不一樣，我是指身體，這一兩天之內。”
“變強壯了，腦子裏多出了很多別的東西，好像是跟計算機之內的東西有關，不過我沒去求證。”
“那你餓不餓？”吳虞問。
張碩眉頭一挑，“問這個幹什麽？”
吳虞剛想再問，急促地腳步聲響起，X公司的人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有沒有看到兩個人，急急忙忙進來的，一個身穿黑色的衛衣，一個身穿白色的T恤？”
兩人齊齊地咽口水，視線卻在這時看到了怪在一旁的醫生製服。
吳虞悄悄地起身，脫下衣服，換上，張碩照做。
“口罩！”
一分鍾後，兩人帶著口罩，穿著醫生的製服從房間內走出。
隻一瞬的時間，X公司的人便注意到了他們。
吳虞不敢向後看，但能清楚地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他急急忙忙地走進一間病房內，看著醒著的病人，上前，拿起放在推車上的單據簡單地看了一眼，而後說：“最近血壓有點高，需要注意點，尿液中的蛋白指標也高了點，應該是在這個病的基礎上，還患有輕微的尿路感染，不過這不是大問題，吃點要就好了。”
病人第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主治醫生，但當吳虞開始講病曆單和化驗單的時候，病人選擇了沒吭聲。這時，X公司的人就站在病房門口，聽著吳虞講完之後，轉身離開。
吳虞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看向病人，身體僵硬地點點頭。
隔幾分鍾，張碩走到病房門口，此時吳虞仍舊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聽見腳步聲，又開始講：“後麵要多重視個人衛生，還有一點就是多喝水，增快代謝……”
“行了，別編了！”張碩打斷吳虞的話，走進病房來，同時關上了病房的門。
吳虞摘掉口罩，躲到病床的另一側，兩個人坐在地上喘氣。
這時，**的病人卻開口問：“醫生，這麽不講了？”
吳虞的食指放在嘴邊，作出噓聲的姿勢，而後壓低了聲音，“別說話，你想知道什麽？”
病人饒有興致的問：“你們真的是醫生嗎？”
兩個人麵麵相覷，誠然，兩個人原本就是醫生，隻不過並不是外科醫生，而是神經內科。
“是是是，不過我們是研究這裏的。”吳虞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
病人恍然大悟地看著兩人，而後問：“剛才的人是在找你們的吧？”
張碩起身將病人的嘴巴捂住，而後說：“別吭聲，那些人有槍的！”
病人識趣地點點頭，臉上露出些笑意來，“刺激。”
兩人白眼一翻，誰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們為什麽追你們，因為醫患關係還是因為債務糾紛之類的？”
張碩先是點頭，又是搖頭，而後起身朝窗戶外看，此時X公司的幾個人已經將張碩的皮卡車門打開，仔細地檢查著，之後幾個人就守在邊上，看樣子並不打算離開。
“這可怎麽辦，這些人不走啊！”
“肯定知道我們在醫院，想來個守株待兔！”吳虞說。
病人在這時搭話，“這些人真是笨，連我都知道守株待兔是愚蠢的。”
這個時候，吳虞才開始打量起躺在**的這位病人，長頭發，圓臉蛋，看著還是個孩子，帶著些稚嫩，眼睛裏像是在放光，且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你得的什麽病？”
女孩兒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慢性哮喘。”
“哦。”
吳虞原本打算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跟女孩兒講講，但他實在沒這個心情，而且腦子亂糟糟的，什麽都覺得是假的，又什麽都覺得是真的，真實和虛幻他已經分不清。
“現在怎麽辦？”張碩問。
“先待著吧，看他們走不走，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咱們也守株待兔？”
吳虞清了清嗓子，“咱們這個叫戰術，什麽守株待兔，別瞎扯。”
女孩兒再次被這個詞吸引過來，“你們也要守株待兔？”
兩個人皆是幹笑兩聲。
吳虞將話轉到正題上，“你有沒有覺得最近發生的事很奇怪，像是發生過一樣？”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張碩皺著眉，“我早上跟我媳婦吵架，因為孩子讀書的事，可吵著吵著，我竟然知道她接著要說什麽，這件事的結果會是什麽樣……”
“所以……”吳虞看著張碩，“我們確實是回到兩天前了，是嗎？”
“你怎麽確定是兩天前，而不是一天前或者三天前之內的？”
“你想想，我帶警察進入研究所是在2030年6月9號，而你找上我是在這一天，我們摧毀研究所也是這一天，第二天，也就是6月10號這一天，怪事接連發生，而後我被X公司抓捕，接著你就出現了……時間好像在我被捕之後重置了？我們回到的是6月9號這一天的早上，我帶警察去研究所，而你……”
張碩想了想，越發地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你漏了幾個點，我也是在6月10號這一天被捕的，時間是在下午，具體幾點我記不清了，被捕之後……我想想，我好像也回到了6月9號這一天，但是如果今天是6月9號，你因為沒有分手而去零點酒吧，我也沒去找上你，更沒有帶著你去研究所，而此時此刻，研究所依舊存在……”
“不，你沒懂我的意思。”吳虞顯得有些焦急，“時間被重置這件事我們都清楚了，但是，我們的記憶沒有消失，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沒變，變化的隻是我們，你想想我們周圍的人，他們仍舊在按照原本的既定軌跡行動，而我們卻不一樣了，同時還在改變他們的行動……”
“照你這麽說，我們不是穿越了就是在做夢咯？”張碩隻覺得口幹舌燥，再回想之前的一些景象，越發地覺得事情有些可疑。
吳虞身上發生的事，幾乎同樣發生在了張碩身上，這不會是巧合。
“穿越的鬼話你也信？”吳虞撇著嘴，“我覺得是有人在搞鬼，故意把時間給弄亂了。”
“你這話說得就更玄乎了，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把時間搞亂的？”
“其實我也不相信誰能有這麽大的能力，隻是現實擺在眼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時候，X公司的人應該是追捕我，因為早上我帶警察去研究所的事，至於你，我想他們並沒有多大的惡意，隻不過你救了我，所以你也成為了要消滅的對象之一。”
張碩猛地一拍腦門，“對啊！如果說研究所還沒有被毀，那麽他們沒理由對付我，我一早上都在想X公司的人會什麽時候到，會把我和我的家人怎麽樣，結果呢，到晚上都沒點動靜，反而是因為來救你，再次把我給搭進來了！我一門心思想著不能不管你的死活，沒想到誤打誤撞把自己給坑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想想我們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我是指身體，接下來才是時間的問題。”
“身體？”張碩仔細的回想著，“應該是在研究所爆炸之後，時間出現問題應該是我們被X公司抓捕之後。”
“你相信基因突變這種事嗎？”
“這個有什麽信不信的？”張碩說：“咱們都是醫生，這種事也不是見過，在劇烈爆炸後，產生基因突變等一係列問題也是正常的事，當然這取決於爆炸物。”
“所以，正常的邏輯來說，我們是一同經曆了爆炸，而後一起基因突變，對吧？”
張碩點頭。
吳虞繼續說：“時間，為什麽我們被X公司的抓住之後，前往研究所，時間就會變得錯亂，甚至是回到從前？”
“怪叔叔，你們在說什麽呢？又是基因突變，又是穿越，幻視的？”女孩兒出聲詢問，帶著一臉的好奇，看樣子完全被兩人給弄迷糊了。
“沒什麽。”吳虞說著，起身走到窗戶邊，頓時嚇得趕緊蹲下了身體，低聲驚呼道：“媽的，真是邪門了！”
“怎麽了？”
“X公司的人還沒走，而且人越來越多了！”
張碩聞聲，心裏一驚，跟著摸到窗邊往下一看。皮卡車邊上站滿了X公司的人，而各個路口上也有X公司的人把手著，看樣子是認定了兩人就藏身在醫院中，打算甕中捉鱉。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兒？”張碩問。
還沒等吳虞回答，病**的小女孩兒說：“這個簡單啊，你看那些警匪片，警察在抓壞人的時候，總會在壞人身上留下可以追蹤的東西，這樣壞人就跑不掉了！”
吳虞大夢初醒，急急忙忙地檢查全身，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再看向張碩，也是沒有檢查出任何東西來。所謂的提供追蹤的東西並不存在，兩個人更加的疑惑起來。
“會不會是人影……？”張碩有些不確定的說：“既然你覺得人影確實存在，那麽他會不會把X公司的人帶到這裏來，或者說是他無意識的情況下將人帶過來的？”
吳虞問：“你早上看到那個人影，現在呢，他在哪兒？”
張碩抓了抓腦袋，“我哪兒知道？跟我說完話就消失了，要不我以為我是幻視了？”
“難道在我身體裏？”
吳虞的話剛說完沒多久，又接著說：“現在想起我來了，哎。”
張碩跟見了鬼似的看著吳虞，“你……”
“你好，我是吳虞。”
吳虞露出笑容來，緊接著笑容頓時變成了一張嚴肅臉，“我說的話，你忘了是吧，還是說你故意的？”
“你不是找我嗎，又不是我主動出來的！”
“你早不出來，晚不出來，非要這個時候出來？早幹嘛去了！”
“我也不想啊，我必須回到這具身體裏，否則我會被它們當作垃圾清除掉的。”
“它們？是誰？”
“這個我不能說。”
張碩就這麽看著吳虞一個人自言自語……
場麵一度很尷尬。
吳虞意識到這個問題，“你出來啊，就一會兒也不行？”
“它們已經發現我了，要是我再出來會暴露位置的，你們也要遭殃……”
張碩插嘴道：“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人格分裂嗎？”
一旁的小女孩的眼睛閃著亮光，“我知道！我有時候也會自己跟自己說話，扮演不同的角色，不過不太好玩，叔叔這個好玩誒……”
“他們守著醫院，是不是因為你的存在？”吳虞問。
“應該是，它們知道我的大概位置，應該還不能精確到樓層……”
“那怎麽辦，咱們現在出不去了！”
“嗯……”吳虞停頓了一下， 接著說“大概隻有我沉睡之後它們才不能找到我。”
“那你還不睡，等什麽呢？”
“我也想啊，但不是我睡著就行的，要陷入沉睡的狀態，可以理解為休眠。”
“那要怎麽辦？”
“上一次你在那個心理醫生那裏是怎麽讓我沉睡的？”
吳虞楞了一下，“你是說米楠那裏？你沉睡了？”
“對，我被迫陷入沉睡中，醒來的時候已經不在這具身體裏了，後來在車庫那裏進來的。”
“進來是指進入我的身體？”
“對……”
吳虞仔細地回想著，能讓人影陷入沉睡的方式肯定不會是米楠，也不會是因為米楠的問題，會是什麽呢？
啊！
那個極為刺耳的噪聲！
高頻音波！
吳虞頓時激動起來，重新戴上口罩，拉著張碩往醫院的廣播室走。
張碩不明所以地跟著來到了醫院的廣播室，看著吳虞開始調試音頻，問：“你幹什麽？這兒隨時會有人來的！”
吳虞不管不顧地弄著，不多時，一段極為刺耳的聲音響徹整個醫院。
張碩不得不捂著耳朵。
吳虞拉著張碩出了廣播室，正巧遇見X公司的人在走廊上。
他們再一次被盯上。
“你慢點！”張碩壓低了聲音說。
吳虞漸漸地放慢速度，跟X公司的擦肩而過，原以為可以輕鬆地走過去，卻不料X公司的人還是產生了懷疑。
“你們兩個站住。”
吳虞和張碩僵硬地停下來，等待著X公司的走上前來。
快到吳虞跟前時，X公司的人手裏拿著的無線電響了，“到醫院後門這邊來，發現蹤跡！”
那人急匆匆地走了
吳虞跟張碩由於刺耳的聲波沒能聽到腳步聲，仍舊傻傻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幾分鍾，整個醫院已經因為這個刺耳的聲音亂成了一鍋粥，兩人才勉強動了動身體，朝後看，一個人也沒有……
虛驚一場之後，兩個人急匆匆地下樓，從醫院的正門離開了醫院。
此時，整個醫院籠罩在噪音中，而X公司的人齊齊地向著醫院後門趕去。
張碩在路邊上攔了一輛車，打算跟吳虞分道揚鑣。
“你不跟我一起？”吳虞問。
“我們分開走，各自回去收拾東西，離開冬月市，我總覺得這裏很不真實，但具體哪裏不真實我說不清楚，或許你跟我都不真實，也或許是我們都在夢裏，我隻希望夢早點醒，但在這之前，我必須得回去安頓好我的家人，我不想他們收到牽連！”
吳虞沒了辦法，隻好同意張碩的建議。
張碩上了車，漸行漸遠。
吳虞一個人站在路邊，此時已經是深夜12點。
他遠遠地看見一個虛幻的人影出現在街角，而後快速地向著自己跑來，最後跟自己的身體撞在一起，兩者合二為一。吳虞知道是人影回到了自己體內，如果換做以前，光是這樣的景象就夠將吳虞嚇傻，但現在，他已經有了準備。
上了出租車，吳虞仍舊想不明白很多事。
人影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的生活裏，為什麽高頻聲波可以讓人影陷入沉睡，而沉睡之後的人影又為什麽會短暫地離開吳虞的身體，之後又蘇醒，又回到吳虞的身體，這就像是一出戲，完全不真實的戲劇，不停地重複的演著。
正想著，吳虞的電話響了。
“喂？”吳虞看著電話上顯示的“張了”的名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張了有些責備的聲音。
“你到哪兒去了，這麽晚了還不回來？”
吳虞先是一愣，隨即釋然，照現在的時間，他隻不過是扮演著一個晚歸的人，至於他被仁濟醫院開除，張了被X公司解雇，兩人分手，這些事統統沒有發生，由於時間線的關係，新聞發布會似乎根本沒有舉行……一切都還來得及。
是時候將真相告訴張了了，否則分手也隻是時間問題，吳虞可不想這件事再來一次，這些誤會是時候該解除了。
“我在回來的路上，你在家裏待著別動，我很快就回來。”
張了沉默了幾秒鍾，而後問：“你是不是做什麽虧心事了，怎麽今天這麽溫柔，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吳虞慚愧地幹笑兩聲，“等著我。”
掛掉電話，吳虞坐上出租車，朝家裏狂奔。
一路上，他都在想象著該如何去說這件事，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但方博士進行人體試驗這一塊確實真實的，自己“利用”張了也確實是事實，誠然，這樣做並不好，但吳虞沒有別的選擇，他決定認錯，好好地檢討自己……
到家門前時，吳虞仔仔細細地看了自家的門，門上壓根沒有任何“Limbo”的字樣，但記憶裏，門上卻是有的，吳虞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此時也不是去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推開門時，張了正站在電視前，而城市新聞正在播送——仁濟醫院副主任醫師吳虞誣告方博士未果，現已被仁濟醫院除名。
方博士當著攝像機的麵，將誣告的所謂罪證包括出院記錄和誌願者死亡名單撕碎，並鄭重告知外界，彩虹計劃旨在探索人類意識共享及腦科學研究部分，誌願者是自願加入彩虹計劃，且沒有出現任何一例死亡事件，對於誣告，方博士將保留法律追訴權利等等……
“是你偷走了名單？”張了瞪大了眼睛，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吳虞再清楚不過，他衝上前抱住張了。
“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是真的，事實上是方博士在進行人體實驗，你可以看看我記錄的視頻。”吳虞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機拿出來，打算將進入研究所時拍攝下來的畫麵給張了看，可奇怪的是吳虞的手機裏視頻一欄卻是空白……
“你還想騙我到什麽時候？”張了一把推開吳虞，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你利用了我，誣告方博士，害得我被X公司開除，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悔改，還想繼續騙我到什麽時候？吳虞，我真的看錯你了！”
“寶寶……”
“這些年，我跟著你東奔西走，你調去東升醫院我跟著，你調到西林研究院我跟著，直到你在仁濟醫院穩定了，當上副主任醫師了，我們終於穩定了，我還以為我們會好好的，可結果呢！”張了的淚跟著滾落下來，“我不圖你什麽，我念著你的好，白天忙完公司的事，晚上回來還給你做飯，你是怎麽對我的！？”
張了一把將桌上早已經涼透的飯菜掃落到地上，盤子和碗的破碎聲格外刺耳……
“你嘴裏就沒一句實話嗎！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真的，你真的太可怕了，我從沒有想過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吳虞百口莫辯。
“你說話啊，你是想事業再上一層樓，還是想騙錢，利用我，完了再把我丟在一邊？”
張了委屈地蹲下去，整個人縮成一團，淚水已經把妝容徹底毀掉。
“怎麽會這樣？”吳虞徹底懵了，自己親自拍攝的視頻怎麽說沒就沒了？現在他要怎麽證明自己的清白？再去研究所一次嗎？
吳虞咬著牙，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將張了扶著站起來，拉著張了的手。
“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也不會信，但是我知道怎麽向你證明了！”
張了抹了抹眼淚，認真地看著吳虞，“怎麽證明？”
“跟我去警局吧，我們帶著警察去研究所，我知道研究所的密室，那裏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張了被吳虞拉著出門，臨走時，張了看著亂成一團的屋子，“這個怎麽辦？”
“先不管它！”
兩人打車前往警局。
在向警察詳細地說明了研究所的情況之後，值班的民警半信半疑地找來領導。這算是一拍即合，白天在研究所時，警察們看到植物人彭飛回複正常也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卻說不清楚，現在有了吳虞的證詞，雖然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總歸知道了一些，搜查令也還在有效的期限內。
一行人驅車趕往郊外的研究所。
張了的情緒也稍微穩定了一些。
在距離研究所不到兩公裏時，一行人停了下來，衝天的火光將整個天空染成紅色。
警察們繼續向前，直到到達研究所外。
一行人各自散開，負責打119，負責救火的，負責維持秩序的……
這時，一輛皮卡車從研究所的地下車庫內飛奔而出，吳虞下意識地看向皮卡車，隻一眼，吳虞頓時懵了，那似乎是張碩的車……
來不及看清駕車人的長相，皮卡車已經走遠，而警車也追了上去，現場亂成一團。
吳虞帶著張了躲到研究所外，看著漫天的火光，X公司的人也在救火，四處崗亭裏的人已經全部出動，警察也跟著在救火。
張了的臉被火光照耀得有些泛紅，一直拉著吳虞的胳膊，“要不要去幫忙？”
吳虞微笑地搖了搖頭，如果說前一刻在看到張碩的車時，他是脊背發寒的，那麽現在，此時此刻，吳虞的眼睛裏隻有張了。這個世界太過於瘋狂，如果剛才開走的那輛車裏坐的人有吳虞在內，那麽此時的他又算什麽？
他單膝跪地，以整個火場作為背景，深情地看著張了。
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