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道途受阻
昆明國際機場,莊嶠落地開機,餘伯泉的電話就打進來。
原來,從北京出發的教授一行已抵達昆明,正等候在機場大廳。
莊嶠和他們匯合後,見到餘伯泉帶來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得意門生王多年,戴著一副高度近視眼鏡的年輕人,專門研究古史的研究生。另一個是教授的老朋友兼氣象學家於克慕。
見到於克慕的第一眼,一旁忙著搬行李箱的武三八等幾個人寒喧完,湊近莊嶠,在他耳邊嘀咕道:“這於老頭看起來那麽瘦,還長這麽高,去那種地方,身子骨吃得消嗎?到時候可別成累贅。”
“小點聲,你小子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考古這一行教授比我們有經驗,他找來的人一定不會錯。你隻管辦好你份內的事就行。”莊嶠轉頭瞪了他一眼。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的武三八,嘴裏雖然還在小聲嘟囔,但還是很聽話的做他份內的事去了。
等在隔壁大廳辦好裝備物資的手續,交接給貨運公司把東西運往此行終點站——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徳欽縣城後,再轉回機場大廳,正好看到印尼方麵的人從飛機出站口陸續走出來。
當看見黃洛洛身後隨行的一個人時,武三八像猛地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瞬間呆了、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同武三八一樣,等候在機場大廳的莊嶠看到裏麵走出來的黃洛洛一行,特別是看見走在最後麵的那女孩時,他的震驚度絕不亞於愣怔在原地的那個小子。
印尼方過來的隊伍裏,除了昂首走在前麵的黃洛洛,後麵跟著莊嶠的老熟人李牧野,還有兩個他在花腰傣寨見過的登山好手。然而,吸走他們兩個眼球的卻是最後麵的那對父女模樣的人。
隻見那年輕的女孩把著中年男人的臂膀,正低著頭開心的在說笑著什麽。
聽到莊嶠和黃洛洛打招呼的聲音,一路嬉笑著走過來的女孩倏地抬頭。然後,她驚喜的大叫一聲,撇開身邊人朝莊嶠這邊飛跑過來。
來到他的跟前,一把抱住他又跳又笑:“怎麽是你,怎麽會是你!我這是在做夢嗎?”說著,她往自己臉上掐了一下:“痛!原來是真的。這怎麽可能是你呢?”女孩自言自語,高興得忘乎所以。
此時此刻,被女孩摟得死緊的莊嶠,對撲進懷裏的她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隻好尷尬地垂著雙手,漾著不自然的笑。
女孩才不管他的尷尬。
片刻的驚喜過後,她一把拉過身旁的黃洛洛,開心的給他們介紹:“表姐,這個人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有明星潛質的中國人。帕哲拉鎮上,就是他救了我們。”
“馬卓妍,真是你?”
這時,後麵一揉再揉眼睛的武三八,確認眼前的女孩就是他的那菜後,衝了過來,一把扯過她,橫看豎看一番,一疊聲問道:“小妮子,你傷都全好了嗎?留下後遺症沒?你不是回家度假了嗎?你這是幹嘛來了?”激動中的武三八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起來。
他一連串的問題,弄得麵前的姑娘想答話都沒機會,看他還在問個不停,馬卓妍索性拽過已來到他們身旁的中年男人,介紹起來:“阿爸,他們兩個就是救了我們的恩人。可惜,在雅加達你們沒遇上,這次要不是我賴上表姐這東風,這輩子恐怕都見不到他們了。”馬卓妍說完,給了武三八一個擁抱表示感謝。
武三八的回禮,比莊嶠的熱情洋溢多了,抱得姑娘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不過,馬卓妍不在意這個。她隻要能見到眼前的莊嶠就好,哪怕隻是看看,也比在夢裏見到強十倍。
何況此時莊嶠,正在表姐黃洛洛的介紹下,和她父親客套著。
馬卓妍的出現,要說莊嶠不吃驚,那是假的。
他絕對沒料到,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又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這世界也太小了。
通過介紹,莊嶠得知馬卓妍的父親馬逢甲既是黃洛洛的舅舅,也是黃氏古玩集團的大股東,同時也兼任這次探險之旅的副領隊,一同協助他的探險隊工作。隨後,馬逢甲對二人表達了在印尼解救其女兒的真誠謝意。
雖然雙方都表現得很熱情,莊嶠對這個目光犀利的男人,還是留了那麽一點點戒心,畢竟對方是合作夥伴的代表。當然,除了馬卓妍的清澈眸光,他還注意到李牧野聚焦在眼中的一份敵意。
看起來,這趟探險之旅,並沒有想像中的輕鬆。
這天,在昆明國際機場集齊的三路人馬,文件批複為“民間籌資考證古滇國消失之秘的民間考古隊”正式成立,他們一行十六人將由昆明國際機場作為始發站,正式踏上探險之旅的漫漫長途。
一個多小時後,考古隊乘坐的從昆明起飛的航班降落在香格裏拉機場。
出了機場,他們租用一輛豪華的商務用車,一路向西,開往探險之旅第一站,滇西北德欽縣城。
一路上,雖然道彎坡急,但有了活潑的馬卓妍不停的和表姐黃洛洛笑鬧著,再加上湊在她們身邊的武三八不時發傻,充當眾人的調味劑,三個多小時不寂寞的車程,讓他們不怎麽感覺累就到達了目的地。
到德欽縣城後,暮色已降臨。
雖然是開春,但這裏的空氣仍然凝結著一層冰氣,讓舟車勞頓的隊員們體驗到一股從外到內的徹骨寒意。入住酒店後,他們無力去四處折騰,在附近隨便找了一家名叫“四季香”的飯店,一夥人就著熱騰騰的火鍋,涮了一頓美味的羊肉宴後,各自回到房間,準備好好休整一下,待天明就開赴未知的新行程。
也許是這裏距離梅裏雪山很近了,或許是老天想給這支初來乍到的探險隊一個下馬威。這一夜,已經開春的德欽縣境內,飄起茫茫大雪。
和武三八睡一間房的莊嶠,在半夜裏被凍醒過來。
等抖嗦著去關窗子時,他瞧見窗前飄舞的雪花,團團簇簇,像一朵朵碩大的雪蓮花自天空而下……僅僅才是上半夜的功夫,視線所及的地方全被白雪覆蓋了,已經看不見應有的輪廓。
天爺!
難道是知道今天我莊嶠來了,專門與我作對的麽。這場雪,要是無休無止地下下去,可怎麽辦?
莊嶠憂思無比的站在窗前,觀望了一會漫天飄飛的雪片後,再也忍受不住窗縫鑽進來的寒意,打了一個噴嚏後,急忙關緊窗子,抖嗦著手腳又溜回了溫暖的被窩。
“老嶠,大半夜的你瞎折騰啥?嚇到我了。”聽見響動,對床憨聲如雷的武三八翻過身來,裹緊被子,嘴裏嘟囔一句。
莊嶠沒應他。
一會後,武三八的呼嚕聲又重新響起來。
迷迷糊糊中,已漸漸睡過去的莊嶠,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隱約的歌聲。不知是外麵雪下得太大,還是聲源的方向離得較遠,警醒後的他豎起耳朵後,聽清楚那是一種斷斷續續像歌又像曲的音律。那飄渺而來的的音符,時而淒淒切切的近在耳邊,時而又飄飄渺渺遠在天邊,讓他慢慢的沉陷在一種夢與非夢的幻境裏……冷嘯的風,潔白的雪,他仿佛置身在一個冰雪世界中,周圍全是茫茫雪原,他就一個人孤零零的佇立在一個石崖上,紛紛而落的雪花,伴著淒切的吟唱,讓他突然的悲傷了起來,順臉頰淌下的熱淚,在冷風中變成一串串冰珠,漫天漫地的飄起來……
“嘿!你個小妮子,好吃吧?”武三八的夢囈聲,一下把莊嶠驚醒了過來。
原來,又做夢了。在清醒過來的一刹那,那讓人悲傷慟哭的感覺還在,還有那個冰雪之境,已經不是第一次踏入過了。此時莊嶠,分不清楚是自己那神奇的第六感應作祟,還是自組建探險隊來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這也不全是,因為這時他聽清楚了,外麵那些縹緲的韻律還在**悠著……這回,他聽真切了,確實是有人在呤唱。
隻是距離太遠,他一時辨不清楚那音符起自哪裏。
難道,在這個淒寒的靜夜裏,德欽城裏還有未眠之人,也是同為天涯淪落人。看來,這裏也是個有故事的地方啊。腦袋裏跑著亂毛線的莊嶠,直到黎明來時,才闔上眼睛小睡過去。
還沒睡到鬧鍾響,一夜昏昏然的他,被武三八的大嗓門吵醒了。
他從被子裏探出頭,看見衣衫不整的那小子叉腰站在窗前,暴聲如雷:“操!你說進不了雪山,我們可怎麽辦,一夜怎麽會下這麽厚的雪。”
在他的吼聲中,莊嶠爬出被子挪到窗前一看。磕睡蟲一下就被震飛了。
天爺爺!您真的是在和我莊嶠作對了。
僅僅一夜雪,以院子裏那棵高大的柿子樹為標尺,這一夜的降雪量最少也有兩米厚。”這不是又在玩兒我們嗎?”武三八一打完電話,轉身有氣無力的說道:“剛才貨運公司打來電話,進雪山的路全被這場雪給堵死了。另外,提前出發載運物資的貨車截留在半途上的一個小村裏。有幾台發電設備在漏油,還有印尼過來的一些裝備也受到汙染。”
這可是頭等大事,要是發電設備有差池,莊嶠不敢預想後果。
他知道,探險隊一旦進入大雪山的無人區,電源將成為與外界聯絡的一條重要生命線。
當下,聽聞武三八剛剛的通話內容,他急眼了。
看到他急,對麵的武三八反倒不怎麽急了,看到忙穿衣起床的莊嶠,他安慰他:“這事不用你去處理,設備的事對我來說小事一樁,我帶李漁還有印尼方的李牧野過去看看就行。你在這邊負責大部隊的協調就行。”看到武三八胸有成竹,想著還有事和黃洛洛商議,莊嶠也就放心的讓他前去處理。
在酒店吃完早餐,想看雪景的馬卓妍跟隨武三八和李牧野他們一同走後,莊嶠從退休的氣象學家於克幕觀測的結果獲知,眼下德欽縣境內正全麵降雪,預計今明兩天還會持續有大雪,估計雪停路開也得一周之後。
要真這樣,那可就沒法了。
看到馬逢甲、餘伯泉和弟子王多年,就於克慕的氣象話題討論起來,莊嶠把黃洛洛拉到一邊,跟她說了昨夜感知的一切。
“你是說,昨夜你聽到老天在唱歌?”雖然好奇,但黃洛洛又忍不住不笑。
“別笑,我沒說老天唱歌,那歌聲肯定是人唱的。你還記得我之前講過在那條雪穀洞中的奇遇吧。當時聽到的和昨夜裏的是同一種類似的旋律,隻不過那時聽得如夢似幻,沒昨夜裏的真實感。”看見黃洛洛還在笑,莊嶠仍然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你意思是,昨夜裏你聽到有人在唱這旋律?”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黃洛洛也認真起來。
“對,所以我想去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找到那個聲源的來處。”見黃洛洛不是很明白,莊嶠又說:“我有直感,這神秘的音符一定和雪穀洞壁上的古文字有關。況且,你不是破譯了古卷上的一部分字義嗎?”
不用莊嶠再說下去,黃洛洛也知道後麵的意思了。
兩個人說動就動。
從餐廳出來,黃洛洛回房間換上一件更厚實的羽絨服,拿了個手包,跟隨莊嶠一起走出酒店,在德欽小城裏閑逛起來。
事實上,黃洛洛還被一種莫名的感覺困擾著。離雪山越近,她越被一種近似鄉愁的東西纏繞著,讓她會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她也不知這奇怪的感覺起自哪裏,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三個月前來過此地留下的錯覺吧。
德欽縣城並不大,兩個人走著走著,就逛到了城尾。
昨夜的雪下得實在大,街市上除了商販們為維持生計忙著擺攤設點外,就隻有下雪天裏這些最歡快的孩子。
本來莊嶠還想著,要是能碰上個當地的老古董,聊聊風土人情什麽的,或許還能給他解解惑。然而,已經走到城邊上的他們,除了看見穿梭在街巷裏打鬧的小孩子,鮮有大人的身影。穿走在空空如也的巷道裏,兩個人正覺萬分惆悵時,前方隱隱的傳來一陣歌聲,還伴有嬉鬧聲。
走出巷道,就見一群小女孩正在一塊空地上,開心的跳著橡皮筋。其中一個小女孩嘴裏哼哼唧唧的,唱著一種他們從未聽過的歌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