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啟動計劃
“我在想,我們能不能合並成一隊?”
莊嶠見黃洛洛好象沒聽明白,頓了頓,又接著說:“我的意思是,我們在國內辦好一切審批手續,然後整合我們兩方資源,共同去尋找古滇國的遺址。至於合作方式,你和你阿爸商量後,再給我答複。”
“不用商量了,我現在就可以答複你,這事可以合作。”這時,黃占林走進了暗室。
看到莊嶠往他身後看,黃老頭笑起來:“不別擔心,你那小兄弟喝多了,正打呼嚕呢,有菲傭伺候著,你隻管放心。在事情沒有眉目之前,我們所行之事絕不會讓無相關的人知道。這是行內規距,莊先生既然是莊之鶴的後人,應該懂得這個。”
打小隨叔叔長大的莊嶠,自然是知道這行規的,從被黃洛洛引入暗室的那一刻起,他就非常清楚。說到莊氏集團的董事長莊之鶴,黃占林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
隻見他略微沉思後,仿佛下了某種決心似的,很明確的對莊嶠說道:“既然是莊老兄的家人,想必你也見過那隻青銅鳳了。洛兒,去把家傳的那東西拿來。”
一會後,返身進入內室的黃洛洛捧來一個看上去非常古老的雕花木盒。
打開的盒子裏,靜靜躺著的一隻兩尾翼的青銅凰。這隻幽幽泛著色澤的展翅青銅凰,那熟悉的造型,和他莊氏密室裏收藏著的那隻青銅鳳無二,真是一對絕美的配相,也正是他莊氏家族苦苦一直尋找著的寶貝啊。
這一天所有經曆的過往,對莊嶠來說,可以用“又悲又喜又驚”六個字來形容。這感覺,特麽太像做夢了!
“黃老先生,這……”他剛想說話,就被黃占林抬手製止:“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回去就跟莊之鶴講,就說一個姓賈的老朋友想通了,有生之年同意跟他合作,條件還按以往的五五算。既然是合作,你們先預算好所需經費,一經落實我即時放款。”
看到莊嶠錯愕的表情,黃占林拍拍他肩膀:“年輕人,我們上一代的希望,全寄托在你們這一輩人身上了。洛洛看好你,我相信她的眼光不會錯。”
“還有,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到了那地方,請你一定想辦法幫我找回兒子,在雪山失蹤的黃征征。”提到兒子的名字,黃占林的聲音暗啞了起來。
得到莊嶠的承諾,這黃老頭突然換了個人似的,看也不看他,轉身快步走出了暗室。隻是,離去的背影,看上去佝僂許多。
“你別在意,每次提到我哥,阿爸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哥哥失蹤的這大半年裏,我知道他心裏有多痛。不說這個了,我們接著談,你看,這是上次我們去過的幾個區域……”黃洛洛一邊替父親打圓場,一邊拿過地圖。
“你這是不讓我睡覺的節奏啊。”好在,莊嶠並沒太在意,他在向黃洛洛抗議。
“今晚你肯定是睡不了啦。要睡,明早去飛機上睡。”
“你這是比周扒皮還周扒皮,況且雞不是還沒叫嘛。”
“你是不是史書看多了,人也變成古董,說的都是古人的話。”
“周扒皮也不是古人啊,充其量他活在舊社會,而我們是長在新社會的接班……”
“行了,不要瞎扯啦,抓緊時間幹活吧。”見莊嶠還想貧,黃洛洛笑著打斷他。
這妮子的笑,看上去怎麽會那麽好看呢。
今晚,是不是酒真的喝多了。哎,幹活就幹活,況且不是有她在陪著麽。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哪像在部隊上,幾個月都見不到一個妞的身影……嗨嗨,又在瞎想什麽呢。
莊嶠拉回思緒,忽然瞥見放在旁邊桌上的那半截青銅鎧甲,便想起下午在拍賣場帶給他悲傷到極點的那感覺,好奇心一下上來了,便問道:“我說,你開出那麽高的價買下來,就不肉疼嗎?”
“這沒什麽好肉疼的,它本來就是我們家拿出去的拍賣品。”在地圖上就著比例尺畫圖的黃洛洛,頭也沒抬,淡淡答道。
“什麽?這鎧甲是你們家的?”莊嶠很不淡定了。
“對啊,我們家是這青銅鎧甲的賣主,也是它的買主。”看見莊嶠已經快變得扭曲的臉孔,黃洛洛笑得更歡了:“如果不這樣做,我怎麽能判斷你對這件器物的期許度。”
“啊?”莊嶠做了一個躺槍的動作,頹然地倒在椅背上。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莊嶠也沒弄明白,在和黃洛洛相處的這些分秒裏,怎麽就輕易的把一個真實的自己,完整的**在這丫頭的麵前了。在棉蘭飛往中國三江市的飛機上,睡夢酣然的他甚至都還在懷疑,那樣的景和情會不會又是一個夢……
飛機在向上,穿透一層厚厚的雲霧。
螺旋槳劃起的轟鳴聲,機身箭一般地衝向天空。往下看,淡淡的雲層為大地添上一層朦朧。“嘀嘀嘀……”警報器驟然響起,飛機到達預定空降區域,機艙尾的大門轟然打開,艙內的黃色信號燈熄滅,綠色信號燈亮起,領頭的指揮員一聲令下:“空投開始!”
突然,一股強勁的大風刮過來,受氣流和風速的影響,機身猛一陣歪斜,指揮員大叫著讓飛機繼續攀升。這時候,機艙門已打開,一陣冷風迎麵撲來,差點吹倒滿頭大汗的莊嶠,站立在機艙口的一個麵容模糊的戰友迅速靠過來,關切地問他:“怎麽樣?還能跳嗎?”
“沒事,隻是感覺不適應,我一定要完成跳傘任務,我還要踩踩下麵那朵雲彩呢。”
“那好,我先下,你跟上來。別怕,我在前麵開路。”這個看不清麵孔的戰友一說完,扭頭就跳了下去。
看著急速下墜的小黑影,緊緊攀住機壁的莊嶠大驚失色。在疾風中,他驚慌的大喊起來:“快打開傘包!你傘包還沒打開!蒙克——”
猛地,莊嶠在自己的大喊大叫中醒過來了。
“我愛這藍色的海洋,祖國的海疆壯麗寬廣,我愛海岸聳立的山峰,俯瞰著海麵像哨兵一樣,啊啊啊……”手機鬧鈴即時響起,在韻律悠揚的軍歌聲中,莊嶠徹底地清醒過來。
他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細汗,把壓在胸前的手拿開,還能清晰地聽到左胸腔裏“嗵嗵”作響的心跳聲,抬眼看到滿屋子的橘色時,發現天大亮了。
窗外,太陽像一顆熊熊燃燒的大火球,越燃越亮。屋子裏很快璀璨起一片金色的光芒,衝淡了夢寐帶來的心悸。
回想剛剛的夢境,莊嶠還能清晰的感受到夢中人的氣息。蒙克,又夢見你了。難道陰陽相隔的兩個人,也還能存在心靈感應麽。你是知道今天是我們這支考古探險隊即將啟程的日子,奔赴你所在的方向,所以又來入夢的麽。
莊嶠思緒亂飛著,快速地起床穿衣。
從印尼回來已有月餘,在等待北京餘伯泉報審組建民間考古隊的時間裏,莊嶠和印尼方麵的黃洛洛方也達成了合作預案。隨著黃家資金注入,這邊莊嶠組建考古隊的前期工作也開展得十分順利,從裝備到物資以及人員的一係列招募工作,都比預期設想的還要好。
特別是在隊員的先拔上,原先他還想在社會上招收有識之士,哪知消息一經傳開,僅莊氏集團報名的人就絡繹不絕,差點就踏破他的辦公室門。最後,他本著帶精不帶多原則,從大批優秀的保安中挑中李漁、黃順和另外兩名身懷絕技的保安入隊。
這次外援自然是武三八打頭陣。
這個發誓要隨他肝腦塗地、生死不渝發大財的老夥計,從裝備采購到運輸,都辦得妥貼穩動,讓莊嶠省心不少。這不,一周前傳來北京餘教授已拿到有關部門的批複文件,他們這支民間考古隊早準備充分,隨時都能開拔了。考古隊把考察的第一站,選定在莊嶠發現古水晶青銅器的梅裏雪山腹地。
“老嶠,還睡你個大頭鬼。太陽都曬屁股了,趕緊起來,要不,趕不上飛機了。”屋內的莊嶠剛打理停當,門外就傳來擂門聲。
拉開門,武三八剛抬起的手一下拍到他身上,站在對麵的小子壞笑起來:“難道你不激動嗎?還睡這麽香,想著那麽大砣古國寶藏,昨晚我就沒好好睡覺。哈哈,跟著你,發財了,這回。”
見莊嶠沒想像中的狀態,那小子當胸又給他來了一記重拳:“我說,發什麽呆呢,這一天你不早就盼著了嘛。”看對方睡夢方醒的模樣,武三八開始動手拖他了:“走走走,下樓去說,還有人等著你呢。”
一路上,喋喋不休的武三八告訴莊嶠,他分派給他的任務,昨天已圓滿完成。考古隊需要的裝備和物資已提前一天送達機場托運部,已辦好相關手續,能按時一同和他們的隊伍抵達昆明國際機場。到時候,隻要再找個貨運車拉往探險隊歇腳的第一站——梅裏雪山附近的德欽縣城即可。
兩個人下完螺旋式樓梯,看到客廳裏站著的人時,莊嶠有些意外。
一個是叔叔莊之鶴,另一個是一身出行打扮的老魏頭。
在莊嶠出發的這個早晨,莊之鶴居然沒去集團裏召開周一例會,而是特意留在家裏跟他作別。而叔叔麵前站著的老魏頭,難道也要跟考古隊一同前去?
莊嶠的疑問,很快得到證實。
原來,莊之鶴聽了莊嶠從印尼帶回來的黃占林口信後,對是否與黃家合作,曾有過猶豫,最終權衡一番,他妥協了。隻是到最後他也沒正麵回答莊嶠提出的“黃占林為何自稱姓賈”的疑問,隻說日後時機成熟,自會明了。臨行,莊之鶴唯一有個要求,就是考古隊必須帶上魏金生。
“那他老人家吃得消嗎?那可是寒冰之地的大雪山,我怕他身體……”莊之鶴的附加條件,讓莊嶠有些擔憂。
“小嶠,別看我老頭六十多,到時候爬個山淌個河的,就怕你還會落我身後。”一旁正在整理行李包的老魏頭,聽到莊嶠說的話,轉頭又補上一句:“想當年,我們仨在那……嗨,好漢不提當年勇。莊哥信任我,你小子還不信我嗎?”魏金生突然話風一變,莊嶠聽得有些不明不白。
“魏叔,您是說,當年你去過那邊?”莊嶠滿眼的疑慮。
“對,所以這次你必須帶上他,我才放心。我牽絆太多脫不開身,就讓你魏叔代表我前往。到時候要有什麽事情,你也好有個照應。你們都聽著,就算找不到東西,也一定要給我好好活著回來。”聽莊之鶴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玄乎,望著眼前這個既是叔叔,又是法定父親身份的唯一親人,莊嶠心裏真有些不舍了。
此行關山萬裏,不知何日才能再聚首。
這麽一想,他忽然心裏酸酸的,但很快就強顏歡笑了:“您放心好了,我和魏叔會沒事的,就是有事,不還有我在天之靈的父母保佑著嗎。您不也老說,我從小是隻九命貓嘛。”
看到叔叔被逗笑,臉上倏地又浮上一層難以掩飾的悲傷。莊嶠知道他一定又想起在那場車禍中喪生的哥嫂。幸好,老天留下了他這根莊家的獨苗。為了不讓莊之鶴重陷傷心事,莊嶠俯身摟住他,嘻笑道:“您就不要擔心啦,我快去快回。您不還等著我為莊氏血脈添磚加瓦麽。所以,您放一百二十個寬心就好。”
莊嶠的貧樣,惹笑了滿臉悲戚的莊之鶴。幾個人在輕鬆的氣氛中,完成了道別儀式。
坐在三江市飛往雲南昆明的航班上,莊嶠望著眩窗外飄浮的朵朵浮雲,又想起與蒙克一起飛行的日月。在飛機羽翼的轟鳴和顛簸聲中,他輕輕闔上眼簾,任由思緒飛向那片冰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