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裏追襲

載著莊嶠的摩托車,沿著郊區大道一路疾馳。

漸漸的,隨著道兩邊高樓大廈的逐漸消退,前方視野中慢慢凸現田野和山巒。這時候,似乎確立好目標方向的摩托車騎手,把手機塞進衣兜後,對莊嶠的問詢作了簡短回答。

但他英文說得不怎麽地道,再加上摩托車速極快,他的說話聲隨著吹過耳邊的大風,被刮跑了。

莊嶠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也許是這條道路太寬闊,或許是一直追都看不到前方目標車輛的影子,這印尼小夥發狠了。隻見他緊擰了幾下車把,加到油門盡頭的車子連續幾聲轟響後,箭一般朝前飛出去了。

說是飛,一點都不為過。

此時,他們的車速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了。耳邊呼呼的風聲像刀片似的,刮擦得莊嶠臉孔毛刺刺的疼。

看著不時被他們拋在後麵的車輛,一掠而過。兩隻手臂緊箍小夥子腰身的莊嶠,忽地生出一種飆車的快意。此時此境,讓他有一種上演盜匪片中追擊或被追擊的愜意感。

但他沒來及快意多久,摩托車超越一輛加長貨車時,對方司機不知何故,忽然猛打方向盤……寬大的車身瞬間向他們超車的方位壓過來……猛地,莊嶠抱著的小夥子身板一硬,摩托車也跟著急轉方向……

雖然車子及時避開貨車尾兜,幸免於車輪底下,但因慣性使然,陡然急刹的摩托車重心不穩,一下撞到路邊一塊標有“86”號的水泥路基。

莊嶠隻覺眼前一個人影飛了出去,他自己也被摔個狗啃。

等他昏頭漲腦地爬起來,發覺滿嘴的腥味。

原來,嘴巴被磕破了。狠狠啐掉一口腥鹹的**,前方那輛剛剛肇事的大貨車已跑得沒影兒。

在離他們不遠的路中央,停著一輛傾覆了的牛車。那車主人正在那邊忙不迭的撿拾著散落一地的菜蔬。

興許,剛才導致大貨車急打方向的罪魁禍首,就是前麵那輛牛車。

此時,莊嶠來不及琢磨了。

因為,他看見飛出十幾米遠的摩托車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等跑過去扶起小夥子一看,他傷得更重。或許正是有他在前麵遮擋減少緩衝力,連帶摔下車的莊嶠隻是磕破嘴唇。這樣一來,摩托車騎手可就摔慘了,他的頭盔早飛到不知什麽地方去了,後腦袋還磕在一塊尖石上,傷口處流淌著一股鮮血。人已經昏厥過去。

這時,莊嶠聽到小夥子口袋裏的手機,有聲音傳出來。

原來,之前他的手機並沒有掛掉。

莊嶠趕緊掏出來,按下免提鍵和錄音鍵放到一邊。仔細聽著裏麵的內容,動手替小夥子快速地包紮起頭上的傷口。

他剛處理好傷口,武三八電話打進來了:“喂,老嶠,你在哪?這個時間我應該看見你蹤影了呀?”

“哎,我在……”莊嶠一張嘴,嘴唇上的裂傷就直冒血花,昏昏然的他抬眼看了一下周邊景物,說道:“塔巴納大道,86號路基位置。”

“操!走過頭了,我們現在轉回來。”電話裏的武三八爆了一句粗口,掛斷電話。

五六分鍾後,一輛摩托車載著武三八,飛馳著來到莊嶠身處的86號路基。

這個時候的莊嶠,已在路上攔下一輛“藍鳥”出租車,正把受傷的小夥子抱進車內。

看見武三八趕到,他趕緊囑咐道:“這人受傷了,你趕緊送醫院。另外,受傷的這個人有馬卓妍的消息。等他蘇醒後,你務必弄清情況隨時和我保持聯係。”

莊嶠一口氣說完,掏出銀行卡塞進武三八手裏,繼續說:“你帶來的這輛摩托車我得先租用,來不及說細節,是有關馬卓妍的。我們現在立即分頭行動,要不然會錯失良機。你趕快送人上醫院!”

“哦,對了,銀行卡密碼是卡號後六位數字。租車費用用這個支付。”說完,莊嶠返身拾回地上的背囊,向那輛摩托車走去。

“老嶠,你太小看我了,咱兄弟倆還認真這個?租車這幾個小錢我還是有的。你別囉嗦了,趕快去辦正事吧。 ”跑過來的武三八一下把銀行卡塞還給他,轉身和摩托車主商談租車事宜去了。

莊嶠發動起車子騎上去的時候,回頭看見武三八和那摩托車主已上了出租車。幾秒後,出租車拉響著警報器,載著他們朝市區的方向疾馳而去。

疾馳在這條和市區剛好相反的塔巴納大道上,莊嶠**的這輛花花綠綠的載客摩托車很拉風,一路往前奔出十多公裏後,前方終於出現剛剛電話裏提到過的站牌名:珀尼巴韋。

摩托車駛近站牌,果然看到一個岔口。

這條岔道應該是在塔巴納大道西邊,彎彎曲曲呈一條細線向前方。此時,西邊懸著的那輪大火球,已慢慢墜入雲遮霧罩的山巒。

進入岔道前,莊嶠用手機拍下站牌名和摩托車即將前行的方向,一同發給了武三八。之後,他再次拿出手機,核對眼下實境與電話錄音準確無誤後,才放心的進入這條岔道。

帕哲拉,帕哲拉……

行駛在這條類似於中國鄉村的道路上,莊嶠一邊默念著手機錄音的最後一個地名,一邊熟記著周邊的景物,生怕一疏忽就漏過“帕哲拉”小鎮。

摩托車在凸凹不平的路麵上疾馳著,他的眼前不時掠過充滿異域風情的鄉村風光。那些或遠或近的尖頂木屋,成片的果樹和甘蔗林,暮歸的老牛,肩負蔬菜瓜果的男女,還有幾個嬉戲在大人身邊的小孩子,一個個像歸巢的鳥兒向著各自的屋舍走去。

眼前看到的這些景象,把莊嶠的心髒抓得緊緊的。

他知道,天一旦黑下來,於茫茫夜色中尋找一個人的痕跡,那等於在大海裏撈針。而此時,離馬卓妍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要是在天黑前,還趕不到帕哲拉小鎮,後果將是可怕的。

於是,莊嶠把**的摩托車,駕馭得更加急速。

然而,這條鄉村路像跟他開玩笑似的,當前麵的景物越來越清晰的時候,莊嶠猛然發現,可能走錯路了!

視野中漸漸凸現的零星建築物,根本就不具備一個集鎮的規模。

看看朦朧起來的黃昏,已是薄霧彌漫。

他不敢盲目冒進了。

放緩車速後,看到附近的農田裏有一個老頭正吆喝著一頭水牛上岸,他便停下車子,走過去向老頭問路。

哪知這老頭根本就聽不懂英文,兩個人就像聾子對瞎子。對方無奈的笑容,急得莊嶠都快把兩隻手掌給搓破皮了。

老頭盯著焦急萬分的莊嶠看了幾秒,忽然伸出撮起兩根手指放在唇邊,一聲呼哨後,就見旁邊茂密的甘蔗林裏,突地鑽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看到老頭在招手,那邊的小男孩一陣風似的跑過來了。

經小男孩一通翻譯,莊嶠麵前的這一老一少,終於弄清楚他的來意。

小男孩標準的英文證實了莊嶠之前的懷疑,去帕哲拉小鎮的路,真走錯了。壞就壞在,之前走在這條岔道口為他指路的那個印尼村民,把他問的“帕哲拉”錯聽成前方這個叫“帕哲尼”的小村子了。

原來,他這是提前岔了道,“帕哲拉”小鎮還遠在剛剛那條主道的盡頭。

一看時間,在這條岔路上又耽擱了十多分鍾。

此時,暮色越來越濃了,莊嶠的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從岔路返回主道後,他把摩托車開到最大碼,向著盡頭的“帕哲拉”小鎮拚命地飛馳起來。大約二十多分鍾後,從前方漸遠漸近的景物中,道路盡頭的那座山頂上,隱約出現一些屋舍的影子。

如小男孩說的,“帕哲拉”小鎮果然在山上。

走完平坦的道路,莊嶠的摩托車開始往山上“哼哧哼哧”的爬坡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下來,身邊的景物輪廓變的虛幻起來,漸漸隱在夜色裏。

上山的路,山路十八彎,坡度也很大。而且時不時還會來個大拐彎,十分鍾的路還沒走完,莊嶠就覺得臂酸,兩條腿也在發顫。要不是學生時代和武三八練就的飆車技術還沒被完全忘卻,這一段險路走過來,夠他受的了。

離小鎮越來越近時,莊嶠能看到山頂上隱隱透下來的燈光,還夾雜著些人畜的響聲。這些聲音的背後,無一不在向莊嶠傳達著一個信息,“帕哲拉”小鎮已經近在咫尺。

欣喜之下,他加大油門,朝著前麵出現的又一個彎道奔過去。

摩托車正在逾越的這個彎道又黑又深。車燈打在岩壁上的光芒,反射到相對的方向後,很快就被箐底的黑暗吞沒。

原來,彎道這邊不再是樹林,而是一道幽暗的深箐。

騎走在這段泥滑顛簸的彎道上,讓不熟悉路況的莊嶠額頭上直冒冷汗。他迅速把車速降至五邁,然後放下雙腳板,用腳尖輕踮著路麵,盡量保持著車子的平衡,不致摔倒。千難萬險中,總算平安把車挪移了過來。

過完這危險路段,就在他雙足重新蹬上踏板加大油門的刹那,忽然,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從深箐下方傳了上來。

他立馬駐車細聽。

然而,除了風聲和小雨的沙沙聲,再無其他聲響。

莊嶠以為剛才太過緊張,出現了錯覺。

等他重新擰大油門,準備開始上路的時候,一個幽冥般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快……救救我。”

這次,莊嶠聽清楚了。

那是抖顫的、帶著印尼土語的一句英語。

這箐溝下麵還真的有人。

震驚萬分的莊嶠,立即把摩托車倒了回來,停在安全一點的地方,然後把車燈光芒往箐下一照,爬在箐邊上的他馬上看到,距離他約三十英尺的箐壁上,吊掛著個一個頭發亂篷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

看見上麵有人,下麵那個陷在陰影裏的人,再次低弱的喊道:“請……救救我。”

在這種情形下,莊嶠顧不上想太多了。救人,才是關鍵的重中之重。

可是,俗話說,大雨不滑,小雨爛路。

此時,站在箐邊的莊嶠深信不疑。

因為,剛剛就在他取出背囊裏的攀岩繩往下麵拋去時,腳底下就猛一下被濕滑的泥漿帶翻,差點甩進箐底。

這樣不行。人沒救上來,自己反倒會成箐中鬼。

他很快環視了一下周邊,在岩壁上找到一棵還算粗壯的樺樹。

等他爬上去固定好一端繩頭時,下麵傳來的聲音已經非常微弱:“我……不行了,求你……救我。”

那聲音弱下去的時候,莊嶠把係牢的繩端向下麵的黑影位置丟了下去。

手上繩索陡然一緊後,上麵的他心裏一鬆。

可就在莊嶠抬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細汗,下麵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又說話了:“好人……我傷到腰了……動不了……請你……救我……”。

隨後,莊嶠手中緊握著的繩子一鬆。

大驚之下,他趕緊往下一看。還好,那黑影好像還攀附在原地。

隻是,求救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