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魅影重重

這是一家看上去規模還算大的店，但陳列的貨品不是很多。

事實上，常在古玩市場走動的熟客都清楚，由於古玩交易這一行“水”太深，想在市場裏淘到有價值的古董，似乎每個交易場所都有個約定俗成的規距，隻有當周末到來，才算得上真正的開市。

每周也就這兩天行家來得多，藏品也最多。小販們自然能賣上價錢，買家自然也能淘到真貨。要是平時來逛，真貨相對較少，基本就是瞎耽誤功夫。而商販們平日出攤也隻是把高仿、高贗擺出來當做紀念品做做遊客和外國人生意，說白了就是懵買懵賣。

他們來的這天不是時候，不在周末。

因此，看見到這家店的老板時，他正坐在店內的躺椅上，閉目抱著個收音機搖頭晃腦在聽印尼音樂電台養神。

聽到有人進店的聲響，這老板忙坐起身，然後趕緊擰小收音機音量，跟上最先邁進去的武三八。

莊嶠進店的時候，之前跟著武三八進去的馬卓妍，忽然手捂腹部，臉色難看著匆匆跑出，與剛到門口的莊嶠擦肩而過。

被莊嶠叫住的馬卓妍，表情尷尬地指指對麵。

莊嶠看過去，就見對麵巷子口掛著個指示牌：WC。

見他會意，馬卓妍隻來及說了句：“你們在店裏等我。”便一路小跑而去。

古玩店裏，武三八拿著一隻清代檀香煙鬥，正和老板砍價砍得正歡。

莊嶠見插不上嘴，逛了一圈就出來了。

店門口，老板放在躺椅上的收音機低低插播著一條航班動態。

由於收音機剛剛被老板把音量擰小，莊嶠怕錯過航班新消息，便順手拿起收音機貼近耳朵，想聽得更清晰些。不料，就在他拿起收音機的瞬間，視線忽然被墊在收音機下麵的一張宣傳單吸引住了。

擦！

武三八描述過N次的那半截青銅鎧甲圖樣，赫然占據著整張宣傳頁的大半個版麵，這是一張拍賣藏品的宣傳資料。

聽到莊嶠的驚呼聲，裏麵已經和老板砍好價，付完款的武三八忙不迭跑過來。

那家夥看清楚他手裏拿著的東西，驚喜交加的一把搶過去，貼在嘴巴上“吧唧”一下親了一口，放在胸口上連聲叫道：“小寶貝，我終於……終於找到你啦。”

隻是武三八高興得太早。

在莊嶠手指的地方，他才發現這寶貝距離拍賣日期僅剩一天時間了。

“咦？明天下午2點。那距離我們豈不是隻有48個小時了。真要命！”武三八嘟嚕完，忽然看到宣傳頁最下端的拍賣地址，又馬上高興起來。

這蘇門答臘的棉蘭市，不正是馬卓妍那小妮子的家鄉麽。

這麽說，他們還可以繼續相見於蘇門答臘。

武三八喜上眉梢的時候，莊嶠已經谘詢完老板這張宣傳資料的來曆。

原來，這都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了。

老板還記得當初來市麵上搞宣傳的那些人，除了在這條古玩街上散發宣傳資料外，還在這裏足足蹲守了一周才離去。據傳，這次設在首版拍賣的半截青銅鎧甲藏品，大有來頭。

具體是什麽來頭，老板嗬嗬一笑：“我們沒實力競買，就沒去探打。怎麽，客人有興趣？”這老板顯然看出莊嶠已經動心，問道。

“我們是想去看看。但資料上留下的競拍電話號碼看不完整了。”看著手上殘角的宣傳單，莊嶠有些失望。

“客人要是有興趣，你等下，我來想想辦法。”老板冥思狀一會，忽然一拍腦袋：”對了，我手機裏好像有拍賣行的電話。前幾天有客人見到這紙片也想報名競買，手機沒電借了我的手機打過。我翻翻……”

等那老板找出幾日前的拍賣行報名電話，莊嶠撥通了那一串電話號碼報完名，順手也和莊之鶴通了個電話。跟叔叔一匯報完這邊的情況，那邊莊之鶴就承諾將立馬在他銀行卡上注入競選資金。

有了叔叔做後盾，莊嶠之前灰暗的心，重又煥發出神采。在他內心深處那股蠢蠢欲動的探索欲望，又催著他奮力前行了。

他查到去棉蘭市的航班，兩個多小時就能到達。

遺憾的是，今天沒有航班了。最早一趟也在明天10：30分才起飛，大概算了一下時間，到達棉蘭市時間上綽綽有餘。

於是，他順手預訂了兩張機票，沒把馬卓妍考慮進去，是因為不知道她和她父親去掃墓的時間需要多長，而他們現在在趕時間。

想到馬卓妍，莊嶠才注意到，那妮子去了WC後，久久未歸。

他隨即拔打她電話，提示關機。

不對，早上出酒店門的時候，馬卓妍還給他們看過那張被美圖秀過的三人合影照。那時，她手機電源是滿格的。這一路上，也沒見她打過電話啊。

一種不祥的預感，陡然間從莊嶠心底升起。

等兩個人順著古玩店對麵的巷子口，沿著標有WC指示牌的巷子奔過去一看，才發現巷子的這邊是一個菜市場，馬卓妍去的WC，就在菜場的一個角落裏。

此時的菜場裏冷冷清清，除了一些賣菜、賣瓜果的商販，隻有幾個零星的顧客在跟菜商們討價還價。

來到WC門口，莊嶠請來一個女子幫他們進去查看。一會後，看見那女子搖頭出來，二人的心瞬間結了冰。

而武三八一直都在拔打的馬卓妍手機，依然是關機狀態。以他們對她的理解，馬卓妍那種性格，絕對不會是個不告而別的人。

那這樣，問題就來了。

一想到她“可能遇上麻煩了”，莊嶠和武三八開始心就開始慌起來。

他們馬上加緊對周邊的搜索力度和範圍。可惜，WC及菜場裏都無任何監控設備。此時還沒弄清狀況，他們也不能隨便就報警。

隻能趕快尋找馬卓妍失蹤的珠絲馬跡！

看著比莊嶠還急亂的武三八，一下慌得像隻無頭蒼蠅，莊嶠冷靜的讓他和他各自持著手機裏的那張三人合影照，兩個人從不同的方向，分頭打聽馬卓妍的行蹤。

莊嶠沿著東邊菜場轉了好大一圈後，仍無所獲。

看見菜場西邊的武三八正一路挨著攤販打聽過去，他隨即放棄繼續搜找另一個方向，把範圍擴伸到菜場外圍。

果然，拐出菜場大門不久，在人行道上尋訪馬卓妍蹤跡的莊嶠，終於在路旁賣鞋的地攤上，從一個老年攤主口中，得知那姑娘被一個印尼男人帶走了。

“那女孩看起來……生病了，她就爬在那裏……嘔吐。”攤主說著一口不太流利的英語，但莊嶠聽明白了。

他順攤主指的方向看去，在離他們不遠的綠化隔離帶上，那裏的確有一灘汙跡。

“後來呢，他們去了哪個方向？”在菜場一無所獲的武三八，這時也趕到莊嶠的身邊。聽到馬卓妍蹤跡有了新進展，忙不迭的問道。

“具體去哪……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朝那邊去了……那邊，隔不遠有個臨時停車點，你們可以去看看，有可能他們去坐車了。”熱心的老攤主看到兩個人臉上透著急切，帶他們走出幾步後，用手比劃著到那邊的位置。

離去時，莊嶠在攤主手中留下幾張盧比算是感謝。

兩人趕到臨時停車點，感覺這裏比菜市場，更加紛亂無比。

印尼雅加達是名副其實的“堵城”，在莊嶠二人看到眼前的實景後，才明白這些傳聞並不是空穴來風。在這種流動性非常大的地方尋人，無異於海浪裏淘沙。

望著眼前的場景，武三八的心情比莊嶠還破敗。

來到這裏的人，隨便放眼一看，不算很寬敞的臨時停車位上，除了停著幾張為數不多的“藍鳥”出租車，就是大量用作載客的摩托車和綠底漆的麵包車。來到這個場地後，莊嶠二人不敢怠慢，仍然分成不同方向，拿著照片逐一打聽起馬卓妍的動向。

武三八首選的是“藍鳥”出租和麵包車，看到他詢問過的司機都在搖頭，排查著這邊摩托車的莊嶠，更加細心和認真。

從鞋攤主描述的狀況看，帶走馬卓妍的那男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有可能從這裏搭車走了。

但不管他們飛上天，也總會留下些痕跡吧。

老天果然沒負莊嶠。

當他尋訪到第十四個摩托車騎手時，這個黑瘦的印尼小夥子看完馬卓妍的照片後，忽然一跺腳，焦急的說道：“糟糕！趕快上車。當時我就看著有些不對勁。”

莊嶠被他這個動作搞懵了。

正想發問，已經發動車子的小夥子用很標準的英語喝道：“還不快上來，要不然，你就見不到你想見的人了。”也許是小夥子的語氣裏多了一種讓莊嶠感覺熟悉的東西，他沒多想，毫不猶豫的跨上他的車子。

摩托車轟響著“唰”地一下掠過武三八，看見他驚詫的表情，莊嶠隻來及抬手在耳邊比劃一個電話聯係的動作，轟鳴著的摩托車眨眼功夫就飛出臨時停車點。

轉眼間就駛上大道，消失在武三八的視線之外。

一路飛馳著的摩托車，開足馬力朝著郊外飛奔而去。

事實上，第一次來雅加達的莊嶠，根本分不清楚哪是郊外，哪是城區。現在，他也是從摩托車手的通話內容裏大概獲知到他們正在奔赴的方向。因為，隻一會後，莊嶠就能看到電話裏提到過的街道名。

載著他飛奔的這小夥子，駕駛技術真了不得。

風摯電掣中，隻見他右手緊握加油器把控著油門的大小，左手拿著手機一直不停的在跟人通話。漸漸的，莊嶠聽出點玄機來了。與小夥子對話的人好像也是租車一行的司機，正和他們並列在同一條線路上。

隻不過，那輛車跑在他們的前麵去了。

難道，前麵載客的車上，有馬卓妍？

這時，他的手機狂響起來。

莊嶠忙用左手緊緊箍住摩托車手的腰部，右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來武三八的聲音：“老嶠，你在哪？我也打到一輛摩托車跟過來了，快告訴我你那邊的路線。”

聽筒裏呼呼響著雜音，想來武三八在後麵乘坐的車速也不慢。

事實上，莊嶠也不知道身在哪裏，隻是跟著摩托車手重複著他剛剛提到過的街名。

他每一說完，武三八就跟著重複一遍。

莊嶠聽出來了，那是他在跟他那邊的騎手講，而載著他飛奔的這個小夥子，一路上都在飛車，也一直和前麵的車子保持通話中，絲毫沒有和自己對話的時間。

這時候，他們的摩托車從單行道上拐上一條筆直的大道，看著前方豁然開朗的景色，莊嶠預感到，他們就快要駛出市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