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虛花景
白琅趕到東北角的屋子裏時,見燕九正蹲在五個家仆麵前,盧少文在一旁,神情凶煞。那五人給捆成粽子模樣,其中一個大叫冤枉:“小的吳成,巳時出門,去取碧春閣的十年陳釀,將近午時從西南角門回了府。一路上沒遇見什麽可疑的人。”
“小的錢三福,跟著與六爺,去皇城請禦用的盞碟等物,還有六位內監大人。小的一路十二萬分地小心,運進東邊小廚房。”他戰戰兢兢道:“回來後便忙著園子的掃灑,什麽都不知道。”
“你負責掃灑哪些地方?”
“敬山亭,與誰同坐軒,冽香池……”錢三福還在回想,白琅聽著不耐煩,喝道:“再有說不知道的,拉出去重責!”
五人頓時嚇破了膽,扭著身子磕頭求饒。燕九微微一歎,轉頭對白琅道:“白統領,某在問話時,莫要打擾。若是失了線索,耽誤時辰誤了事,某倒是能一跑了之,白統領又當如何?”
白琅道:“要找白錦玉,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做什麽?”
燕九道:“從昨日起,進出舒府的人都要被搜身。隻有混在物品中,才有可能進得來。他們從外麵帶回的事物,白錦玉極有可能藏身其中。”
“又如何?”
“人皆有習慣心。”燕九站起身,看向白琅,“從哪兒來,往往就會從哪裏去。所以……”燕九尖銳的目光從麵具後透來,“隻有找到白錦玉怎麽進來,就能知道他怎麽出去。”
雖然看不見他的神色,但白琅莫名覺得此人正放肆嘲笑自己,目光一冷,抽身關門。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回身看著兩扇門之間的縫越來越細,白琅的心莫名跳了一下,似乎遺漏了什麽關鍵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門板關上後,燕九轉過身,對那幾人道:“再說說,見到什麽可疑的沒有?”
一名叫徐能的下人想了想,道:“小的從西北角門運百合香進府的時候,恍惚見到六娘子。”
“她在做什麽?”
“一個人,沒帶丫鬟,也不打傘,就在倉庫附近走來走去。”徐能比較老成,說話不緊不慢,“小的忙著把香分發到各處房舍,清掃香爐,就沒再留意。”
燕九突然換了一個問題:“周營此人,你們熟不熟?有什麽要說的?”
眾人互相看看,都搖搖頭。燕九直接轉向錢三福:“你來。”
錢三福吞吞吐吐道:“小的隻聽伺候他的小廝說,周大爺脾氣不好,要不是他是老爺請來的貴客,早被趕出門了。”
“還有呢?”
另個家仆道:“小的曾服侍過周大爺兩天。有一晚他喝醉了酒,在屋子裏亂叫什麽娘,像是個女子的名字,還哭得很大聲。第二天小的剛問了兩句,便被趕走了。”
吳成插嘴:“他不過是仗著咱們府裏有求於他,連四公子都敢呼喝。前兒還見著他做了那什麽花,讓四公子去塗抹藥水,你說可笑不可笑!”
錢三福道:“大爺不是說周營是在申時左右死的?死在玲瓏閣?小的倒是……”
燕九伸手將他拉到身旁,錢三福看了其餘四個家仆一眼,附耳低聲道:“恍惚見了四公子在那出現。”
舒仁?燕九沉思片刻,叫五個人把曾與周營發生過矛盾的人說來。許是他沒怎麽露出凶煞一麵,六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了十來個名字,旁邊站著的小管事連忙記下。燕九吩咐:“去打聽這些人今天的行動,有沒有與周營接觸過。”
小管事領命而去,盧少文在一旁看著,冷冷開口:“燕閣主的意思是,白錦玉不是殺人凶手?”
燕九站起身,撣撣衣擺上的灰塵:“查案,線索齊,推理才準。”
“但是,白錦玉是從陳屍現場逃走的,燕閣主不會否認吧。”
燕九側頭:“又如何?”
“他的嫌疑最大!”
“盧校尉,嫌疑最大不等於就是凶手。”燕九站在窗邊,任憑春風撩起淩亂的發絲,“在下相信,白錦玉人定然還躲在舒府某處,等著白統領去抓。”
盧少文還想再問得仔細些,房門一開,白琅依舊冷著一張臉:“舒仁要塗抹藥水了,燕閣主要不要一同前往?”
燕九“哦”了一聲:“此等絕技,自當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