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各懷鬼胎

昏暗的地窖裏,祁西延伸手推了推眼鏡,看著我,以一種不知名的表情問道:“你真的相信她的話?”

“這起碼是我親眼看到的。”我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不知道你們當時究竟看到了什麽。”祁西延對我說道:“但是,你好好回想一下,在你們經曆的這麽多事情當中。是不是你們每次陷入僵局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人出來,或是有意,或是無意,推動了整個事情的進展。”

祁西延說完以後,我漸漸變得沉默了起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們之前經曆的種種,發現似乎還真是這麽回事。從進入殺人蜂的巢穴時開始,一直到地下陷阱。總會有一個人出現,做出了看似不起眼的小事,說出來一切看似不經意的話語,但無疑確實推動了局勢的走向 ,讓一切變得合理起來。

這個人不斷的對我們進行思維上的引導,然後不斷的彌補我們細節上的缺失。就好像是一個看不見的隱形人物一樣,最終將我們領到了這裏。

如果不是這樣,那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因為這個人一直都跟在我們身邊。

想到這裏,我不禁皺起了眉頭,一下子又想起了我們剛分開的時候祁西延對我所說的話。

想起了當時他嘴邊那抹我看不懂的譏笑。

“你以為你的夏大美人就是表麵上的那樣嗎?”

“你早就知道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向他問道。

祁西延看到了我的表情,明白了一切確實如他所說的那樣。然後他笑了笑,說道:“關於這次任務,你隻不過是蘇岩邀請作為顧問加入的新人。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或者不曾涉及。其實能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有你想的那樣簡單。”

祁西延說完以後,我沒有再插話。

“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問我活了多少歲,是什麽意思?”祁西延看著我問道。

我瞟了他一眼,很快的用盡量簡短的話把我們在地下陷阱裏發生的事情跟他敘述了一遍。他聽完以後皺起了眉頭,說道:“由於當時我不在場,無法理解你們看到的東西。但是我可以保證,那個人不是我。至於為什麽我們會一模一樣……”祁西延說到這裏頓了頓:“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在那個陷阱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什麽意思?”我不解的問道。

“你說過你進入陷阱之前曾經中招被置幻過,如果你們是同時看到那些文字的,那麽誰能保證中招的人隻有你一個呢?”

“你……你的意思是?”我有些驚恐的叫道:“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隻是覺得這種解釋最為合理罷了。”祁西延扶了扶眼鏡:“要不然,消失的小兵、詭異的電波、磁場帶來的影像這些東西看起來很合理,但實際上卻說不通。”

集體幻覺?

我搖了搖頭,覺得這才更加的說不通。他是把這些看起來無法解釋的怪事,生搬硬套在了科學的手段上。對於祁西延的解釋,我有些不置可否。畢竟這些事情不是他所親身所經曆的,所以他不知道這些看起來很玄妙的東西其實有多真實。

我們沒有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很快,地窖上方有一條繩子垂了下來。挽著繩子,很快的就爬了上去。

夏冉三人看到祁西延後皆是一種極其古怪的態度。但我還是努力向他們做出了保證。

祁西延,實際上就是祁西延。

很快的,祁西延帶著我們來到了一處居民房內,我們一眼就看到了倒在睡袋裏的蘇岩。他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勢,模樣非常虛弱。

“怎麽會這樣?”嶽峰和帕西都跑了過去,我轉過頭來問祁西延:“你們究竟遭遇了什麽?”

祁西延的臉色也非常的不好,他搖了搖頭,顯然不願意再提及。

我看著此時的蘇岩,心情也難免有些起伏。說句實話,我跟蘇岩不像他們之間擁有共事多年的感情。而且我之所以到這裏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蘇岩跟我說這裏有關於我三爺爺的線索,隻是現在看起來,很可能是騙我的。

一個分別時還生龍活虎的男人,再次相遇時就已經躺在了睡袋裏奄奄一息。

造化還真是弄人啊。

“跟著你們的那個小兵呢?為什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夏冉看著祁西延冷冷的問道。

“那跟著你們的那個小兵呢?”祁西延詭異的笑了笑,反問道。

夏冉一時語噻,果然,對於那個小兵人間蒸發的事情,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跟他們講述。

“要想取得進展,犧牲是在所難免的。”祁西延顯得非常平靜,隻不過這種平靜介乎於冷靜跟冷酷之間。

“你這是什麽屁話啊。”嶽峰也有點聽不下去了。

“那不然怎樣?我們一個人也不少的毫發無損來到這裏?還完成了所有的任務?”祁西延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別理想主義了。”

“你這家夥。”嶽峰說著一把揪起了祁西延的衣領,另一隻手捏成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

“嶽峰!”

就在這個時候,虛弱的蘇岩忽然大喝了一聲。

嶽峰咬了咬牙,還是鬆開了揪住祁西延的手。

“你這家夥給我記好了。”嶽峰狠狠的說道。

“嗬。”祁西延毫無懼色,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被嶽峰扯出來的領子,麵色從容的說道:“就算你在這裏打了我,又能得到什麽結果?蘇岩會痊愈?死去的人可以活過來?別傻了,與其有那力氣揍我,不如想想接下裏我們該怎麽辦吧。”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們吧。這不是你們的目的嗎?前往地圖上被標注的地方。”我盯著祁西延說道。

祁西延笑了笑,我從他的笑容裏看到了一股嘲弄。

“你們該不會還不知道吧。”他推了推眼鏡,一臉笑意的說道:“我們腳下的這片王國,就是我們原有的目的地。”

我愣了一下,原來那副地圖上所標注的地方,就是這座王國。我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裏。想到這裏我有意無意的瞟了一眼夏冉。

我們來到這裏,究竟是機緣巧合?還是命運的捉弄?

又或者是在某些人刻意努力下的結果呢?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這個地點被標注在了地圖上,那麽就證明,這個地方一定被什麽人曾經發現過。

他們是誰?會是和那批屠殺這裏原住民的人有關嗎?

“既然你們到了所謂的目的地,那麽接下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夏冉冷冷的問道。

“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在洞穴裏的那些奇特壁畫。在壁畫上麵,有著一個無法看到盡頭的巨大建築。”帕西無比認真的說道:“我想到那個建築那裏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話,還想試著爬上去。”

祁西延的話說完以後,我們都覺得他是瘋了。

誰也不知道那個奇特的巨大建築到底在哪裏,而且別說這個,是個個正常人,看見一座高不見頂的天梯,都不可能會有想要爬上去的念頭。

我對祁西延這種人無法評價,因為他的腦子裏全部都是一些瘋狂的念頭。我看著他的眼睛,擁有著我們難以理解的狂熱。

“難不成……”我一下子有些恍惚:“你已經知道了那座巨大的建築身在何處?”

祁西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過身去,說道:“我帶你們去看一個東西。”

我們幾人麵麵麵相窺,嶽峰說道:“我跟他去,我倒是要看看他在打什麽鬼主意。”

“我跟你一起吧。”帕西說道。

“可是你的傷?”嶽峰問道。

“小意思,再說你們剛發生了爭執,就你倆人去我不太放心。”帕西答道。

“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照顧蘇岩吧,他現在需要人照顧。”夏冉說。

“我也去吧。”我剛要起身,忽然間就感覺到了一隻手緊緊的扣在了我的手腕上不讓我動彈。我低下頭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蘇岩的雙眼緊緊盯著我。

“夏冉,能幫我去山泉那裏接點水嗎?”蘇岩神情古怪的看著我,然後對著身後的夏冉說道。

“好的,我這就去。”夏冉在我的背後說道。

直到夏冉的身影逐漸走遠,蘇岩才鬆開了我的手腕,然後一下子癱瘓在睡袋裏。

“出什麽事了?”我盯著蘇岩,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把他們都支開,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蘇岩無力的點點頭,說道:“因為你是我帶來的,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須要讓你知道。”

我皺起了眉頭,心想到底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非要等到隻有我麽兩人的時候,才願意跟我說。然後就看到蘇岩頓了頓,說了一句:“首先,你不要相信他們任何人。”

別相信任何人!

我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在進溝之前酒店**的紙條,有些驚訝的問道:“難道之前那張紙條,是你留給我的?”

蘇岩艱難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隻是你似乎沒有聽進去。”

我心想老天你就不能對我明說嗎,你在我屋裏悄悄的放張紙條誰能相信啊。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我非常不理解的問道。

蘇岩看著我,異常艱難的開口說道:“你以為這一次的出行,真的是表麵上的探查那麽簡單嗎?”

蘇岩的話讓我沉默了一會,雖然我不知道在這之前的探查隊的路線究竟是否也如此的詭異,但是作為第一次出行探查來說,這次所經曆的狀況足以讓我寫出一整部完整的探險遊記了。

這的確不同尋常。

“這個地方是根據你三爺爺的動向追查過來的。”蘇岩看著我說道:“這一點我沒有騙你。你三爺爺在年輕時,一定不止一次來過這個地方。但是他是否跟我們的路程目的一致,不得而知。畢竟這黑竹溝大的難以想象。相信這種奇異之地肯定也不止我們所在的腳下這一處。”

“我知道。”我安慰他道:“你們這次來到這裏,除了尋找我三爺爺的線索之外,應該還有著別的目的吧。”

蘇岩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你猜的無比接近於真相,但是還是不是真相。”

“什麽意思?”

“你以為這一次的探查行動,隻有你是被臨時派遣過來的嗎?”蘇岩閉上眼睛說道:“你錯了,其實這一次,我探查團隊的人一個都沒有跟來。包括祁西延,嶽峰和夏冉。他全都是別的梯隊擠進來的人物。”

我愣了一下,心想這怎麽可能。

我原本以為他們幾人應該是共事多年的同事了,沒想到竟然是臨時組成的的小隊。讓這麽一個不成型的小隊到這麽一個危險的地方來,上麵究竟是怎麽想的?

“這是上麵鬥爭的結果。”蘇岩忽然說道:“我不知道上麵為什麽這麽重視這個地方,或許是跟你三爺爺有關,要知道上麵對你三爺爺去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異常的重視。但是顯然的,這些人不是來自同一個部門。”

“現在你理解我為什麽這麽說了吧,不管他們在你麵前表現的怎樣,但請相信我,都夠被上麵不同梯隊推崇派出來的,他們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而且這一次他們到這裏來,我敢保證都帶有不同的目的。”

聽了蘇岩的話,我又回想起之前夏冉的怪異舉動,我原本以為隻有夏冉有問題,沒想到竟然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存在著問題。

隻是到底是為什麽?

上麵為什麽會對這裏這麽重視?

就因為這裏我三爺爺曾經來過?

就因為這裏有著可以打開我老家湖底那扇門的鑰匙?

不應該啊。

我挑了挑眉。

一切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想到這裏,我不禁又問向蘇岩:“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麽?”

蘇岩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苦笑了起來。

“我估計自己是走不出這鬼地方了。”他說的:“給我點根煙吧,我渾身疼的難受。”

我看了他一眼,忽然的就對這個騙了我的家夥生出一些同情。

他們身為軍人,為了自己的命令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他們將生死之置於與度外,以至於不知何時會將自己的性命埋沒在何處。

這聽起來有許些的悲涼。

可這就是他們的天職。

無法避免,也無法幸免。

我取出了他的布包,點上一根煙塞進他的嘴裏。

蘇岩非常用力的吸了一口,仿佛疼痛得到了緩解,再一次陷入沉思,半響過後,他喃喃道:“這一切,都要從很多年以前的一架飛機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