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態度絕然驗焦屍
沈爻、陳十六來到武邑縣,找了家客棧,將行李放下,便前往徐家;到了徐家,徐麟棟的幾位親戚又來爭吵遺產分配,徐二叔翻著賬簿,不信的吼道:“不可能,家裏怎麽可能就這麽點銀兩?我大哥經營了這麽多年的店鋪,賬上怎麽可能沒有錢?”
“徐二爺,賬簿記載的很詳細,從老爺、夫人過世之後,店鋪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少爺又不懂管理生意,還經常從店鋪支錢,店鋪真的沒錢。”店鋪掌櫃為難的說道。
“那家裏的字畫、古董呢?”
“都讓少爺拿去賣了。”劉伯無奈的回道:“老爺夫人走後,少爺受了很大的打擊,整日流連煙花之地,花錢大手大腳,沒錢了就拿家裏的古董字畫去賣;除了店鋪,徐家又沒有別的經濟來源,哪還有錢啊!”
“敗家子,這個該死的敗家子。”徐二叔氣的將手裏的賬簿狠狠的扔在地上,大聲辱罵道:“他怎麽不早些死。”
“爹。”
徐二叔的大兒子徐龍見陳十六走進來,喊了一聲提醒;徐二叔見陳十六走進大堂,氣憤憤的吼道:“祭拜已經祭拜完了,你又來做什麽?”
“與你無關。”
陳十六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扭頭對沈爻說道:“沈先生,從何查起?”
“先去失火現場。”
“劉伯,麻煩帶帶我們去徐大哥燒死的現場看看。”陳十六對劉伯說道。
“哦,好,這邊請。”
劉伯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在前麵帶路,沈爻、陳十六跟在後麵走出大堂;徐二叔等人一臉茫然,不明白陳十六什麽意思,扯著嗓子問道:“陳十六,你這是什麽意思?”
“調查燒死徐大哥的大火是人為還是意外。”陳十六停下腳步,扭頭望著徐二叔等人,冷冷說道:“若徐大哥是被人害死,我陳十六定然讓凶手為徐大哥陪葬。”
徐二叔等人被陳十六身上那股淩厲的殺氣嚇的不由哆嗦了一下,許久才回過神,陳十六那話什麽意思?徐麟棟是被人害死的?徐二叔等人顧不得多想,連忙跟了上去,朝著失火的後院走去。
通往後院的門鎖著,劉伯掏出鑰匙開鎖,推開門,燒焦、殘破景象映入眼簾,從目睹的景象中完全可以想象到那晚的火勢得有多大;整個正房東麵一半化為烏有,西麵搖搖欲墜;東廂房受到波及,燒了的大半,西廂房倒是無礙。
陳十六記得那晚刮的是西風,起火點應該在正房東屋,正房西屋才沒被完全燒毀,東廂房因風向受到波及,後來被撲滅。
沈爻目光掃視了一番整個後院,問道:“死者生前住哪?”
“正房的東屋。”劉伯回道。
“屋裏都有什麽?”沈爻邁著步子走向燒焦的東屋,繼續問道。
“大多都是書籍,少爺很刻苦,整日讀書;哎……可就是與考中無緣,落榜四次。”劉伯說著哀歎道。
“本就不是讀書做官的料,還氣死……”徐二叔憤憤不平的插話道。
陳十六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才令他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沈爻撇了徐二叔一眼,收回目光,沒有說話,走到燒焦的廢墟上,問道:“屍體在哪發現的?”
“那裏。”
劉伯指著正房東屋一角的位置,繼續說道:“就在少爺睡覺的地方,床鋪已經燒毀,少爺的屍體就在那發現。”
“你確定?”沈爻覺得不對勁,認真的問道。
“確定,大火撲滅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第一個衝進去,少爺的屍體就在那裏。我在這家幾十年了,正房什麽地方擺放什麽東西沒人比我更清楚。”劉伯回道。
沈爻不再多說,邁著步子繼續在廢墟上走,燒的已慘不忍睹,現場不少腳印,應該是抬走屍體留下的腳印;沈爻圍著整個廢墟走了一遍,並沒發現什麽線索,說道:“走吧!”
“先生,怎麽樣?”
陳十六焦急的詢問,他很想知道這場大火是意外還是人為。沈爻沒搭理他,繼續對劉伯問道:“失火的前幾天少爺可又什麽反常?”
“反常?”
劉伯想了想,恍然大悟,說道:“我想起來了,少爺當天晚上喝的醉醺醺的回來,興致很高;回到家還讓我陪著喝,說什麽,終於能讓老爺、夫人九泉之下瞑目了,他要做大官了。”
“做大官?”
沈爻詫異的反問了一句,劉伯似乎也不明白徐麟棟死前那些話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可能是少爺喝醉胡言亂語吧!”
“你家少爺當晚在哪喝的酒?”
“醉香樓。”
沈爻得到回答,不再說話,幾人已走出了後院,到了前院;陳十六心急如焚,壓低聲音,問道:“先生,到底怎麽樣?徐大哥他……”
“別急。”
沈爻淡淡的回了一句,問道:“你家少爺的屍體呢?”
“已經入土了。”
“走,帶我去你家少爺墳前。”
“去墳前幹什麽?”劉伯疑惑的問道。
“開棺驗屍。”
劉伯一聽,臉色一變,連忙說道:“不行,這怎麽可以?少爺剛剛入土,還沒過頭七,怎麽能開棺呢?這是讓少爺死了也不得安寧啊!之前縣衙的仵作已經驗過屍體了,直接看縣衙的記錄不就行了?”
“荒唐,實在荒唐;他一個外姓人如何能管我們家的事?他懷疑麟棟可能被人謀殺,你們就開棺驗屍?我還懷疑你們圖謀不軌呢!我能不能去縣衙告你們?再者說,縣衙都檢查完,你們折騰什麽?陳十六,你與我侄兒早已決裂,現在又讓我侄兒九泉之下不得安寧,你到底安的什麽心?”徐二叔氣急敗壞的大罵道。
沈爻撇了一眼陳十六,態度很明確,此案是否繼續查就看他的啦!陳十六深知其中利害,若是燒死徐麟棟的那場火是意外,他日後定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他湊到沈爻耳邊,問道:“先生,這場火到底是不是意外?”
“得驗屍之後才可知道。”
沈爻淡淡回了一句,其實他心中更傾向於另一種結果:燒死徐麟棟的這場火並非意外,隻是他不知道凶手到底用了什麽手法,或許屍體上有證據,必須驗屍才行。陳十六猶豫片刻,猛然抽出長劍,架在劉伯的脖子上,威脅道:“劉伯,帶我們去徐大哥墳前。”
“陳公子,不可啊!”劉伯苦苦哀求道。
“不要逼我。”
陳十六動了動長劍,嚇的劉伯隻好在前麵帶路;徐二叔見他們離開,氣的一張臉鐵青,憤怒的咆哮道:“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阿龍,去縣衙報案。”
……
……
登臨半山,景色宜人;隻不過,麵前的幾座墳墓、一口木棺實在難以讓人有興致欣賞如此美景。陳十六在來的路上雇了幾名壯漢,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將墳墓掘開,抬出棺材。
“陳公子,不可以啊!你這樣做,驚擾了少爺,少爺九泉之下難以瞑目啊!”
劉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著勸說,陳十六上前安慰道:“劉伯,我這樣做才是讓徐大哥九泉之下瞑目,開棺。”
幾名壯漢手持工具準備開棺。
“住手。”
遠處傳來一聲嗬斥,徐二叔等人帶著一幫捕快走了過來,徐二叔指著沈爻、陳十六義憤填膺的說道:“荀捕頭,就是這二人,非說什麽麟棟被燒死是被人害死,還要開棺驗屍;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家的祖墳被挖成什麽樣了。”
徐二叔稱之為荀捕頭的那人是當地縣衙的捕頭荀勖,他接到徐二叔的報案立即帶著捕快趕來,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徐麟棟的棺材已經被挖出來;荀勖下令道:“來人,將一幹人等全部帶回縣衙。”
“是。”
眾捕快領命,準備上前拿人。
“等等。”
陳十六走上前,擋住捕快,抱拳對荀勖說道:“這位捕頭大哥,徐大哥在我心裏猶如我的親大哥,我隻想確定燒死他的那場火是意外還是人為。”
“仵作已經驗屍,大人已經結案,你若對此案判決不服,便可去縣衙擊鼓鳴冤,得到家屬同意開棺驗屍,你如此私自開棺乃是觸犯律法,按律當杖責三十,立即將棺木入殮,隨我去縣衙領罰。”荀勖不耐煩的說道。
“觸犯律法,我自當接受懲罰,但今日,這屍體我驗定了。”
陳十六橫刀立馬,態度絕然,頭也沒回的對沈爻說道:“先生,這些捕快交給我,就有勞先生驗屍了。開棺,工錢是之前的五倍。”
五倍。
這些挖墳的漢子都是出賣力氣的腳夫,一個月也賺不了幾個錢,陳十六雇他們前來就已出了天價,如今又是之前的五倍,將近一兩銀子,快趕上他們幹一個月的活了,縱然捕快在,他們也豁出去了,立馬拿起工具開棺。
“拿下。”
荀勖見陳十六還敢下令開棺,臉上彌漫著怒氣,厲聲命令;三、四個捕快立即衝上去,陳十六持劍攔阻,他雖學武雜亂,沒有固定招式;可在幫派混了幾年,經曆了無數次的血拚,技巧十足,抗揍能力頗強;捕快主要是拿人,並非性命相搏,一時間難以拿下陳十六,反被陳十六挑翻在地。
此時,棺材蓋已打開,燒焦的屍體擺放其中,雙手擺放在胸前,卻感覺很是別扭,沈爻伸手摸了摸屍體腋下;荀勖撇了一眼沈爻,縱身一躍,抽出腰間佩刀朝沈爻後頸砍去。
沈爻收回手,繼續檢查屍體其他部分,屍體額頭有一處砸傷,傷口不大,呈三角形,不足以致命;沈爻又看向死者的手,盯著手腕,似乎全然沒注意後麵致命的一刀;眼看著這一刀就要看中沈爻,陳十六抽出長劍,一個橫掃擊退兩名捕快,縱身一躍,持劍格擋荀勖的一刀,大喊道:“先生,小心。”
“哐當”
兵刃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陳十六救人心切,招式破綻百出;荀勖輕易察覺,抬腳踹去,重重的一腳揣在陳十六的胸口;陳十六直接被踢飛出去,摔在地上,捂著胸口站起來想衝上去;可這時,荀勖的刀已經架在沈爻的脖子上,冷冷威脅道:“還不住手。”
沈爻淡然一笑,伸出兩指夾著脖子上的刀刃移開,緩緩轉過頭,將目光從棺材的屍體上移開;在陳十六與荀勖纏鬥之際,沈爻已檢查完屍體,屍體最為明顯的特征就是手腕、腳腕、嘴巴上的肌膚燒焦程度較輕,與其他部位的燒傷程度不同,還有便是屍體的雙手姿勢有些別扭。
“帶走。”荀勖收回佩刀,下令道。
幾名捕快立即上前收繳陳十六的兵器,製服陳十六、沈爻;陳十六伸手入懷,捕快嚇了一跳,說道:“你要幹嘛?”
“掏東西。”
陳十六從懷中掏出錢袋,丟給劉伯,說道:“劉伯,待他們將棺木埋好,把這些銀子分給他們。”
“哦,好。”
劉伯接住錢袋,點點頭。
荀勖在前帶路,幾名捕快押解著沈爻、陳十六走在後麵;陳十六邊走邊小聲問道:“先生,現在屍體也驗了,總有結果了吧!燒死徐大哥的那場火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我問你,死者死時雙手是不是張開、高舉?”沈爻沒回答,湊到陳十六耳邊壓低聲音問道。
“你怎麽知道?”陳十六吃驚的問道。
荀勖聽見陳十六的聲音,好奇的轉頭望了一眼,見沈爻不再作聲,又將頭轉了回去,繼續走路;一路上,陳十六心急如焚,迫切想知道結果,可沈爻就像啞巴了一樣,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