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國士守邊

見孟凱臉色不太好,謝林彬問他,怎麽了?

孟凱搖搖頭,望著車窗外尋思,這裏的動植物資源豐富,又經常有偷獵者,真的應該想個法子好好保護,可惜的是……

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潮流席卷了一切,在大革命麵前,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

就像是那隻被救治的鷹的下場,它落在了人的手中被救治,結果卻被送去了動物園,這比救了它更痛苦。

雄鷹就應該翱翔天際,關在籠子裏的鷹,不是鷹。

人如果過多的幹預自然界的生物,是一個不好的想象,這些鷹幾千年,幾萬年來一直存在,是有道理的,鷹是自然界生物鏈中處於頂端的生物,陸地上的小生物它幾乎都能捕食,聽說非洲現在還有鷹獵食人類的孩童。

它們是維持生物鏈輪轉的重要一環,尤其是像塔縣這樣的高原,老鼠相當多,而新疆這裏缺少蛇。

所以,鷹是維護草原生態環境重要的一環,如今塔縣的狼群少了很多,如果鷹再變少,真的擔心若幹年後,這裏會爆發鼠患。

這不是孟凱的憂患太深,而是他切切實實看到的,軍馬場裏的馬料常有老鼠偷吃,塔縣這地方又養不活貓,那老鼠都快泛濫成災了。

看守軍馬場馬料的塔吉克族老鄉說,以前軍馬場窮,沒有苞穀這些精飼料,老鼠不多,這些年軍馬場的老鼠一窩一窩的,打都打不死。

幸虧,軍馬場養著十幾條狗,那些狗抓住了不少老鼠。

他之前在跟鷹眼蘇巴他們聊天時說到過這個問題,如今聽謝林彬老師說他們救治的鷹送去了動物園,他就憂心忡忡。

以後這些鷹的命運,會不會和世界上很多珍奇動物一樣,消失在地球上,成為人類照片中的影像。

車到了這一截路,明顯翻越山脊有點吃力,發動機轟轟轟地吼,孟凱問老班長,有沒有見過盜獵分子?

老班長說咋沒見過,新疆這邊盜獵分子少,西藏那邊打藏羚羊的,好多外國人,打那藏羚羊去做地毯,老貴了。

“那些人打藏羚羊?”

“是啊,那藏地的藏羚羊多的很,就跟新疆的黃羊似的,一群一群的,聽人說那些盜獵分子用機槍掃,打的一排一排的!”

“這……一戰的時候,法國人也是用機槍成排成排的掃射敘利亞野驢,還用大炮轟……”孟凱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然後呢?”班長問。

“然後,敘利亞野驢就滅絕了……”孟凱歎氣道。

“那有啥的,不就是野驢子麽,新疆也有,那藏羚羊肉不好吃,藏民也不吃這個。”班長不知道孟凱為何歎氣。

孟凱不知怎麽給班長解釋,在英聯邦裏的澳大利亞曾經有一種很大很大的鳥,叫做恐鳥,這種鳥在人類踏足新西蘭和澳大利亞之前,曾經是地球上最接近恐龍的鳥類。

恐鳥的身體能夠長到三米多高,體型巨大。

可惜,毛利人登上澳大利亞之後幾百年,這種鳥類就被人類吃絕了。

而那時候,在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一代,有一種巨大的捕捉這種鳥類的巨鷹,叫做哈斯特鷹,那也被認為是食人巨鷹和迦樓羅的原型,據說在如今的印尼等地還可能存在,這也是孟凱對於巨鳥文化興趣的開始。

這種巨鷹,也因為人類的緣故,滅絕。

聽大學裏留過學的老師講,英國的學者在英國東印度公司統治印度時層級對佛教做過很深入的研究,認為佛教典籍裏描述的生物在世界上的某些紀元裏都有圓形,而哈斯特巨鷹,很可能就是迦樓羅的近親。

要知道,恐鳥能長到兩三米高,甚至更高,捕食恐鳥的哈斯特巨鷹就更大了,起碼也有三米左右的翼展,捕捉人類不在話下,這種巨鷹滅絕,一方麵是毛利人瘋狂捕殺恐鳥,另外一方麵是因為人類也捕獵哈斯特巨鷹。

因為那時,哈斯特巨鷹常常會從空中襲擊土著的孩子,將他們吃掉。

是不是很諷刺,神話中的巨鷹原型,居然被本該敬畏它們的人類吃絕了。如果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講,這其實是大自然生物圈物競天擇的演繹,然而事實上是,這個世界隻有強者能生存。

人,是這個世界上生物鏈的最頂端,同時也是最恐怖的摧殘者。

恐怕那些西藏的藏羚羊,以後會麵臨滅絕的危險。萬惡的是這些盜獵分子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藏羚羊身上的絨毛。

心裏失落落的,總覺得有些什麽沒有抒發出來,車子開到了小楊樹兵站。

這裏在一座山穀中部,常年有濕潤的氣流從山穀中吹過來,和山上的冷濕氣流交匯,所以常會下雨,山穀裏有不少樹,柳樹楊樹還有一些紅柳和荊棘等沙漠植物,運輸車到站之後,謝林彬老師去看望她的對象,而孟凱則是被戰士們請進了兵站裏。

說是兵站,其實是幾件磚塊和土胚混合建造的臨時哨所,還養著一些牲畜,這裏常有老鄉放牧,而戰士們在冬季這裏封山時必須要自給自足,所以也養著羊。

鷹眼蘇巴一下車,戰士們都叫喚起來,很熱情地迎了上來。

謝林彬老師的男人姓任,是這裏的連長,一個高壯憨實的漢子,興奮地上去拉著鷹眼蘇巴的手:“蘇巴老師,你來了,來進來坐。”

孟凱一臉懵,這鷹眼蘇巴怎麽被這裏的連長稱為老師?

艾麗婭笑嘻嘻地道:“怎麽樣孟大哥,是不是很奇怪?”

孟凱點頭。

艾麗婭賣了個關子:“這是因為這裏經常有動物受傷,都是我爺爺來救的,這個山穀裏還有好多草藥呢。”

“這條山穀?那這裏麵應該有很多野生動物吧?”孟凱問。

艾麗婭搖頭,說這她就不太清楚了,這個季節這山穀裏有山洪,一般不進去放牧。

兵站後麵的山穀裏有一條山溪潺潺流出,水聲還挺大,那任連長熱情地招呼大家都進屋子去坐。

這裏一年四季也來不了幾個生人做客,所以戰士們顯得很熱情,戰士有塔吉克族的,也有維族戰士,還有幾個都是甘肅兵。

聽說孟凱他們從縣上來,戰士們紛紛請孟凱幫忙捎幾份信寄給家裏。

這事倒是不難,孟凱拍拍胸脯保證給他們送到,但是有兩個戰士字寫的不好,說來山上後很多字都忘記怎麽寫了,請孟凱幫忙寫一下家書。

聽到這話,孟凱眼裏淚花閃爍,窩著那小戰士的手說,我一定給你們寫好。

國有士,守四方,家何在,心無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