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屍骨無存
“咳咳！”
莫合煙的辣味兒讓他有咳嗽起來，但這種辛辣的煙在身體裏滾了一圈兒之後，頭疼倒是被緩解了。
“蘇雲巴依說這個地方叫什麽，鷹巢！？”
“應該是的，可能是說這兒有老鷹做的窩？”康誌剛道。
“走，上去看看！”
將莫合煙一口抽了一大半，憋著一口氣在肺部，孟凱趴過身來，看了看山頂，那地方狗不叫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最有可能發現盜獵分子的地方，也就在那兒。
“走！”
史文帥和康誌剛將他拉著，開始往前爬，這一路真的是慢慢爬上去的，隱約接近了山頂，孟凱聽到了一陣古怪的聲音。
“你們聽到了麽？”
他有些不大確定，山上山風很大。
“這是，鷹娃子哭呢！”康誌剛歪著頭聽了會兒，肯定地道。
“鷹娃子會哭！？”這個聲音就像是夜梟在叫喚，一陣一陣急促的哀鳴，特別淒厲，尤其是在山頂上還有風的情況下，聽的人頭皮發麻。
“就是，鷹巢被掏掉了，或者是沒有吃的，鷹娃子都會哭呢！”
康誌剛嘴裏叼著煙，他和史文帥是邊防軍人，經常需要爬山，巡邊的時候，比這更高的山他們都爬過。
“那會不會是鷹王！？”孟凱想到了迦樓羅。
“走，上去看一哈！”史文帥道。
這下他們有幹勁的多，可能真的是那莫合煙裏頭有奇效，孟凱後來一琢磨，也許莫合煙的煙霧裏有抑製高原反應的藥物，能夠幫助人回過神來。
也幸虧了那莫合煙，不然他搞不好小命都沒了，現在想想，這樣上山真的很衝動，這座鷹巢起碼有四千米的海拔。
山頂是一個陡峭的斜坡，還有半塊兒石頭伸出來，掛在懸崖邊，孟凱他們上來的時候，看到點點微弱的燈光，那巨大的石塊兒上有一座很大，很大的鷹巢。
這是孟凱第一次見到鷹巢。
足有解放車車頭那麽大，在鷹巢跟前……
鷹眼蘇巴跪在地上，麵前是一隻體型巨大無比的鷹。
山頂的風很大，吹的孟凱都有些睜不開眼，這裏的冷風無孔不入，從衣袖子裏鑽進了後背，冷的他渾身直哆嗦，後背上的熱汗遇到冷氣，像是被人摁進了冰窟。
他感覺自己眼前一黑，又有種要暈倒的眩暈感，這種感覺很不妙。
他連忙咬了咬舌頭，舌頭的劇痛稍稍緩和了一下眩暈感，史文帥將他一把搡了上去。
站在山頂，好高啊。
這裏的風大的驚人，呼呼呼一直狂吹，稍不注意就會被吹掉下山去似的，孟凱和史文帥他們隻能趴在地上，慢慢往前挪，還得拽著前麵人的衣服。
爬到了那鷹巢跟前的時候，他看到了什麽？
一隻孤獨的鷹。
一隻孤獨的死鷹，死前應該劇烈掙紮過，地上到處都是血滴，但是鷹羽沒有散落，這隻鷹應該歸屬於金雕？因為體型實在是太大了，張開翅膀，怕是足有三四米。
這麽大的鷹，得活了多少歲月。
可是它現在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
鷹巢是用樹枝和泥土堆砌成的，裏麵有兩隻孤寂的小鷹，在嗷嗷叫，叫聲非常淒厲。
鷹眼蘇巴靜寂地蹲在巨鷹的屍體跟前，像是雕像。
“蘇巴老漢！？”
史文帥喊了一句。
鷹眼蘇巴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張了張嘴，這個倔強的老人嘴上都是青紫色的死皮，他在這裏不知道吹了多久的風了。
“這是鷹王麽……”
孟凱爬了上來，將那隻鷹的頭抬起，天呐，我手裏居然捧著一隻鷹？
這隻鷹的喙有很明顯的老化痕跡，鷹是地球這個星球上壽命最長的鳥類，它們可以活到七十歲，甚至在有一些人類無法踏足的區域，也許有百年以上的鷹也說不定。
它的喙被啄過，啄的有些鈍化，而它的鷹羽，即便被山上這樣的山風吹，鷹羽也沒有掉，鷹在死後的兩三天內，鷹羽都還有活性，如果是活的很久的鷹，鷹羽更是有神奇的功效。
據說，鷹可以重生……
孟凱忘記了在哪裏見到的一段文字記載，他記得鷹可以重生。
在鷹四十歲的時候，它的喙變的又長又彎，無法吃食物，爪子也開始老化，不再尖銳，羽毛又濃又厚，甚至扇不動翅膀，這時候的鷹如果不蛻變，就會被活活餓死。
所以，它必須每天在岩石上，用喙擊打岩石，把喙敲的鮮血淋漓，敲打掉之後，長出新的喙，再把爪子上的老皮剝離，將多餘的羽毛一根根拔掉。
幾個月後，瘦骨嶙峋的鷹終於能夠再次飛翔，宛若新生……
孟凱手裏的鷹王，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眼瞼都沒有閉合，就那麽靜靜地躺著。
“可惜……”
史文帥在一邊歎了一聲，有些為難地看向孟凱：“孟凱同誌，咱們不然下去吧？這山上風太大了！”
孟凱這才回過神，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這麽大的一隻鷹，在全世界都很罕見，就這樣死在了盜獵分子的槍下。
這些該死的盜獵分子！
他氣的怒不可遏，捏著拳頭，看向鷹眼蘇巴。
“我一定要抓住那些打鷹的人！”語氣從未有過的堅決，鷹眼蘇巴稍稍一愣，死灰般地眼神恢複了些許光彩，看了看孟凱，又看了看史文帥和康誌剛。
“走吧，我們下去！”
孟凱站起身來，被風吹的發型淩亂，他這才想起自己竟然站在海拔四五千米的山頂，但他奇跡般的克服了心裏的恐懼。
也許，這是源於剛才鷹給他的勇氣？
鷹眼蘇巴表情很淡然，可是孟凱看的很清楚，這老頭子很悲戚，但是他沒怎麽表示，他站起身來，自顧自地過去將鷹巢裏的小鷹抱了起來。
那小鷹雖說是“小”鷹，但個頭可不小，一隻都有小羊般大，而且不停地用喙啄人，孟凱見鷹眼蘇巴有點失神，自己上去抱住了一隻。
出乎意料的，這隻鷹居然沒有反抗他。
也許是太餓了，也許是太冷了，小鷹被孟凱抱著，貼著肚子，孟凱將皮襖子掀開，把小鷹放了進去。
“這隻鷹王怎麽辦？”
康誌剛指了指地上的鷹王屍體。
孟凱歎口氣，也不知道那些盜獵分子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但換句話說，在這裏要想找到鷹巢也並不難，這座鷹巢這麽大，這麽顯眼……
鷹眼蘇巴默不作聲，上去將那巨鷹放進了巢穴裏，然後慢慢地開始推鷹巢。
鷹巢就是用樹枝和小石子兒，泥土堆砌的，很容易就被推開，他推著推著，那鷹巢就被推到了石頭邊緣。
“蘇巴老漢，你要幹嘛？”孟凱費勁地喊。
鷹眼蘇巴背影很孤寂，他嘴裏好像念叨著什麽話，那似乎是“鷹語”。
那種“咕咕咕”地聲音，孟凱今天白天的時候聽到過，鷹眼蘇巴用這種鷹語和鷹交流。
但是那語氣，怎麽聽都帶著悲涼……
鷹眼蘇巴費力地一把掀起鷹巢，轟一聲，鷹巢從石頭上被推下，剛落下去就在空中開始解體，那隻巨大無比的鷹王，一瞬間張開了翅膀，在空中開始盤旋。
孟凱看的有點愣神，這隻鷹王的翅膀張開時，好大，好長，他難以想想，這隻鷹如果還活著，會是怎麽樣的猛禽，九天的空域，都遮不住它的翱翔。
可是……
很快，鷹王的屍體就斜斜地朝著地麵上墜落，像是斷線的風箏。
山穀下很黑，視線再也看不見了。
隻有鷹眼蘇巴還看著。
“這隻鷹王摔下去，就屍骨無存了。”史文帥道。
孟凱嗯了一聲，是啊，這麽高的距離，鷹王的屍體摔下去，肯定會摔的粉碎，就像沒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或許，這才是鷹王的歸宿吧。
“看天上！”
康誌剛驚呼，指了指山頂周圍，風更強了，呼呼地吹的臉頰生疼，孟凱不用看也知道，山頂上飛著很多鷹。
那些鷹在空中來回盤旋，猶如葬禮上的告別，孤傲地一圈圈飛舞著……
鷹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