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疑似內鬼
黃宗鈺比雲氏姐妹二人早半個時辰到達監獄。此刻黃家雖麻煩纏身,但“泰安”依舊是上海灘瓷器龍頭企業,黃家亦是上海灘的大家族,黃家二少爺的身份在監獄之中,還有有些用處。
兩名獄警起身迎接,以禮相待,一直迎至西北角最深處,拐角兩道牆隔著一條長廊倒是將整座監獄分割明細,也將那些囚犯的喧囂雜音隔在牆外。
“黃二少爺,因楚公子所犯命案特殊,上麵特別交代,隻準探視,不得接觸。故你等隻能站於牢外,不得入內。”
黃宗鈺未多糾結,徑直走去。
“楚哥!”
牢中之人正躺在一張石**,似在冥神,聽到牢外有些許動靜,趕忙起身查看。
“宗鈺,真的是你,你怎會來此處?”
黃宗鈺上下打量楚歌一番,見他除衣衫皺褶不整之外,並無外傷,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常聽聞這警局麵對頑固不化的犯人總有辦法屈打成招,知你心性執拗,擔心你受到嚴刑拷打,特來探望。見你安然無恙,倒也心安了些!”
黃宗鈺言辭懇切,竟令楚歌一怔,呆呆愣在原地,他不知這份關心究竟幾分真假,隻得盡力相信。
“我沒事,倒是叔父,經此噩耗,我擔心他的身體……”
“父親一切都好,楚哥不必擔心。隻是……”黃宗鈺突然湊近,悄聲問道,“你之前委托我調查之事,我已經查清楚了!”
“哦?”楚歌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失望,“當真是他嗎?”
黃宗鈺亦是憤恨麵容,眼神淩厲道:“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當他是兄弟,可他卻背叛我們!你可知他背後之人是誰?”
楚歌眉眼上挑,淡淡哂笑道:“如今能隱於幕後,下如此一盤大棋,同時幹掉‘泰安’和英吉利商會兩大勁敵之人,屈指可數。但可直接獲利者,不外乎兩人。許景明和景文博。”
黃宗鈺略略驚詫得看著楚歌,不曾想他困於牢中,卻已能洞悉許多。
“不錯,他就是許景明的表侄。隻不過這層關係委實隱蔽,若非我調查二人祖籍,以及他曾辦過的案子,還未必發現,這其中獲利之人竟還有一個,許景明!不過,你是如何覺察到他有問題,又是如何猜到他與許景明的關係?”
楚歌神色淡定,向前移動數步,餘光瞥見角落裏站的獄警,對方雙目如獵鷹一般,緊盯著他們。他便不好有所動作,隻與黃宗鈺相隔幾尺便停住,靜靜道:“天銘哥出事那晚,我曾回到命案現場調查,後被他當作凶手抓進過監獄。”
當晚情形,他記憶猶新,他曾多次懷疑入獄一劫應當是有人設計,而最直接的嫌疑人便是詹姆斯。他陷害黃天銘,又雇人綁架傅博涵,對他下手亦是因為他在赫爾福的屍檢中發現端倪,詹姆斯想要殺人滅口。在黃昊哲看來,這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
然而,當他在景鎮回憶起楚歌與詹姆斯之間的交易之後,那之前的牢獄之災便顯得格外突兀。
那時詹姆斯尚未得到圖譜,自然有求於楚歌,斷不會派人殺他滅口。
“倘若詹姆斯早有滅口之心,也不會留我至現在。”
“所以,那個人是許景明派來的?”
黃昊哲點頭,“他並非真要殺我,隻是借我為引,帶他入局!如此,隻要何深將殺手處理掉,便能借此機會與我熟識,得到我的信任,順理成章調查天銘哥的案子。不過,真正令我懷疑他的,卻是侯海之死。”
對於侯海,黃宗鈺勉強有些印象,當初調查遺落在“逍遙門”命案現場的青花料來源之時,曾懷疑“泰安”內部有鬼,便順藤摸瓜查出這燒製工坊的小工頭。可當他們找到此人時,他已被滅口。
“當日我們找到他家,發現大門緊閉,我聞及院中有腐敗氣息,情急之下踹開大門。當時內門同樣緊鎖,這第二道門便是被何深一腳踢開。我曾觀察過侯海的死亡現場,兩扇窗戶緊閉,大門由內鎖住,內房全然一密室無意,凶手是如何殺害侯海又將門窗由內鎖住?”
黃昊哲依稀記得,何深見庭院之中惡臭味甚濃,急忙衝到房門前,嚐試向裏推開,卻不得而開,最後才一腳踹開。而侯海的屍體就躺在正中間。
“所謂密室,隻不過是他製造出的障眼法,當時內門並未從內部鎖上,他佯裝開門的動作,實則是讓我誤以為這是一個密室,如此便能坐實侯海自殺的說法。”
“但他這般做於他有何益處?莫非侯海是他所殺?”黃宗鈺不由得冷顫道,“但何深身位法租界警探,應當不至於殺人滅口吧?”
楚歌卻平靜道:“人應當不是他所殺,他的出現或許是為了抹掉一些證據……”
一邊說著,楚歌反而陷入沉思,“當真是為了抹除證據嗎?”
黃昊哲依稀記得雲曦曾言,“泰安”青花料的配方本為絕密。倘若有人得到青花料交於精通化工實驗之人手中,分析出其中成分組成與配比也絕非不可能。
想必侯海不單單與詹姆斯有過勾結,隻怕與許景明也曾暗中交易,將雲曦配出的青花料私下販賣。
“可是,那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呢?”黃宗鈺愈發困惑不安,但隱約間猜到什麽。
黃昊哲右手食指不自覺撫於鼻梁之上,嘴角微揚,挑起一聲冷笑道:“除了名利場,再無其它了吧!”
“既如此,那我們可需防著許景明和何深?”黃宗鈺追問道。
黃昊哲卻搖搖頭,“何深此刻還在景鎮,況且他隻是一名探長,無法左右如今局麵。至於許景明,我們沒有證據表明這一切乃何深所為,更無法證實何深乃受許景明之命令。如此,你要叔父如何相信曾合作親密無間達三十多年的老友,會背叛他?而且,眼下‘泰安’危機重重,僅憑叔父一人之力,恐無法應付,許景明仍然是商會副會長,在外人看來,他與叔父本為摯友,絕不會棄‘泰安’出事於不顧,所以即便為了麵子,他也一定會出手相助。所以你非但不能過分防著他,更不能令他察覺你的懷疑。”
聽完楚歌一席話,黃宗鈺竟忍不住笑了幾聲,這笑聲更似一種慶幸,亦或是心安。他本欲上前,於那些照片之事一問究竟,但楚歌卻以嚴厲的眼神製止了他。
黃宗鈺忽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