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如何抉擇

那黑影身形詭譎迅猛,僅餘陣陣涼風在赤鷹耳際刮響,可當其準備靠近之際。赤鷹反手後撐掌心於地,毫厘之間避開那黑影的攻擊。

騰空,旋轉,俯衝,落地……

這連貫動作竟是在眨眼之間完成。

“咦?”

黑影眼見撲了個空,詫異一聲,猝不及防拚命後躍,但終究晚了一步。赤鷹腿風已至身側,他不得不雙手上台格擋,但足下不穩,力量終是欠缺,赤鷹一腳踹中其心胸,並借力後旋,穩穩落地。

那人受此一擊,片刻之下已落下風,但他卻並未就此罷休,反掌震地,騰身而起,一陣強勁氣旋隨身而發,直衝前方。赤鷹雙目漸凝,亦不敢掉以輕心,眼見這飄忽輕柔的身影,卻伴有剛勁洶湧之旋風,柔剛並濟,出招之間,起勢殺意已然藏於這詭異身法之內。赤鷹隻得後撤一步,迅忽之間,他竟在這飄忽詭譎的身法間察覺一絲流動之氣,雙掌同時激發,恰在詭影近身之際切入其手腕,又化掌為合,朝對方胸口擊去。

這變端不過轉瞬,這黑影亦是詫異斐然,隻可惜無從反應便被擊退,整個身體朝後撞去,硬生生摔倒在赤鷹腳下。

赤鷹乘勝奪下對方武器,抵在他喉前,沉聲怒問道:“你追出來作甚?難道你也想抓我立功?”

那年輕黑影先是大吃一驚,轉而又略顯委屈不甘的看向赤鷹,最後才撕去臉上的蒙布,低喊一聲,“師傅!”

“怎麽,難道你也認為,慕容誌是為師殺的?還是說,你學了新的招式,想要拿我練手?”

徒弟疑惑的看了一眼赤鷹,最後拚命搖頭。

“尋常之人不知,但我是最了解師傅的,師傅視手下如親足,非逼不得已絕不下殺手。更何況,我埋伏於屋頂看的詳切,明明是慕容誌欲偷襲師傅在先,他死了也是罪有應得!至於這拳法,也隻是我偷習來的。隻是,我有些想不明白,慕容誌為何要尋死?”

赤鷹莫名輕籲一聲,“那是因為,他想將我永遠趕出‘鷹鬼’!”

“可他與師傅不曾有深仇大恨,為何要如此致師傅於死地?”徒弟追問道。

“大抵是因為他的身份,他是‘地獄’近支,他的父親曾是‘地獄’首席暗殺師之子,但因得罪宵小,最終慘死。他自小逃亡至中國,本欲借‘鷹鬼’之力為家族報仇,但他行事過於陰鬼偏激,又曾多次密謀挑破組織內兄弟間關係,黨結成派,被我與幾位長老識破,念其身世可歎,故未將他趕出‘鷹鬼’,但也未委以重任,實則留在身邊監視。許是他心高氣傲,不甘為人之下,而我又曾多番阻礙其複仇之路,故對我心生恨意。”

“人死了,這報仇又有何意義?”徒弟慨歎一聲。

“這也是令我心驚之事,他拚命爬上位,忍辱負重與科洛等人合作,為得便是報仇。可他離成功隻差咫尺,為何甘願以身犯死?”

“除非……他有比報仇更重要的事!”徒弟恍然,轉而又疑惑道,“不過究竟是何事?”

赤鷹也想不明白,隻得歎一口氣,“若非他心思陰狠,又一心隻為報仇,這首領之位我倒真有意指派他。”

徒弟似乎沒有聽到,他從懷間拿出一物,遞給赤鷹,“想必師傅回到莊園之內,為得便是它吧!”

赤鷹初時不在意,但當裹布打開,果然是那隻鴿子,瞬時心喜,“玉兒,你這般做,若是讓他們看見,你在‘鷹鬼’隻怕也再無立身之地。跟師傅一起走吧。”

年輕人唇角微抿,眸色漸漸冷冽起來,“師傅,這鴿子究竟有何秘密,竟令你不惜性命也要來奪?”

赤鷹並未回答,自得了這片刻喘息,他忽而反應過來,連忙問道:“徒兒,你們是何時埋伏在院中?又是誰向你們通風報信?”

赤鷹此時既是滿腹疑惑,也是又驚又恐。今晨楚歌一入黃府,便被法租界警察局逮捕帶走,這些赤鷹躲在外麵看的十分清楚。但楚歌臨走之前,曾托他一件事,便是要他去靜安寺後山林莊小院抓一隻鴿子。

至於這鴿子有何秘密,赤鷹確時不得而知。但他此次行動,應當隻有他與楚歌兩人知曉,慕容誌又是如何提前得知並埋伏在院子裏?

玉兒見師傅神色愈緊,隻是不敢疏忽,努力回憶道,“日出時分,突然收到命令,所有‘黃’鷹、‘青’鷹集結埋伏在靜安寺後山小林內,任務內容並不詳細。不過,昨日深夜我守值,曾見一身著長黑披風之人,進入過慕容誌的房間,兩人似乎談了一個多時辰。”

“一個多時辰?你可看清此人樣貌?”

玉兒搖了搖頭,“昨夜太黑,隻看個大概身影,大約五尺五寸餘,背型寬闊。”

赤鷹並未氣餒,此人既能提前一步預知楚歌的行動,想來埋伏在黃府附近的警力也與他脫不了幹係,如此,那他定是楚歌周圍之人。

想明白這些,赤鷹不疾不徐道:“如今慕容誌已死,‘鷹鬼’暫時群龍無首,短時間之內必定陷入混亂,但詹姆斯等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培植一個傀儡以徹底控製‘鷹鬼’為他所用,所以趁此機會,我希望你幫我做一件事。”

玉兒不禁流露一絲激動之色,“師傅總算願意相信我了。”

赤鷹無可奈何地輕歎道:“如非我無能為力,我也無需將你拉進這渾暗的鬥爭之中。我作為你的師傅,你原本隻消跟在我身後,不必過早麵對這破敗不堪的黑暗。可現在……”

玉兒卻扶然一笑,“師傅,生而如此,你我已無選擇的權利,那提早適應亦算是慶幸。不過,師傅究竟要我做什麽?”

赤鷹有些動容,但眼前玉兒真切的神情令他略感心安,隻見他低頭在玉兒耳旁細聲交代幾句,便徹底消失在這片鬱蔥之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