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宋玥剛一到封市跟寧漢他們會和,就接到市局那邊傳來的消息,有人報案稱自己的女兒被“W小姐”抓住,於是一群人向像封市市局趕。

到了才知道所謂被“W小姐”抓了隻是報案人自己的猜測,人隻是失蹤了。但報案人賴在警局,堅持要見負責“W小姐”案的報案人員,這個風口浪尖警局也不好強製趕人,怕又引起什麽社會輿論,宋玥隻能先留下來,讓寧漢帶人繼續走訪。

報案的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聲稱自己的女兒王芳五天前去了K市,之後就沒再跟家裏人聯係過,電話打過去關機了,偏偏這時候又聽到關於“W小姐”的傳言,急得趕緊就從農村趕來市裏來報案了。

“哎喲造孽喲,你說你為撒跟咱囡囡吵架嘛,你賠額的芳芳,額的芳芳喲……”母親哭得老淚縱橫,不住地埋怨一旁的老伴兒。

父親身上有著中年男人在這個年紀特有的木訥,他手擱在大腿上,摩挲著自己的褲腿,露出一截凍得青紫的腳踝。麵對埋怨也不辯解,隻是呆呆地望著休息室前方高懸的巨大警徽,不知在想些什麽。

宋玥一走進休息室,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他想了想,從一邊的飲水機裏接了兩杯熱水端到兩位老人麵前的桌子上,語氣盡量輕緩:“阿姨,老伯,先喝點水。別著急,你們的女兒隻是失蹤了,暫時都不能確定是被殺人犯抓到了。好好想想有什麽線索能提供給警方,越多越能早日找到她。”

母親哭哭啼啼地端起水,從掌心傳來的熱度似乎給了她一點力量,她眼淚不再往下掉,隻是神情依舊悲傷,而父親雙手捧著他那杯熱水,依舊沉默一言不發。

宋玥等著他們情緒的穩定,在這兩杯熱水帶來的短暫安靜中他突然想起商寧一。毫無疑問,這樣的工作由她來做才是最適合的,她能夠輕而易舉地把控別人的情緒,掌控場麵,而且總能精確地問到她想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她的發燒有沒有好一點。

母親率先喝完一杯熱水,這時候急切地躍躍欲試:“長官,額先說,額們芳芳平時乖得很,喜歡她的人我們村、別的村兒一抓一大把的哦,唉呀也是作孽哦,就是前兩年……”

在母親的敘述下,農村女孩兒王芳的生活軌跡慢慢展現在宋玥麵前。

王芳今年剛滿二十歲,有個一歲半的兒子。兒子的父親是兩年多以前王芳打工的理發店的一個學徒,跟王芳在一起的時候承諾過要娶她。王芳懷孕的時候男朋友去了K市,說是要找一份好一點的工作養她跟孩子,可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過。王芳生下孩子後,孩子的父親也一次也沒回來看過,王芳一家受盡村裏人的指指點點,王芳跟要麵子的父親更是經常爭吵。王芳回到理發店繼續打工,卻聽人無意間說起她的男朋友在K市又找了個相好,已經不準備回來了。

王芳悲憤交加,想要抱著孩子去K市找男友質問,卻遭到自己父親的阻攔。

“額就是覺得,太丟人了,你說你抱到個娃找人家鬧,額的老臉都丟完了。”父親撐著額頭,半晌說這麽一句。

王芳在家與父親大吵一頓後索性不再管孩子,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了K市。從此下落不明,家裏人打電話去前兩天是不接,後來幹脆關機了。恰好這時鄰居家有小孩兒在網上看到“W小姐”的消息,添油加醋一說,兩位老人急得不住如何是好。

聽到這裏,宋玥耐著性子說:“那麽現在你們的女兒王芳是失聯五天,照理說是可以立案的,但你們冷靜一下,想想她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還在生氣所以不與你們聯係?”

“不是不是,芳芳那個娃呀懂事,她曉得她爸爸為她好的,以前從沒有這樣子過的!”母親急急地說。

“那麽,王芳在K市,除了她的前男友,還有什麽認識的人嗎?比如說她的朋友,或者你們的親戚?”

“沒有的,沒有。”夫妻倆對視一眼,母親這樣回答。

“那麽警局會派人調查王芳失蹤這件事,阿姨,老伯,你們就先回家等著警察的消息。”宋玥做了最後陳辭。

“那……額娃撒時候能回來?”父親終於是忍不住了,問了這樣一句,他的抬頭紋很重,深深刻進額頭,此刻失去麻木的偽裝,麵上滿是飽經風霜的淒楚。

宋玥放軟了聲音:“放心,我們一定盡快。”

醫院。

看著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色,商寧一突然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自己一個人在醫院,吃飯怎麽辦呢?她可不指望警局裏那幾個她的“崇拜者”們在這種忙亂的時候能體貼地給她送飯,這下好了,連手機都沒帶,外賣都不能點。

她伸出空的那隻手摸摸自己的額頭,覺得其實到這裏已經快好了,用不著再住院下去,等小護士什麽時候來問一下可不可以出院好了,要快點拿到手機,她有些關於案子的事情想跟他講……

在她百無聊賴胡思亂想之際,病房門突然被推開,顧江河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臉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宋先生離開之前托我給你送晚飯。”他意簡言賅。

“呃,謝謝你。”商寧一接過了食盒,順便問了句:“對了顧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呢?”

“發了那麽高的燒,目前熱度雖然退下來,不過我建議還是再住院觀察一陣,熱度再上來的話很容易引起肺炎或者胸膜炎一類並發症。”顧江河說話的時候麵無表情,但解釋得倒是詳細。

“那麽我也可以回家靜養吧?”

顧江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瞥了一眼商寧一放在床邊的寫得密密麻麻的打印紙,眉頭一皺。

“我記得我說過你這個狀態最近都不適合勞累,作為病人你應該配合,遵守醫囑,你才能早日出院。”

商寧一頓了一下,心平氣和地說:“顧醫生,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自己覺得身體狀況已經好了不少了,你也說熱度退下來了,我……”

還沒等她說完,顧江河語氣有些粗暴地打斷她:“商小姐,我才是醫生!”

病房裏一時有些低氣壓。

半晌,顧江河說了句:“早點休息,我不希望你病情惡化影響我的聲譽。”說完轉身離開,白大褂飛揚著帶起一陣冷風。

不知是不是錯覺,商寧一覺得他走之前又飛快地瞥了一眼那張打印紙。

顧江河這場發火實在是莫名其妙,不過這也側麵印證了商寧一的某些猜想。不過這個顧江河的反應這麽激烈,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她聳聳肩,之前做心理谘詢師,她接觸過各種性格奇怪的谘詢者,說實話顧江河這種級別的,隻能算作小別扭。

打開食盒,果然又是毫無意外的粥,還配著一小碟醃菜,她隻能別無選擇地吃下。隻有好好吃飯才能早日恢複健康,早日出院,跟犯人周旋。她不會笨到賭氣不吃飯作賤自己的身體。

商寧一吃著粥的同時,宋玥他們也正在吃飯,不過夥食看起來就要豐富得多了,雖不至於大魚大肉,至少有大塊的紅燒肉,醬汁紅豔豔的,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這是他們一行人在封市走訪的第四個受害人原生環境,也是最偏遠的一處,叫做臨平鎮,幾個人此刻正是在當地的鄉鎮招待所吃飯。

這個死者名字叫做金豔豔,26歲,職業為當地的小學老師。家裏沒有父母,和一個十多歲的妹妹相依為命。

金豔豔和學校裏一個有家庭的男老師關係有些不清不楚,被男老師妻子撞破,到學校大鬧一場。出了這種事,在落後閉塞的小鎮,女人永遠是最先受到攻擊的那一個。果不其然,金豔豔很快被學校解雇,她的經曆成為小鎮居民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無論惡意或是無心,這給金豔豔帶來的壓力可想而知。生活在流言蜚語中的金豔豔很快不堪眾負遠走K市,也許她隻是想逃脫一個牢籠,卻最終成為野外一具冰涼的屍體。

想到金豔豔妹妹一個人孤零零守在從前兩姐妹相依為命的房子裏,弓著腰生火做飯的樣子,身形瘦弱,彎起腰來就像一隻蝦子。寧漢不由得歎了口氣,他猛地扒拉進嘴幾口飯並幾大坨紅燒肉,重重地擱下碗,“操!”他罵了句,險些噴出飯來,樣子實在滑稽,但此情此景,誰也沒心思笑起來。

這幾天下來,根據走訪調查,四個死者都是在家遭遇某種不幸,前往K市,卻慘遭殺害。她們從一個傷痛中走出來,原本或許是希望在新的地方找到新的希望,但等待她們的,卻是更慘無人道的虐待和屠殺。

更令人發指的事,她們都留下年幼的子女或是弟妹。

宋玥的心情更不佳,照這樣看來,王芳的情況與幾個受害人符合,她被“W小姐”抓住的幾率很大。想到王芳父親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他的心隱隱刺痛一下。

封市的四個受害人家庭都已走訪完,明天他們就會離開。先前因為限時破案,宋玥並沒有自己調查王芳失蹤的案子,而是留給封市市局的同事。他想了想,給負責調查的同事去了電話,請他隨時向自己透露最新情況,有什麽需要的幫助也盡管提。

一番分配下來,夜已經很深了,宋玥躺在**,透過窗戶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心裏總有不祥的預感。

同一時間,商寧一也進入熟睡。她病房的門被偷偷打開,一隻穿著白大褂的手拿著注射器,針頭對準可藥水架上沒輸完的藥水瓶,將裏頭的**推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