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兒金

當然了,在這些掛牌的和不掛牌的妓女之中,唯有八大胡同的妓女最有名。而八大胡同之中的妓女,又唯有陝西巷的最為出色。

當年的北京城曾經有這樣一首民謠:

八大胡同自古名

陝西百順石頭城

韓家潭畔弦歌雜

王廣斜街燈火明

萬佛寺前車輻輳

二條營外路縱橫

貂裘豪客知多少

簇簇胭脂坡上行

八大胡同按照地理分布來看,在西珠市口大街以北,鐵樹斜街以南,由西往東依次為:百順胡同、胭脂胡同、韓家潭、陝西巷、石頭胡同、王廣福斜街、朱家胡同、李紗帽胡同。

既然民謠裏都能夠把地理位置,不是排在第一的陝西巷放到首位,那麽也足以說明,當年陝西巷的妓女絕對不簡單。

為何陝西巷的妓女不簡單呢?

因為這陝西巷的出名,更在於陝西巷裏,有著北京城一等一的上等妓院——恬香院。

恬香院是一座西式的二層小洋樓,在陝西巷的榆樹巷一號,其老板就是剛剛進京不久的狀元夫人賽金花。

賽金花原名曹夢蘭,幼年曾被賣到蘇州花船為妓,改名傅彩雲。十五歲時,狀元郎洪鈞以重金將其贖出,並納為妾。

不久,洪鈞奉旨為駐俄羅斯帝國、德意誌帝國、奧匈帝國、荷蘭四國公使,其原配夫人畏懼華洋異俗,遂借誥命服飾給傅彩雲,命她陪同洪鈞出洋。

在國外生活多年後,洪鈞歸國,不久病死京城。傅彩雲在送洪氏棺柩南返蘇州途中,因早年勾欄的身份,從而被洪鈞家人所不容,後在威逼恐嚇下潛逃至上海為妓,恢複原名曹夢蘭。

曹夢蘭上海為妓,有客猝死,她為躲避官司,後至天津,改名賽金花。又因天津拳民鬧亂,生意不好,賽金花於是也就來到了北京城。在陝西巷內,請洋人設計圖紙,建起了八大胡同裏最為有名的恬香院小樓,接納客人。

其實恬香院裏,同樣也包括陝西巷,這裏的妓女並不都是隻做皮肉生意。

她們懸掛“清吟小班”的紅燈招牌,做得更多是陪客人吃茶、宴飲、撫琴彈唱,弄曲填詞。

這裏的妓女也多是揚州、蘇州、杭州一帶的女子。她們文化素養高,色藝俱佳,能琴、棋、書、畫、笙、管、絲、弦,且略通詩詞,多數還能做一手好菜。看來這裏的女子,也都不簡單嗎,要不然恬香院裏的老板,能是大名鼎鼎的狀元夫人呢。

陝西巷內不單單都是妓院,這裏也有酒樓,澡堂、藥店、書茶館、鴉片館,自然也有縫窮的、算命的,收破爛兒的、唱話匣子的、哭糖人的。

這天,馬嚴悍和何永言,還有何小六一走進陝西巷。那如頑童般的何小六,在左右街麵不斷的觀看中,就被一個哭糖人的給攔著了。

早年的北京城小商、小販,多以嘹亮的歌唱來召人光顧,此哭糖人的就是一種。就看這位哭糖人的是一位小孩子,手端著糖笸籮,行動遲緩,邁著方步,口中以粗音頻頻高喊著:“誰買糖我就哭糖,誰買糖我就哭糖……”

何小六感覺好玩,就跑過去看他糖笸籮中的糖。何小六看了又看,哭糖人的就問他你買糖嗎?何小六搖搖頭說不買。那哭糖人的也就拉住何小六,非要讓何小六買糖。何小六被拉住不放,隻好央求何永言道:“三哥,給我買一塊兒糖吧。”

何永言和馬嚴彪看何小六被拉著走不動,就笑,何永言也就掏出幾個銅錢給了那哭糖人的。就看那哭糖人的高高興興中,拿出幾塊兒糖給何小六,然後將糖笸籮往地下一放。

這時候,好多人都圍過來觀看,就見哭糖人的找到一塊兒磚頭和一片兒瓦片,將磚頭放置於何小六腳前,撲通一聲跪倒,手持瓦片做喪事出殯孝子摔瓦盆樣,猛地把瓦片摔碎在磚頭上,並大喊著:“爸爸唉、爸爸唉!”

圍觀的人都大笑,哭糖人的也就端糖笸籮起來,一路走開中喊著:“誰買糖我就哭糖,誰買糖我就哭糖。”

何永言隨馬嚴悍剛走了兩步,就被一位梆兒金給攔住了。也許有看官朋友會問了,這啥叫梆兒金?其實這梆兒金啊,就是敲著梆子,沿街給人算命的先生。

何永言和何小六,還有馬嚴悍,一進陝西巷就被這些沿街做生意的小商、小販給盯上了。人家為啥要盯上他們三人啊?原因就是他們仨位,一看就是外地人。

那梆兒金攔住何永言,何永言也沒有在意,繼續隨著馬嚴悍往前走。但是沒有想到,緊跟而行的梆兒金說出幾句話來,卻不由地讓何永言停下腳步,再次詢問梆兒金道:“你說我麵向如何?”

梆兒金道:“書生年壽赤光,多生濃血,眉頭紅氣定有橫非。山根赤連,兩臉防血光火燭之災。命門紅貫山根,有囚禁法場之厄。”

何永言道:“此相如何當講?”

梆兒金道:“觀書生年上、赤上生紅光,想必連年有災。又看您眉頭上有紅氣,注定近日有飛來橫禍。這種橫禍來自您山根的赤色,要防止血光之災。但是,您的命門到山根都有紅色,想必要有牢獄的囚禁。”

梆兒金的話讓何永言留步思慮很久,想一想這一年多來,家中藥鋪關閉,父親有病,自己秋闈大比途中被害,還有和李梅兒婚禮上的凶險,以及法場上的何小六差一點被殺。

哎呀,這真是連年有災啊。隻是不知未來的日子裏,這在京城還要有什麽樣子的牢獄囚禁?

想到此,內心就有些惶惶不安的何永言,也就開口問道:“不知道我麵相,應該如何破解,方能夠躲避牢獄的囚禁?”

馬嚴悍拉住何永言的胳膊道:“何神醫,不要信他胡言亂語,這沿街算命的先生,無非是信口雌黃,騙人錢財而已。”

何永言道:“我與他兩不相識,他從麵相觀我,倒也有些道理。”

馬嚴悍看何永言不走,就舉拳嚇唬梆兒金道:“信口雌黃的老狗,還不快滾,若不然,定當打你個年壽赤光,看你還敢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