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轎車就停在T市汽車研究所後方的一條小道上。夜黑沉沉的,路邊的電燈隻有燈杆,燈泡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寒冷的風在小道上盡情的扭著它的小蠻腰,它的舞步太過厚重,發出了嗖嗖的響聲。
由於汽車研究所最早是一家軍工企業,建築地點本就十分偏僻,而這條小路由於年代久遠,又無人為它鋪設瀝青,所以早就破爛不堪,如果再下上兩天雨,就會變成一片地道的沼澤,所以這裏即便是白天也少有人來。
但少有人至的地方自然有很多特殊的作用,比如這裏不久前就破獲了一起毒品交易的大案。很多人都想利用這個偏僻的地方,做一些不想為之知曉的齷齪事情。
帕薩特的後排座上坐著一對二十幾歲的青年,一男一女,兩人正在互相親吻並撫摸著對方。
這樣的纏綿卻突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聽到鈴聲,女孩一把推開了男孩,從座後的包中拿出了手機,而男孩卻顯出了一臉的疲憊相,剛剛還很興奮的狀態一下子被切斷了,像是全速轉動的馬達,卻突然間熄了火。
“喂,我今天有點事,去不了你那了,真的,別等我了!你快睡覺巴,好嗎?我也要早回去了休息了,再見,拜拜!”女孩敷衍似的掛了電話。
“誰啊?”男孩有氣無力的說道。
“一個朋友。”
“是你的另一個駢頭巴?”
“你怎麽說話這麽難聽呢?”女孩顯得非常生氣。
這時,男孩又一把摟住女孩的腰,又要親熱起來。
女孩用力一把推開男孩,“今天都三次了,你不要命,我還要了!”
“你幹什麽?”
“你說我幹什麽?我不是什麽野雞,你想上就上的。”
“那你當你是什麽?”
女孩被男孩問得一時語噎,但她還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我算什麽?我告訴你,孫其名,我再怎麽下賤,也比你強,你隻不過是個鄉下人而已,而我是地地道道的T市人。”
“城市人怎麽了,好好的大學不上,還不是要天天陪男人!”孫其名的臉上帶著一股不屑。
“孫其名你當你是什麽好東西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爸爸就是個農民,怎麽能給你買這樣的好車?你不是給哪個富婆去當鴨了吧?”
孫其名很想發作,但似乎剛才的事影響到了他的情緒和體力,所以他對女孩瞪了瞪眼,“車是朋友的,借給我開兩天而已。”
“開兩天?誰會把這麽好的車借給你?”
“這個你管不著!”
“嗬嗬,是啊,我是管不著,可是有人管的著,你說前兩天警察為什麽找你?”
孫其名聽到這個問題,頓時大怒,“你給我滾下車去!”
“滾下車?你還真是無情啊,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兩天警察找你是因為你媽媽死了。”
“韓靜,你少管閑事!”
“管閑事?媽媽死了,兒子卻還可以跟我在這裏風流快樂,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不會是……”
“不會是什麽,你有屁就放!”孫其名此時對韓靜已經忍無可忍。
“你媽不會就是你殺得巴?”
孫其名腦袋上的青筋蹦起來老高,“你放屁,這種事是隨便說的嗎?”
韓靜一陣冷笑,“是不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啊!”
孫其名不再說話,似乎韓靜說對了一切。他迅速的提上了褲子,對韓靜說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不見麵,怎麽可能?我們都在一個學校上學,難道你想輟學嗎?”
“你開什麽玩笑,要走也是你走!”
“好吧、好吧,農村的大少爺!以後就裝作不認識好了。”
“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沒殺人!”
“這個我倒信,把自己母親殺了,難以想象!不過,看你也不是個什麽孝子,服喪期間,還幹這種事,等著遭報應吧!”韓靜一邊說,嘴中發出了蔑視的冷笑,然後她把剛才被孫其名扒掉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如果你再說我就撕爛你的嘴,然後把你扔下去!”孫其名的話簡單且凶狠,氣勢足以震懾住韓靜。
韓靜在想如果孫其名此時真的耍起混來,把自己扔在這裏,一個女孩在深夜裏那可是比什麽都要可怕,所以她選擇了暫時閉嘴。
孫其名見終於製服了喋喋不休的韓靜,才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緩緩的走下車去,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腿有點發軟,一點也不聽使喚。剛才確實是縱欲過度,而他這麽做,完全是要緩解他近期的心理壓力而采取的下策,而自己泄欲卻也隻能找韓靜這樣的刁鑽女孩,所以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開始縈繞在了孫其名的心頭。
往前挪了挪,孫其名打開了帕薩特的駕駛室的門,坐在了上邊,然後把自己的襯衣扣子全部扣好。過了一會後,他才打開了車的近光燈,並轉動鑰匙啟動了車子。發動機的轟鳴聲很小,讓人覺得車的性能良好,這時他踩下刹車,把檔位掛在了D檔上。帕薩特轎車此時緩緩地行駛了起來。
開出這條小道,旁邊就是T市新建的快速路,開上這條路隻要二十多分鍾就會回到T市理工學院。
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孫其名的車速超快,雖然快速路的出入口掛著限速60的牌子,可是他卻視而不見,車子一頭衝進了路的中央。
車的測速表一直都在一百到一百二這個範圍內擺動著,風拍打在帕薩特的擋風玻璃上,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而韓靜在後排上也感到了高檔轎車推背的感覺。
快速路沒有紅燈,這意味著這裏是一個不用考慮障礙的速度競技場。深夜的快速路,跑著的都是些為了避開白天超載處罰的大型貨車們,而孫其名的帕薩特就在這些“大家夥”中間不斷地變道、超車,孫其名借此在感受著速度帶給他的快感。
韓靜知道孫其名是故意把車開得這麽快的,雖然他平常也開快車,但是絕對沒有今天的速度,至於他開快車的原因,恐怕和剛才和自己瘋狂**的原因相同。
隻用了十多分鍾的時間,帕薩特飛快的駛過了一座架橋,從右手轉彎的路口下了快速路。
再轉兩個彎就到了T市理工學院的宿舍區了,在第一個拐彎處,孫其名根本沒有減速而是加著油,直線漂移了過來,弄得後排的韓靜從座子的一頭摔到了另一頭。
“你慢點,不要命了?趕著去投胎嗎?”韓靜再也無法忍受,以強硬的口氣埋怨道。
“少廢話!”孫其名一點都沒有在意韓靜的感受。
和許多大學不同,T市理工學院的校園區和住宿區是分開的,學校專門為大學生修建了大學生公寓,讓學生們的生活可以變得更加舒適和自由。當然大學生們在付出高昂的學費的時候,還要付出比其他大學生宿舍貴上一倍的住宿費。
連接校園區和大學生宿舍區的是兩條路,一條從西麵連接,是大道。而另一條從東邊連接,是一條小路,小路的一頭就是大學校區的教師集體宿舍,這條路又黑又長,而且也不是正路,路麵上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坑,所以少有人走。但是這裏卻是孫其名常常晚歸的路,為的是避開他人的耳目。
帕薩特直勾勾的開入了這條小道,由於速度太快,再加上道路顛簸,車子上下顛動著,即便是防震性能優良的帕薩特,也還是會給人一種車子隨時有可能傾覆的感覺。
但孫其名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他又一次深踩了油門,帕薩特像是一匹被主人抽打的烈馬,又一次向前竄動了起來。可是這次竄動似乎並不成功,因為在孫其名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當孫其名反應過來,想要躲開黑影的時候已經晚了,雖然他重重的踩下製動踏板,但是車的慣性太大,還是撞上了前邊的黑影。
隻聽得“咚”的一聲,前邊的黑影瞬間消失了,而此時韓靜的腦袋重重的摔在了前邊座椅的靠背上,好在她早做出了會出現這種緊急情況的準備,才沒有受到更大的傷害。
但是由於孫其名沒有寄安全帶,巨大的慣性差點讓他的頭撞向擋風玻璃。他用盡力氣,握緊了方向盤,才沒有發生事故,但是他的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韓靜也變得緊張了起來,她顧不得埋怨孫其名,而是關心起前方的事故來,“怎麽了?撞到什麽了嘛?”
孫其名沒有動,而韓靜從後視鏡中看到了孫其名緊張的眼神便知道事情不妙,她準備要打開車門下去看看。
“別動!”孫其名的命令簡單明了。
“不下去看看嗎?”
“看什麽看!還不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你什麽意思?”
孫其名沒有說話,而是重新發動了已經熄火的汽車。
韓靜嚇得麵色蒼白,嘴唇開始哆嗦,“你要幹什麽?你不會是?”
孫其名沒有說話,但眼中射出了凶惡的目光,目光通過後視鏡的反射,射入了韓靜的眼睛中,讓她打了一個寒戰。
孫其名此時猛踩油門,帕薩特汽車這會像是變成了凶猛的野獸,向前竄動著,而韓靜覺得車子在異常的抖動,像是軋到了什麽東西,而且她清晰的聽到了一個女子的慘叫聲,雖然隔著車子的玻璃,但是她還是可以清晰的聽到,這時她已經知道了孫其名在做什麽。
“你瘋了嗎?”韓靜在後座上一邊吼叫著,一邊用力搖晃著孫其名。
“少嚷嚷!”孫其名說著踩住了刹車,把檔位掛在了“R”檔上,然後又是猛踩了油門,車子瞬間後移,明顯感覺到車子又軋到了什麽,而這時慘叫聲已經消失了。
韓靜已經徹底傻了,而孫其名還在瘋狂著!
帕薩特像是一頭飽食了的野獸,前後竄動了四次才停了下來。
這時,孫其名才打開了車門,從車上麵走了下來,走到了車頭前。而此時,韓靜也打開了後門,蹣跚著走到了孫其名的身旁。
但是當她看到車頭的情況後,她馬上捂著嘴,要嘔吐。
一個被汽車軋得血肉模糊的女孩就躺在兩人的車前,看樣子像是一個要回宿舍的大學生。
女孩顯然還沒有氣絕,兩隻眼睛無神的望著上方,而嘴角**著,血從嘴中不住的冒出,顯然她的內髒已經在剛才的碰撞和擠壓下被弄得完全破裂了。
“你是殺人犯!”韓靜指著孫其名說道。
孫其名轉過頭來,用凶狠的目光和近乎於殘忍的表情看著她,幽黑的小路,再加上身旁的屍首,這種恐怖是難以名狀的,韓靜差點就嚇得哭出聲來了。
“信不信,我也能這麽軋死你?”
韓靜沒敢再搭話,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瘋子現在什麽都能做的出來。
“不想死就聽我的。”孫其名走到車前,把女孩旁邊的一個女士提包拿了起來,然後甩給了韓靜,“把這個處理掉,剩下的事你別管了,我幹。”
“這裏有我什麽事?”韓靜很想大聲的吼叫,但是她實在不敢麵對孫其名的眼神。
“你到底幹不幹?”
韓靜又不說話了,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提包。
“你放心!沒事的,我爸爸會擺平一切的。”
“你爸爸,那個可憐的農民?”
“別放屁,拿著這個趕快走,盡快處理掉,今晚你也別回宿舍了。”說著,孫其名從口袋裏掏出了五張紅色的人民幣塞在了韓靜的口袋裏。
“你媽媽真的是你殺的?”韓靜戰戰兢兢的提出了問題。
“對,都是我殺的,要是你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我把你一起殺了,知道嗎?”
韓靜知道孫其名這句話絕對不是在嚇唬自己,而是活脫脫的死亡威脅,她不敢再猶豫,而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提著那個挎包向宿舍的反方向走去。
當她走到了路口,她回頭忘了忘,那時帕薩特的燈光已經熄滅了,而那個黑影像是在往車裏拖動著剛才的屍體。
T市的這個春天很冷,冷的讓人都僵硬了,韓靜此時像個冰人,體內已經沒有了一絲熱度,她沒敢再回頭,朝著反方向繼續走了下去,一邊走一邊喃喃道:“這個獸類,瘋了!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