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一股燒烤羊肉的香味在街邊傳遞著,讓聞到的人嘴中都會分泌出大量的唾液來。香味是從一個街邊的羊肉串烤爐中傳出來的,爐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肉串,有一個男人正在爐邊扇著扇子,企圖讓炭火更加旺盛。羊肉的油汁,滴在滾燙的炭火上,發出了刺啦刺啦的響聲,非常刺耳,但也正是這種強烈的化學反應才會散發出足以讓路人流出口水的香味來。
這個烤爐的旁邊是十幾個小炭爐,爐子傍邊放著小板凳或馬紮。而這種簡陋的路邊燒烤,竟然也很有市場,許多人都願意圍坐在烤爐前啃著剛剛烤好的羊肉串,並大口喝著啤酒。
雖然天氣還很冷,但是圍繞在火爐旁和知心朋友談心,無疑是一種快樂的享受,讓許多人樂此不疲,忘記寒冷。
“好不容易讓你請一回客,最後竟然連飯店都省了!”林玲坐在烤爐前把手伸過去取暖。
“可是你說的愛吃羊肉串的啊!”胡玉言的眼睛裏充滿了對女人善變的不解。
“我說的是愛吃大胡子大排檔的羊肉串,可沒說這裏!”林玲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真夠矯情的,這裏可是比那裏還好吃!”胡玉言臉上露出了一陣的壞笑。
“財迷就說財迷,什麽好吃不好吃的,這大冷的天,請一位美女在路邊冷冷嗬嗬的吃東西,虧你想的出來。”
“這就不錯了,你不說讓我拿錢,那給動手術嗎,哈哈,你已經算一把十分鋒利的手術刀了。”
“耍無賴!”林玲說著把嘴巴撅起了老高。
“對了,剛才把你撿的東西交給我巴!”胡玉言突然伸出了右手來,放在林玲麵前。
“我撿什麽了?”
“少裝蒜!那個手鏈。”
“你眼睛還真尖!”
“喂喂,拾金不昧可是中華民族的美德,而且你眼前就坐著個警察,記著那首歌巴,小朋友撿到一分錢都要給交到警察叔叔手裏邊。”
“恐怕隻是撿到一分錢吧?要是撿到了一萬元就未必嘍。”
“你咋把小朋友想的那麽壞呢!”胡玉言又是一陣壞笑。
“這是現實啊,就像我們小時候總說學雷鋒學雷鋒,雷鋒叔叔做好事從來不留名,可是我現在想想其實是很矛盾的,他不留名,為啥咱都還知道雷鋒這個名字呢,還有他這麽多做好事的照片留世,難道攝影師都這麽巧就在他的身邊?”
胡玉言做了個語住的手勢,“你可是長在紅旗下,生在春風裏,已經跨世紀,咋能對我們幼時的榜樣這樣懷疑呢?”
“少貧了。就是這些不真實的教育榜樣,才讓我們的孩子在真實的生活中找不到自我的。因為書本教的東西,總是那麽美好,那麽高尚,那麽正義。可是當他們踏入了這個社會之後,才發現什麽都不對頭了。世界沒有這麽美好,而且是到處都充滿了黑暗。”
“不要發牢騷,難道教科書去宣傳負麵的東西嗎?說中國有多少黑社會,有多少妓女,有多少貪官汙吏,那樣孩子們的心靈不都被汙濁了嗎?”
“現在就沒被汙濁嗎?聽聽剛才那幾個高中生都在說什麽,小小年紀,就連大人都難以啟齒的事情,他們說的卻如此簡單。不應該他們知道的,他們會想盡辦法知道的,這就是現在的孩子們!”
“那幾個臭小子,我剛才已經教育過他們了!”
“虧你還好意思說,那就是你的教育方式?你剛才憑什麽打人家?你有什麽權利?父母打孩子都是犯法的,你算人家什麽人?竟然還下這麽重的手!”
“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記住這是錯的啊!”
“你是警察,要是這件事被人家家長找到局裏怎麽辦?”
“我自有我的說法,剛才就憑他們說的那幾句話,把他們帶到局子裏拘兩天沒問題。當然我要是拘留他就不準備打他了。”
“打孩子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其實還是我們沒有找到更好的教育方式,讓孩子們能夠順利的接受成人的世界。”
“你以後一定是個好媽媽!”
胡玉言冷不丁的冒出來這麽一句,讓林玲感到非常意外,一下子臉頰緋紅。她盯著胡玉言的眼睛,他的眼神深情的望著她,這種眼神時有出現,但以前卻十分短暫,而這次卻很長。
林玲低下了頭,沒敢麵對他的眼神,“我可還沒想好要不要孩子!”
“孩子是女人人生的一部分,如果不要孩子,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行了,行了,不願意跟你討論這個問題。”說著,林玲就從口袋中把手鏈掏了出來,甩給了胡玉言。
“生氣了嗎?”胡玉言接過手鏈,但是眼睛卻沒有離開林玲。
林玲一手托著腮不理他。
這時,燒烤的男人把二十串羊肉串和十串板筋放在了他倆麵前。
“我吃肉串,板筋全歸你!”林玲看著眼前的羊肉串,率先拿起來一個啃了起來。
“喂、喂,板筋可是你要的,幹嘛都給我?”胡玉言裝出了一副很驚訝的表情來。
“要懲罰你,還有給這家夥再來兩個羊腎。”說著,林玲對烤羊肉串的男人喊道。
烤串的男人聽到林玲的喊話,點了點頭。
“天哪,還要那個啊,要了可你吃啊!”
“你吃,都吃了,回家讓你難受去!”
“哈哈,好吧。”胡玉言想用笑聲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風大,全肥就別吃了,換這個吧。”林玲的語氣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女性的情緒似乎總是跟風向一樣不停地變化。
“謝謝你還記得我愛吃啥。”胡玉言的表情中帶有著感激。
“說吧,今天為啥找我,估計不會就請我吃一頓羊肉串這麽簡單吧?”
“沒有,沒有,就是請你吃飯。”
“吃飯,這也叫吃飯?快說吧,到底什麽事?”
“為了感謝你多年來對我們刑警隊的幫助,想請你……”胡玉言剛想說“吃飯”,一想說出來,林玲又會生氣,所以把後半句話改為了“吃點東西,回報一下。”
“少來,鬼才相信!”
“嘿嘿,你非要說弄點理由出來嗎,有點事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說好了,可不是找你幫忙啊!”
林玲用眼角藐視了一下胡玉言,嘴裏也沒閑著,狠狠地用嘴撕了一塊羊肉下來。
“前幾天在王台的鵬程裏發生了一起命案。”
“聽說了,但是我沒趕上現場。”
“我本來想通知你來的,但是這起案件本來就是一起很普通的自殺案件,所以我想沒有什麽新聞價值,就沒有讓大記者介入。”
“是王勇那家夥不在吧,每次可都是他通知我,可不是你哦!”
“王勇近期去了雲南,有批毒販把一批毒品運到T市來了,他到雲南去調查毒品的來源去了。”
“我說這兩天,我怎麽這麽清閑呢?王勇要是在的話,這兩天《T市晚報》裏都應該有這起案件的相關報道了。不過看你那個樣子,是不是這起案件出現問題了?”
胡玉言沒有說話,拿起了一根羊板筋,狠狠的啃了起來。板筋絕對是個可以考驗食客牙齒的“硬朗貨”,他狠勁的嚼了半天,才勉強將這塊板筋咽了下去。
“難道不是自殺嗎?”林玲沒有理會胡玉言的吃相,繼續追問道。
胡玉言好像還覺得剛才的板筋有點噎的難受,但他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但他很快的又搖了搖,“這個案件很奇怪,死者是一個四十六歲的婦女,叫柳豔芳,T市洪甫縣張家村人,她剛剛租下了王台鵬程小區的一間獨單,結果當天就自殺了。”
“租房間就為了自殺?不會巴!房租付了沒有?”
“付了,付了三個月的呢!”
“那確實很不正常。人是怎麽死的?”
“剖腹,一把尖利的水果刀,刺中了腹部,當時死者死死的握住刀柄。她的腹部有兩處傷痕,一處在小腹的右側,造成了大出血,而另一處就在肚臍附近,是致命傷。”
“是誰發現的屍體?”
“是房東。”
“她是接到了死者打來的電話過來的,當時電話接通後裏邊卻沒有任何聲音,房東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是自家房子的號碼,怕是出了什麽事,所以就趕過來看了看。”
“開門之後就發現死者死在了電話的旁邊了?”
胡玉言搖了搖頭,“死者沒有死在電話機旁邊,而是死在了裏間屋中。”
“你是說打電話的不是死者。”
“不,打電話的應該就是死者,電話的聽筒上有死者的血手印,應該是握著聽筒時留下的,而電話的按鍵上也有血跡,也是屬於死者的。”
“果然是個有問題的案件,還有什麽疑點?”
“鑰匙!”
“鑰匙?”
“對,房門鑰匙隻有兩把,一把在死者那裏,一把在房東那裏。房東是中午才把鑰匙交給的死者,死者下午就死在了房間中,而鑰匙就在死者的手中。房東開門時,房門是鎖著的。”
“密室!”
胡玉言點了點頭,“如果這個案件是他殺的話,隻能理解為密室殺人。但是就現有的證據來看,應該是自殺才對。”
“你怎麽這麽肯定呢?鑰匙可以去配一把啊,殺了人之後,再把門鎖上就是了。”
“很遺憾,那把鎖很特別,房東給屋子配的鎖是十字鑰匙的,這種鑰匙配起來很麻煩,而鵬程小區的周圍根本沒有能配那樣鑰匙的店鋪或人,而且死者好像剛剛來到T市,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她不會急於去給別人配一把鑰匙巴。”
“問個蠢問題,房東沒有問題吧?”
“沒有作案時間!因為死者剛死不久,死亡時間確定的非常精確,是下午的三點半到四點之間。而且房東沒有任何殺人動機,她和死者之前根本就不認識。”
“死者屋中的電話還給誰打過嗎?”
“查過了,死者死亡的當天,除了給房東外,沒有別人。”
“周圍的公用電話查過嗎?”
“附近的IC電話庭有三個,電話的聽筒上都沒有發現死者的指紋,而周圍普通收費的公用電話我們也詢問過,他們都說沒見過死者來打過電話。”
“還真是奇怪呢?死者是一個鄉下人,跑來城裏,自己租一間房子住,還當天就自殺了,怎麽說都說不通呢。”
“除此之外,這起案件還有很多值得懷疑的地方。比如門的把手和門鎖,都好像被特意擦拭過,鑒定人員通過魯米諾血跡測試,都在上麵發現了微量的死者的血液。而死者的血滴滿了整間屋子,好像是死者在受傷後,在屋中轉了很長時間,而且是每個角落都轉到了,好像在找什麽東西,而這肯定不是她遭受了致命傷之後能做到的。”
“可以這樣理解,對吧?死者的兩處傷痕,第一處受傷的恐怕是小腹右部的那一處刀傷,而死者遭受了那樣的重傷後,就在屋中試圖要幹什麽事,這件事幹完之後,死者選擇回到了裏間屋子中,才用刀捅進了自己的要害。”
“我也是這麽理解的。而且據我猜測,恐怕死者要幹的事就是將房間布置成一間密室,因為鎖和門把上都有血跡反應。”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麽死者的腹部右下的傷痕可能就不是死者自己捅傷的,而是另一個人,這個人捅傷死者後,逃跑了,但是死者為了保護這個人,而把門反鎖,製造了一間密室,然後自殺,讓警方認為她是自殺的,這樣就可以掩護凶手了。”
胡玉言肯定了林玲的猜測,不住的點頭。
但林玲的表情依舊凝重,“可是問題是死者為什麽還要打那個電話呢?很顯然,如果我們剛才的猜測成立的話,那麽死者就是打完電話後,才給了自己致命的一刀的。她打電話為了什麽呢,救自己一命,還是可以讓警方快點發現屍體?而且她為什麽給房東打電話,而不是警方呢。我想110比那個房東的電話號碼更容易撥通巴?”
“這個問題還不能解釋,我也是相當的困惑。”
“下邊的問題是,如果我們剛才的推測成立的話,那麽死者究竟要保護誰?”
“我們查過了,死者的兒子就在T市理工學院上大學。”
“你們懷疑他?”
胡玉言搖了搖頭,“起初是,但是,他沒有作案時間,在他母親死時,他正在進行一場係隊間的籃球賽,超過兩百人可以為他做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