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天邊壓來多片厚厚的烏雲，烏雲帶著黑色的霧氣鋪天蓋地的，有點嚇人，而雲中像是藏著個神秘的怪獸似的，總是能透出微微的亮光來，這種神秘讓人有點喘不上氣來。
開始時，大多數人並沒有預料到這場雨會來的這麽快，當雨刷的一下灑下來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們這才意識到了這片烏雲真的是“來者不善”。
但什麽好像都已經晚了，雨雖然突然，卻還沒有突然到沒有給人們留一點時間，去準備躲避或尋找雨具的機會。但是在都市中忙碌的人們實在是沒有時間去看看天氣預報，甚至是連往天上多看一眼的閑情都沒有。
下雨了！雨點淋在了行人們的身上。人們這才意識到這場雨恐怕是要給這寒冷的春天再增加點涼意。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對下雨都沒有好感，心情好的人，會在雨中讚歎，這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但大多數的人恐怕會怪罪這場雨來的真不是時候，影響了自己的行程，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些物質上並不寬裕的人，他們時常要為社會上的種種壓力而奔波著，卻無暇顧及這種奔波帶來的潛藏著的危險。這些人麵對這樣一場會把自己渾身搞得濕漉漉的大雨，自然會是抱怨連連，牢騷滿腹。
不過，麵對大雨還有一種人卻懷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他們無比喜悅，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這就是呆在屋中的人們。
他們在屋中喜歡聞一聞清新的雨水帶來的氣息，這種氣息會讓人清爽很多，因為每次大雨的空氣中都會含有少量的臭氧，臭氧能給人的神經帶來一種刺激，讓人瞬間感到興奮。
當然除了感覺到興奮外，屋中的人最有感觸的是他們比行人們感到更加幸運和安全，因為他們躲避在一個小小的“避風港”中，即便那裏再狹小，也不會有風吹雨打的痛苦。
此時，一胖一瘦兩個年輕人正在一間出租屋裏擺弄著手中的電子儀器，像是在測試著什麽。
瘦子隻是條件反射似的看了看窗外突然下起的大雨，似乎這跟他根本沒有什麽關係。然後他便轉頭對身邊的胖子說：“胖子，已經組裝好了，趕快試試這個能不能抵抗電子狗的幹擾？”說著瘦子把一個黑乎乎的耳機插在了胖子的耳朵眼裏。
“秦渙，你去打開電子狗試試！”胖子一動不動，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秦渙沒有起身，坐著裝有輪子的轉椅，挪到桌子邊，拿起了一個酷似老式收音機的黑色匣子，匣子的一頭連著成羅圈型的電線，電線另一端的插頭插在了桌角邊的插座上，他隨後打開了“電子狗”右角上的開關。
胖子仔細的聽了一會，然後瞪大了眼睛，興奮地喊道：“這麽強的電磁幹擾，咱們都能輕易的接收到手機信號，而且耳機裏一點雜音都沒有，看來咱們的抗強磁幹擾的實驗成功了。”
“今天的雲層厚，信號反射自然會強一些。如果再有點雷電做幹擾的話，咱們測試的效果就更好了。”秦渙顯然對實驗的條件還不太滿意。
“你永遠是個完美主義者。在正常情況下，已經沒有問題了，真沒有想到，我們製作的無線傳輸耳機的效果已經到了這樣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秦渙此時把手攤開，很不屑的說道：“真沒有想到？真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兩個電子係的高材生，卻要整天幹這種下作的勾當！”
胖子見秦渙情緒有點低落，趕快從褲子後邊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根來甩給了秦渙，“誰讓工作不好找呢，沒想到咱們大學時拿的那些發明獎，根本就沒有用，我還以為咱倆畢業後能當愛迪生呢？靠發明就能當大富翁了。”
秦渙掏出打火機，把煙點上，“還提那些東西幹什麽？拿它們去申報個專利，最後卻隻給咱算了個狗屁不如的實用新型，根本不算發明專利，結果還浪費了我很多專利維護費。國家對知識產權的保護力度又不夠，到頭來咱們發明的東西都被人家盜走了。”
“其實你發明的那些東西都是很好的，就說現在滿大街都是的那種按摩椅子，其實不都是按照你最初設計的那個東西的原理做的嗎?”
“我想過通過法律手段維護咱們的權利，可是現在知識產權案件的訴訟成本太高了，請那種會打專利侵權的律師來，出一次庭最少要兩萬多塊，還不一定能打贏官司。就算打贏了，還給去上下打點孝敬那些法官，我們實際根本撈不下多少錢。可萬一官司輸了，我們可就是一無所有了。”
胖子拍了拍秦渙的肩膀，“好在咱們還能靠這行發點財，前些年的這買賣多好啊，這兩年這個電子狗實在是太討厭了，壞了咱們不少生意。不過現在看來，不管是多難的難題也難不倒咱哥們了。”
“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動地球。”秦渙衝胖子做了個鬼臉。
“阿基米德！”胖子用十分正經的表情，把這句話的“發明者”說了出來。
兩個人這一唱一和的，說著說著他們自己都大笑了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胖子率先收住了笑聲，“不過就是苦了那些好好複習，認真考試的學生們了，他們不知道咱們已經發明了這麽高端的作弊工具了，寒窗苦讀十多年，最後卻是讓很多不勞而獲的人占了本應屬於他們的位置，感覺有點對不起他們。”
秦渙深吸了一口煙，“那些書呆子早該覺悟了，傻讀書有什麽用？就像咱們當年，哪年不是拿獎學金，可到頭來，還不是找不到好的工作。可咱們班裏那些掛掉好幾科的那些同學，一個個的不還是靠著各種關係到了好的單位去了，屁都不會，卻拿著豐厚的報酬。”
“別說了，這個年頭就是這樣，沒權、沒勢、沒錢的人不走歪門邪道是不可能發財的。對了，怎麽沒見你最近和你的那個小情人出去啊？她快畢業了吧？找工作了嗎？”胖子突然轉移了話題。
“她可能要考研，那天我們吵了一架，她說她不想跟我過這種日子，她想要大房子，想坐小汽車，我可買不起！”
“這個小蹄子！都長成那樣了，心氣還挺高！”胖子話一出口，就覺得這好像有點傷害好友，所以他沒再把話說得更嚴重。
“哎，女人的魅力可未必在長相上啊！”秦渙似乎對胖子的說法不以為然。
“知道！知道！她是物理係高材生！你們倆要是能結婚，那就是雙劍合璧，備不住能出來一對中國的居裏夫婦呢。不過人家居裏夫人條件可不低啊，你這個沒房、沒車、沒錢的三無產品，就不要多做幻想了，像咱們這個狀態的人現在真的不適宜結婚。”
秦渙苦笑了一聲，但還是點了點頭，“確實是！讓人家跟著咱們受苦，也是不負責任的！”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女孩這麽想也是對的，愛情是浪漫的，可婚姻就現實多了。哥們，別把自己弄得太煩惱了，先想著把這批貨交了巴！”胖子說著又拍了拍秦渙的肩膀，然後站了起來。
“何莉莉到底幹什麽去了？已經兩天沒有見到她的人了！難道真的是生氣了嗎？”秦渙一邊擺弄著剛做好的無線耳機，一邊開始走神，在他的心裏很清楚，他喜歡的人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他們能走到一起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但是他的心裏就是放不下她……
秦渙和何莉莉是在一次T市理工學院舉辦的物理係和電子係聯合實驗比賽中認識的，當時他倆被分到了一組，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的理論知識牢固，實驗手法又異常的敏捷，很快就在比賽中勝出。
從此秦渙便開始了和何莉莉之間的戀情。秦渙為了方便和何莉莉見麵特意在校園外租了這間小房子，不久兩個人便在這裏開始了他們隱秘的同居生活。
秦渙非常欣賞何莉莉在物理學上的深厚功底，他倆交往後何莉莉確實為秦渙在電子學領域的發明，帶來了諸多的啟發。秦渙無數次的幻想過日後他和何莉莉之間那種浪漫的婚姻生活，他覺得他們一定可以成為那種可以把自己的專業和愛情搞的珠聯璧合的神仙伴侶。
可是，現實很快打擊了這對戀人。秦渙比何莉莉大三歲，大學畢業後，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他並沒有憑借其優異的成績在T市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而他也不願意回到自己的老家去。
所以，秦渙委曲求全的在一家民營的電子公司裏做起了技術員。由於待遇很低，很快心高氣傲的他就選擇了辭職，想要自己創業開辟一片新的天地。
可是對於沒有任何啟動資金、又沒有什麽實際背景的秦渙來說，不切實際的創業隻能是到處碰。
而這時何莉莉對他的態度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從一開始的如膠似漆，變成了異常的冷淡，兩個人還經常吵架，爭吵的原因無非是秦渙根本沒有體麵的工作和足以養活何莉莉的資本。
秦渙雖然生氣，但是想來何莉莉的要求也並不過分，所以他也沒有提出分手，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也割舍不下這份感情。在秦渙最為艱難的時候，他碰上了搞個體電子元件生意的大學同班同學大胖子劉洋。
劉洋同樣也是個學習很棒的學生，但大學畢業後，同樣也是沒有找到好的工作，不愛受束縛的他，幹脆找家裏要了些錢，在電子商城中租了一間小門臉，做起了販賣電腦配件的生意來。
但是，這種生意門檻很低，幹的人也非常多，競爭太激烈，劉洋拋去每月的攤位費外，賺的錢也僅夠糊口而已。
而那一天秦渙正好去溜電子商城碰上了劉洋，兩個同病相憐的好友見麵後非常的激動，他們彼此都為對方懷才不遇的遭遇而感到惋惜。
兩個人當晚喝了個酩酊大醉，他們發誓要用他們的頭腦和發明賺很多的錢，為了證明給世人看，他們也是能夠出人頭地的。
開始時，他們接了一些為小公司做應用程序的工作，可他們是電子專業的學生，而不是計算機專業的，再加上市麵上軟件公司競爭相當激烈，他們根本沒有這方麵的優勢，所以到最後隻能放棄了。沒有辦法，沒了營生的秦渙隻好幫助胖子經營那間小店麵。
一個偶然的機會，秦渙看到了一些網站上公然在販賣各種考試答案和發布替考的廣告信息。當時，他就覺得這些信息都是騙人的，因為誰都知道考試前題目就外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而找人替考更是風險很高，現在考點上都有考生照片，難不成讓替考的人每去一次都要整容一回？
但秦渙覺得，如果有了先進的設備的話，考場作弊並不是不可能的。比如先讓一些人混進去，提前交卷把試題搞出來，然後給一些高手去做，再用手機短信的形式把這些考題傳給要答案的考生。
不過在監考很嚴格的中國考場內，偷看手機的動作大多不會逃過監考老師的眼睛，這樣做風險依舊很高。所以製造一個精妙小巧，不易被人發現的作弊工具的想法在秦渙的腦袋中形成了，那就是無線耳機！
隻要耳機小巧，能夠塞在耳朵裏，就算監考老師再厲害，也難以查出來。這東西本身也不複雜，隻需要製作一個無線信號發射器和手機相連，傳答案的人就可以通過打電話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接一字一句的把答案念給考生聽。
秦渙馬上向劉洋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胖子高興極了，兩個人很快就開始著手製作這個無線耳機。這個設備的原理本身並不複雜，兩個人很快就發明成功。
胖子劉洋在一家網站上注冊了號碼，張貼了廣告，廣告詞簡單明了“連接手機就可以接收到考場外的答案”，沒有想到這個發明很快得到了考生的認可，“訂單”紛紛到來。
兩個人非常高興，製作了一大批無線耳機。通過網絡郵寄的方式開始販賣，結果生意異常的好，兩個人因此發了一筆橫財，那時他們高興極了，都有了一種成就感。
但是好景不長，不久反作弊的技術也很快升級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隨後考場上大量使用了“電子狗”，手機信號被屏蔽，耳機中隻能聽到刺啦刺啦的聲音，這使得他們的發明立即癱瘓，“訂單”也越來越少。
再加上這段時間裏電腦配件的生意也很低迷，致使他們徹底沒有了經濟來源。那段時間裏他們不隻是為了理想而活，更是為了能生存下去。
沒有辦法的時候他們什麽都幹，而且不惜鋌而走險，他們甚至接過為人製作假冒的銀行卡母卡的工作，這已經都是明晃晃的犯罪了。好在他們交易相當小心，交貨、收錢都是通過郵寄的方式，再加上作案的次數少。所以，並未引起公安機關的重視。這樣他們才好歹度過了難關。
近期，他們突然又接到了一個神秘QQ的信息，信息上說對方想用高薪請他們製作一個可以對抗“電子狗”的無線發射器。
秦渙一直想知道這個“電子狗”到底是什麽，但是苦於自己根本就無法搞到樣品，所以他向對方提出了自己的難處。
沒有想到，沒過幾天對方就給他寄來了考場上所謂的“電子狗”，也就是高頻的信號幹擾器。
秦渙和胖子看到“電子狗”，頓時喜出望外，很快就拆分了這個家夥，弄清了它的原理。
兩人這幾天廢寢忘食，胖子甚至暫時將店麵的生意關了就住在秦渙租的房間中苦心研究。通過反複的實驗，改良過的無線耳機終於在這一天試製完成了。
突然，秦渙的手提電腦上發出了嘀、嘀、嘀的響聲，電腦桌麵的右下角有個小熊圖標開始閃動了起來。
秦渙終於從剛才的思緒中撤了回來，他用鼠標快速雙擊了閃動的圖標，桌麵上立即出現了一個對話的界麵，是一個叫“來無影”的好友來的消息。
“樣品準備好了嗎？老板讓我來拿貨！”
“胖子，他們要貨了！”秦渙衝著身邊的胖子喊道。
“夠快的，咱們剛弄好就來要貨了。告訴他先把定金打到咱的賬戶上，然後咱們就把樣品給他們送去。”
秦渙點了點頭，熟練地敲擊起了筆記本電腦的鍵盤。
“先把定金交來，我看到錢到賬了，馬上帶貨過去。”
“錢已經到你的賬上了，你可以去查一查！”
這麽快？秦渙的反應有點大，他雙擊瀏覽器圖標，網頁彈出後，他在地址欄上輸入了工商銀行的網址。網頁打開後，他又進入了網上銀行的版麵，把胖子設置的用戶名和密碼都輸入了進去，結果賬麵上赫然顯示：
“餘額 人民幣20000元”
“嗯，還真到帳了！”秦渙一邊說，一邊衝著胖子點了點頭，然後他繼續敲擊著鍵盤。
“看到了，什麽時候交貨?”
“就現在吧！在金騰街拐角那個餃子館裏，你離那裏應該不遠吧，你開著手機QQ，咱們保持聯係。”
“明天不行嗎？現在的雨很大啊！”
“我大哥說，今天這天氣最合適，沒人會注意我們的行蹤！”
“媽的，弄得跟特務接頭一樣。”秦渙暗暗地罵了一句。
“人家講信用，咱們也給講，把東西給我，我去！”胖子見秦渙不太願意冒雨前去，便自告奮勇去交貨。
“還是我去吧，銀行卡是你的名字，到工行把錢取出來巴。然後你到電子商城，把咱們需要的材料都弄回來。這個任務比我那個要艱巨。”
“你可真是的，自己撿容易的事做。電子城多遠啊，又下了這麽大的雨，還是我去交貨巴！”胖子其實是知道交貨這個事比較危險，他去才合適。
“真是的啥啊？你這麽胖，要是真遇到什麽突**況怕是你根本就跑不啊。算了，電子商城明天咱倆一塊去吧，今天你光去取錢就是了。”
“好、好，說不過你，我去取錢，你去送貨。”
“別用自動取款機，我可信不過那玩意。到櫃台把兩萬元都取出來然後存在一個活期的折子裏，辦完後給我發個短信，我再把貨交給他們。”
“嗯，那我先走！”胖子說著就從身後抄起了把雨傘。他剛要出門，又轉了回來，然後把雨傘放下，打開門邊的櫃門，從裏邊拿出了一件雨衣，“我還是穿這個吧，取錢時我也穿著它，給自己一點偽裝。”
秦渙衝著胖子一笑，認為他真的是小心過頭了。其實兩個人都在做最壞的打算，而且都在為對方著想，這是他們能合作多年的基礎。
胖子出門後幾分鍾，秦渙小心翼翼的摳掉了發射器中的扣子電池，然後把這套無線收發耳機和“電子狗”都放在了一個鐵皮的餅幹盒裏，隨後他抄起了剛才胖子扔在地上的傘，把鐵盒夾在腋下便出門了。
金騰街離秦渙租住的房子並不算遠，但是外邊的雨實在是很大，秦渙本想打一輛出租車過去，但是這種天氣出租車實在是太難打了，等了半天根本就沒有一輛空車在秦渙的麵前經過。
秦渙隻好打著傘，繼續頂著大雨前行。這時，一把傘根本不足以遮蔽他的整個身體，他的褲腳早就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而鞋襪也已經濕透了。但秦渙卻死死的抱著鐵盒，生怕它會受到什麽損傷。
到了金騰街，秦渙並沒有急於去和接貨人接頭，他站在一間商鋪下避雨，而這裏早已經站滿了人。商鋪的老板用白眼飛著這些不花錢卻要擋住他生意的“可憐蟲”們，但是他又不忍心把這些出門在外，卻突遭“不幸”的人趕走，隻能呆在店中唉聲歎氣，抱怨老天不作美。
在這裏等了大約十分鍾左右，秦渙的手機上終於來了短信，胖子來的。
“錢已轉存！放心吧！”
秦渙放下心來，又撐起了傘，直接進入了雨中，這令他周圍的人都大感詫異，因為雨比剛才更大了。
馬路上，雨珠彈在地上摔成了幾瓣，而這些“雨瓣”形成了厚厚的雨霧。
好不容易占到的一個背雨的地方是讓還在淋雨的路人們十分羨慕的。而秦渙這樣主動的讓出位置來，在旁人看來實在是個怪異的舉動。
金騰街拐角的餃子館十分有名，秦渙走到了餃子館門口，他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先給“來無影”發送了一條QQ信息。
“我到了！你在哪？”
“來無影”的頭像立即閃動了起來。
“進來巴！我看見你了！”
秦渙望了望裏邊，透過玻璃窗看見有個靠門坐著的青年正在朝他招手，估計就是他！
這個青年打扮時尚，一件休閑的喇叭褲，配著一身長袖的灰色運動外套，他的褲腰上拴著長長的鎖鏈，有點像拴狗的那種大號鎖鏈。看他的年歲並不大，頭發顯然噴了很多發膠，前排的毛發都立著。青年顯然年紀比秦渙的年齡要小許多，他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稚氣，不過看似好像已經是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人了。
秦渙走到他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很顯然他是在雨前就已經坐在了這裏，因為他的身上一點雨漬都沒有，他的頭發上還散發著一種發膠帶來的怪異香味。
渾身濕漉漉的秦渙坐在了他對麵的椅子上，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還沒有到吃飯的時間，所以屋子裏除了他們一個客人都沒有。
“貨帶來了嗎？”青年的口吻明顯有點兒傲慢。
秦渙瞪了他一眼，把懷中的鐵盒放在了桌子上。
青年看到鐵盒，說道：“跟我來！”，說著他抬起屁股，走到了一間屋子的門前，顯然這裏是一間雅間。
屋中的櫃台邊，站著一個女人正在算賬，樣子像是這家店的老板娘，她對青年的行動置若罔聞，什麽話也沒說。秦渙在想很顯然她跟這個青年已經十分熟識。
兩人進屋後，青年把屋門關上，然後說道：“給我演示一下這玩意怎麽用，行嗎？”
“因為下雨了，我沒帶電池，需要一節扣子電池。”
“為什麽下雨了就不帶電池呢？”青年顯然對秦渙的話有些詫異。
秦渙覺得很無語，眼前的青年竟然連水會導電，電池遇到水會失效這個道理都不懂，“這是個技術問題，你快去找個電池來就是了。”
青年很明顯看出了秦渙的表情是對自己的鄙視，感覺到自己似乎是犯了原則性的錯誤，所以他沒有拒絕，走出了房間，不一會他就拿著一粒扣子電池交給了秦渙。
秦渙此時已經用杯子裏插著的餐巾紙把自己的手擦幹，並把濕漉漉的雨傘放在了椅子旁。
這時他打開了小鐵盒，把其中的三件東西擺在了青年的麵前。第一個是一個方形的酷似半導體一樣的東西，就是剛才用過的“電子狗”，而另外兩件東西體積都很小，一個是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另一個是一個隻有半個指甲大小的小黑球。
這時，秦渙把手放在扣子電池下，用舌尖舔了一下電池的正麵，然後點了點頭。
青年看得很驚奇，“你在幹什麽？為什麽要舔一下電池？”
秦渙本不想多做解釋，但是眼前的這個青年畢竟是自己的客戶，所以他還是勉強的說道：“這是測試電池電量的最簡單的方法，把人體作為一個導體，手的另一端貼向電池的負極，而當你用舌尖舔電池的正極的時候，如果電池電量充足的話，人的舌頭就會有一種發鹹的感覺，這是因為輕微的電流流過了人體，舌頭的感覺比較靈敏，就會產生那樣的感覺了。”
青年聽得一知半解，但是很顯然他已經開始對眼前的這些裝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秦渙說完，便把那個長方形的小盒拿了起來，告訴青年：“這個是信號發射器！”，說著他一按便把發射器的外盒打開，把那粒扣子電池放了進去。
“這個是幹什麽使的？”青年又指了指旁邊的“電子狗”說道。
秦渙心想，看來給自己寄“電子狗”的人並不是眼前的這個青年，“這是電子狗，考場上常用他來製造幹擾信號，讓考生接收不到信號。”秦渙說著就把“電子狗”的電源插銷插在了牆旁邊的插座上。
然後秦渙把最小的那個小黑球拿了起來，“這個就是耳機，插在你的耳朵眼裏的，考前就插進去，考後給廢點勁用個鋼尺之類的東西再把它摳出來才行。”說著秦渙就站了起來，走到了青年的身邊，把小黑球捅到了青年的耳朵裏。
青年很不情願，但是為了實驗，他隻好接受了。
“這個信號發射器，真正用的時候，用橡皮膏綁在你的肩頭就可以了，如果覺得有點高的話，就貼在胸口，到時多穿點衣服，監考老師不會看出來的。發射器和手機用藍牙連接，非常方便。”說著秦渙把那個長方形的信號發射器放在了青年的眼前。
“這玩意還挺好玩的，嗬嗬！”青年躍躍欲試。
秦渙顯然並沒有被青年的亢奮狀態帶動起來，而是繼續說道：“好了，現在拿出你的手機，把手機鈴音調成震動，再把手機的接聽功能設置為自動應答，再把藍牙打開搜尋就可以了。”
這個倒是難不倒青年，他按照秦渙說的很快就把手機的相關設置都搞定了。”
“你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我給你打個電話。”
青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電話給了秦渙。
秦渙按動了“電子狗”的開關，然後走出了屋子，隨即撥通了這個電話。電話很快通了，他小聲的說道：“喂、喂、喂，聽得到嗎？”說完他便往屋子裏望去。
這時，青年衝他舉起了大拇指，意思是聽得很清楚。
秦渙終於放下心來，又回到了屋子中，“看來我完成任務了，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了！”
“老哥，你們是不是當年就是拿這玩意作弊啊？”
秦渙轉過頭，用嘴哼了一聲，“我考試從來沒做過弊。”
“真的？假的？這麽厲害！”
“用這些東西作弊的人都是學習很差勁的人，我當年可是大學裏的優等生。”秦渙的表態不知道是在炫耀，還是在為澄清自己。
“哎，是啊，可優等生要幫助差生嗎？有了這個東西，有好多同學的考試就過了，嗬嗬，我上小學時要有這個東西，估計也能考上大學了吧？”青年的話像是在奚落秦渙。
“差不多吧，有了這個東西，別說是小學考試，就是高考、研究生、公務員、司法考試、MPA，哪個都能考過！”
青年很顯然對後邊的幾種考試連聽說都沒有聽說過，帶著難以理解的表情搖了搖頭。
“你啥時開始不上學了？”秦渙為了避雨，不想這麽快離開餃子館，所以他開始詢問青年問題。
“小學時留了好幾次級，好不容易上到了六年級，畢業考試後，老師把初中的入學通知給我了，讓我去上初中，但是我實在對上學沒興趣，就不上了。”
秦渙嘴上沒說，但是自己心中卻覺得十分瞧不起自己，一個名牌大學生，現在竟然要和一個連小學都差點沒有畢業的“小混混兒”坐在一起談生意，而且談的還是考試作弊的生意，這實在像是一場笑話。
但是誰又能因為這樣的笑話笑出聲來呢？
“這次四六級考試，你們請的什麽人做題啊？”秦渙雖然心裏不爽，但還是繼續問道。
“大哥，我就是個跑道的小弟，那頭的事，我可不知道，不過據說做題的人也都是學習很好的大學生們，所以隻要找我們買答案的人都保證能過。”
“現在考試不都說不讓提前交卷了嗎？你們怎麽還能把試題帶出來，讓外邊的人做呢？”
“我們有針孔攝像機啊，隻要買通幾個當時去考試的大學生，把攝像機裝在他們的眼鏡上麵，題目自然就都傳過來了。實話跟您說，我們大哥現在最撓頭的就是這個電子狗！”
聽到這裏，秦渙感覺到心頭一陣的悲涼，這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幫凶。
“大哥，既然東西都試完了，那我就去交貨了，其他的貨您盡快做，做好後，咱們還QQ聯係。”說著青年把他的手機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開始把那幾件“寶貝”重新放回到那個鐵盒裏。
秦渙本來沒有注意青年的手機，但是當他的手機整體放在了桌子上的時候，一條精致的手機鏈甩在了桌麵上。這條手機鏈馬上引起了秦渙的注意，他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它太熟悉了。
“太像了！這不是何莉莉的手機鏈嗎？是我買給她的啊！”秦渙說著把青年的手機拿了起來，上下觀瞧。
青年認為秦渙隻是想看看自己的手機品牌或型號而已，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他也並沒有在意，。
起初，秦渙還以為自己給何莉莉買的手機鏈太普遍了，隻是個巧合而已。
但是這條手機鏈下有三個細小的珠子，三個珠子上刻著淺淺的三個字。雖然這並不惹眼，但秦渙一眼看去，還是能分辨出上麵寫的是“何莉莉”三個字，不會錯！
這三個珠子是秦渙在手機專賣店花了很長時間才給何莉莉配上的，這次絕對不會錯，這條手機鏈就是何莉莉的。
“兄弟，你叫什麽名字？”秦渙想最後確認一下！
“我大哥不讓說，不過看咱們也是自己人，可以告訴你，我叫劉新。”很明顯，劉新並不避諱眼前的秦渙。
“這條手機鏈很漂亮，能告訴我在哪買的嗎？”秦渙指了指手機鏈說道。
“這個啊！我剛找我大哥要的，在他口袋裏掉出來的，我看見了，就找他要，他就給我了！”
“你大哥是誰？我挺想見見他，問問他這條手鏈在哪買的？”
“我大哥？這你就問多了巴！這個我肯定不會告訴你的。”說完，劉新就在秦渙手中搶過了手機，抱起了鐵盒準備走，“你如果嫌外邊雨大，就在這避避雨，放心，老板娘是自己人，不會找你收費的。我先走了，咱們再聯係。”
秦渙本想留住劉新繼續追問，但是卻找不出個理由來。他在想自己送給何莉莉的手機鏈為什麽會在這個叫劉新的小流氓的手裏呢？秦渙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何莉莉可能也參與了這次作弊行動，隻不過她是那頭負責做題傳答案的人。
但是，他越想越覺得何莉莉不像是那樣的人，即便是那樣的話，也無法解釋為什麽何莉莉的手機鏈會到了這個劉新的那位大哥的手中。
難道是何莉莉遇到了偷手機的人？秦渙想想覺得這個可能性也不大，因為何莉莉家境不太好，她的手機到現在都是個普通的單彩手機而已，恐怕精明的小偷是不會對這種手機下手的。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和這兩天聯係不上何莉莉到底有什麽關係呢？秦渙此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想到這，秦渙看了一眼劉新，此時他正在找老板娘借傘，馬上就準備離開了。
老板娘爽快地把一把花傘借給了劉新，他沒有回頭，徑直走出了餃子館。
看見還沒走遠的劉新，秦渙拿起了傘，準備跟出來，看看他到底去哪。他知道這裏的老板娘與劉新認識，所以離開前他親切的衝老板娘笑了笑。但老板娘卻板著臉繼續算賬，根本沒有理會他。
秦渙出了門，這時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他撐起了傘，勉強確認了一下劉新的方向，發現這時他已經打著傘穿過了旁邊的街道。秦渙也順著走了過去，緊緊的跟在了劉新的後邊。好在大雨滂沱，無論秦渙跟的多近，前邊的劉新也不會輕易發現後邊還有人跟蹤他。
劉新繞過了一個路口，便到了和金騰街垂直交叉的洞庭路上，劉新很快就閃進了洞庭路臨街的一棟樓房的門洞中。
秦渙怕自己被發現，並沒有敢急於向前，而是仔細觀察了這個門洞，隻見門洞上麵有一塊破舊的牌子，牌子上麵寫著：
“洞庭路老年人活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