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寶物與毒蛇

隻見離石頭不遠處的地方有一棵粗大櫸樹,但看不到寶物的影子。

齊修遠走過去低頭找了找,仍然看不出什麽,便回頭問曼曼:“寶物在哪兒?”

“鹽巴啊,那記號的意思,那樹下埋著鹽巴。”

齊修遠一臉疑問:“你的意思,鹽巴是寶物?”

“對啊!”曼曼點頭,認真的說:“鹽巴雖然不值錢,但到了森林裏就是無價寶物,可以調味,可以補充人體體能,最重要的是,它是消炎藥,危及生命的時刻可以救人的,所以我說它是寶物。”

齊修遠恍然大悟,輕輕的點頭。

曼曼接著說:“我們坐的這塊地方,是獵人或者采藥人休息吃飯用的,平坦開闊,離溪水也近,所以他們會在附近埋些鹽巴和調料,以備自己用或者給經過的人用。而且,用過的人也會留些別的東西表示感謝,或者呢,他們再經過時,往裏麵再放些鹽巴,這是山裏人的一種美德,世代相傳。我們在以後的旅程中會遇到很多。”

齊修遠感到十分驚奇和驚歎:“真的是太樸實了!我在非洲旅行時也遇到過同樣的事,那裏的人就是特別淳樸,如果有人在路邊撿到別人丟的東西,哪怕是黃金,他們都不會私自拿走,而是把失物放在路邊,在上麵碼上石頭做標誌,告訴丟失的人,這裏有他丟的東西。而且,之後經過的人看到這些石頭,也不會動那失物,而是會再碼上塊石頭,用來幫助丟失者辨認。”

“這個太美好了。”曼曼讚道。

“是啊,我在非洲見過好多這種石堆,有的失物都已經在石堆下腐爛或者風化了,但永遠都不會有人動的。就像樹下埋藏的鹽巴一樣,這是一種最淳樸的人性美德,會給別人帶來幫助的。”說到這,齊修遠向曼曼笑:“曼曼,我可不可以看看他們埋的鹽巴?”

曼曼點頭:“當然可以了。”說完她站起身走到刻著記號的石頭前,低聲仔細看了一眼,說:“你看,這最上麵的幾個小點代表鹽巴,它下麵這條記號向左歪著,意思就是鹽巴埋在這塊石頭的左邊。第三條記號是八個豎組成的,意思是邁八步,最下麵的這條記號是個三角,代表樹。因為要是石頭的話,會畫成圓的。修遠你看,從這石頭向左看過去,大概八步的距離,那棵櫸樹下,埋的就是鹽巴。”

齊修遠好奇心大起,快步走了過去,然後蹲下身用柴刀在櫸樹下挖了起來。

果然,沒挖太深,柴刀就碰到了一個油紙包,齊修遠眼睛一亮,用手撥開上麵的泥土,然後把油紙包拿到手裏慢慢打開,隻見最裏麵是一個玻璃瓶子,裏麵滿滿的裝著粗粗的鹽塊。

齊修遠一臉興奮的對曼曼說:“曼曼,果然讓你說對了,真有一瓶寶物!”

曼曼也是有些得意,笑著說:“這隻是最簡單的記號,以後我們去木馬湖的路上,還會遇到很多這種記號,埋的東西也不一定是鹽巴,還有食物和藥品,都是方便自己和他人而埋下的。”

齊修遠點頭,小心翼翼的把鹽巴瓶子包回油紙包,又埋回樹下。接著他跑到小溪邊洗了洗手,然後走回對曼曼說:“好了,我們繼續出發吧,再遇到這種記號,你提醒我。”

倆人背好行囊繼續往前走,隨著森林的漸漸深密,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了。曼曼仔細辨認著獵人和采藥人刻在樹石上的標記,指點著方向和道路。

又走了兩個多小時,前麵的道路又不見了,看到的隻是幾棵長在灌木叢裏根藤糾結的高大榕樹。

齊修遠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曼曼,等待她指示下一步的去向。曼曼一笑,慢慢走到一棵最粗壯的榕樹上,仰頭看了看樹幹,仔細尋找著。

齊修遠也跟著曼曼的眼光尋視。

突然,曼曼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眼睛睜的大大的,愣愣的看著榕樹樹幹,緊接著,她的眼睛裏突然湧出了淚水,淚滴順著臉頰流下。

看到曼曼突然哭了,一旁的齊修遠大吃一驚,他趕緊上前問:“曼曼,你怎麽了,哭什麽?”

曼曼沒有回答,隻是抬著頭看著那棵榕樹,一臉悲傷,眼淚不停流淌著。

齊修遠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曼曼,輕聲問:“曼曼,你怎麽哭了,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曼曼接過紙巾,輕輕擦了擦眼淚,哽咽的說:“修遠,你看,那樹上被砍去的枝杈,是文凱當年留下的記號。”

齊修遠一愣,順著曼曼的眼光望去,果然在那棵樹的半腰處,兩根枝丫似乎被人用刀砍去了,但刀口已經落滿灰綠色的苔蘚,不是特別醒目。

齊修遠走上前,站在樹下,然後把手裏的柴刀舉起比了比,果然,自己的身高加上舉臂,正好能夠把手裏的柴刀碰到那兩個枝丫。

曼曼慢慢走到樹前,然後張臂抱住那棵大樹,她把臉緊緊貼在樹幹上,眼睛緊閉,像是在擁抱依偎心愛的戀人。

齊修遠看到曼曼的樣子,心裏也是一陣難過,他輕輕歎口氣,安靜的在一旁佇立陪伴。

許久,曼曼鬆開雙臂,輕輕撫摸著榕樹樹幹,喃喃的說:“這記號是文凱自己發明的,隻有我倆能看懂。當年我倆和同學們去四川森林裏考察時,都是由他負責留記號。按著他砍出的痕跡,就能知道來時的道路。”

齊修遠抬頭仔細的看著那記號,但看不懂它的含義。

曼曼解釋道:“你看那最粗的樹枝茬口,是從左向右削掉的,茬尖指向左邊,所以從這棵樹開始,我們就要往左走。”

齊修遠點頭,按照記號所指方向用柴刀開路,果然,在左麵的幾叢灌木後找到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

倆人不發一言,沉默著在陰鬱無光的森林裏艱難前行,每到無路可走的時候,黃文凱留下的記號就會出現在樹木和岩石上,有的是削劈樹幹指引,有的是在岩石上刻畫標明。齊修遠發現,每次見到黃文凱留下了標記,曼曼的眼中總是閃過一絲悲傷,他也覺得,黃文凱的影子似乎就飄**在身邊的空氣中,並且在那些標記中折射映現,陪伴著他們,給他們指引。

經過兩天兩夜的跋涉,烏紮嘎山已經越來越近,隨著海拔的慢慢升高,四下植物的顏色也由綠變黃,空氣溫度也越來越冷,最後,倆人已經穿上羽絨服,冒著寒冷執著行進。

按著黃文凱留下的標記,他們倆人順著一條荒涼的樹道往前走,放眼望去,四周的樹木都是幹枯的,雖然道路難行,但曼曼告訴齊修遠,他們隻是繞行烏紮嘎山,而不是翻越它,這樣他們避免了很多來自大自然的困難險阻。

他們艱難的行進到烏紮嘎山的半山腰時,天氣突然陰沉起來,天空中烏雲慢慢堆積,冷風呼嘯著掃過褐黃色的森林,緊接著,四周起了霧,被白雪覆蓋的烏紮嘎山山頂已經仰望不清。又走了一段路,已經可以聽到雷聲在雲層裏滾響,幾滴雨點斜斜的打在他們身上。齊修遠趕忙掏出雨衣,幫著曼曼穿好,等他再穿雨衣時,天空突然落下黃豆大小的冰雹來,冰雹粒子落在地上跳躍著,發出嗒嗒啪啪的聲音。隨著聲音越來越響,滿天的冰雹像潑豆一樣密集而落,打在身上微微疼痛。倆人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歪倒的望天樹,便立刻跑過去躲避,剛鑽進樹下角落,四野立刻被一片冰雹覆蓋,立刻變得灰白一片。

二人坐在樹下的石頭上,抬頭一看,頭頂上這棵望天樹的直徑得有兩米左右,斜斜的倒在十米外的一塊岩石上,樹幹和岩石形成了一個三角支架,正好遮擋住墜落的冰雹,隻見腳邊有三塊灶石,中間還有炭灰痕跡,應該是獵人們經常在這裏躲雨休息。

漸漸的,冰雹在他們的腳邊聚了厚厚一層,底下一層已經形成了雪漿。

齊修遠用手拿起一顆葡萄大小的冰雹,看它迅速的在自己手心融化,說:“沒想到我們去木馬湖的旅途還要經過四季。在這雪山上還遇到了這麽大的冰雹,大自然的威力真是巨大!”

曼曼點點頭,看了眼四周剛剛泛綠的一些植被,說:“烏紮嘎山的海拔很高,山底是夏季,這半山腰才剛剛進入春季,要再過一個月,我們身邊的樹木植物才能變成翠綠。”

“嗯,”齊修遠眼神一亮:“也許我們從木馬湖回來,這裏就一片綠意盎然了。”

曼曼眨眨眼,之後愣愣的看著腳邊的冰雹雪漿,不再說話。

齊修遠見曼曼的情緒有些低落,趕忙說:“看來一會還要下雨,我們又不著急,幹脆從這裏點火燒水吃些東西吧,看,這裏有現成的柴火。”

曼曼看了看,果然在他們旁邊堆著很多粗細不一的樹枝,看樣子應該是獵人們平時留下的,便點頭:“好吧。”

齊修遠在三塊灶石間放上著樹皮做引柴,然後從隨身牛皮腰包裏拿出打火機點燃,不一會,青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一簇嶄新的火苗在引柴上跳躍,齊修遠又拿過幾支粗一些的幹柴架到火上,火苗越燒越旺,頓時熱氣撲臉。

冰雹已經停住,細密的山雨開始瀝瀝而落,山風裹攜著潮濕的雨霧空氣吹向他們避雨的角落,吹的火苗搖擺不停。

齊修遠拿出野營小鍋架在灶石上,然後往裏麵倒了些清水,火舌跳躍著舔著鍋底,不一會兒,鍋裏的水發出“滋滋”的微響,一個個細小的氣泡從鍋底向上浮起,水蒸氣也飄嫋蒸騰起來。

齊修遠看了看身邊,發現望天樹的樹根角落裏有一大塊幹柴,便蹲著身湊了過去,雙手抱住那塊幹柴用力一拉,幹柴鬆動的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手背一疼,接著聽到“噝”的一聲,隻見幹柴底下,盤繞著一條灰褐色的毒蛇,這條蛇足有半米多長,蛇頭抬著,嘴裏吐著黑色的蛇信,形象恐怖!

“不好!”齊修遠驚呼一聲,趕忙把身體往後一退擋住曼曼,說:“曼曼別動,毒蛇!”

曼曼也嚇了一跳,她探頭一看,急道:“是烙鐵頭!這蛇劇毒!修遠,沒咬到你吧?”

聽曼曼這麽問,齊修遠才感到左手手背傳來一陣灼痛感,他低頭一看,隻見手背上有兩個黑紅色的血點,已經微微紅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