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偷窺的臉
又開了一段,山裏的霧氣漸漸濃了起來,車子沿著山路盤繞而上,翻過一個山頭後,遠處一片微弱的燈火出現在視野裏。
“山底應該是個鎮子,我們停在那裏等天亮吧,霧太大了。”齊修遠說。
曼曼應該是累了,聲音有些疲倦:“好,聽你的。”
車開進鎮子後,發現整個鎮子已經看不到人影,臨街幾個店鋪雖然亮著微弱的燈,但也是門戶緊閉。
齊修遠開著車穿鎮而過,最後把車停到鎮口一個加油站旁邊,加油站的小屋裏亮著燈,能看到裏麵電視屏幕在閃爍,應該是夜班的加油工在看電視打發時間。
加油站雖然不大,門口的空場卻有好幾個籃球場大小,幾輛長途貨車排列停靠著,也是沒有任何聲音。
齊修遠四下看了看,對曼曼說:“我們隻能就在這裏湊合一下了,那幾個旅館住的都是來往的貨車司機,環境太差,我覺得還不如咱們車裏幹淨舒適。”
曼曼點點頭:“好,我可以的。”
齊修遠看看手表:“曼曼,你去後麵睡吧,後麵寬敞。我就在這裏湊合一下就行了,等天亮就繼續開。”
曼曼搖搖頭:“還是你去後麵睡吧,你已經開了這麽久,得好好休息一下。”
“哦,不用,還是你去吧。”齊修遠禮讓著,他知道以後的旅途還會遇到這種夜宿車裏的情況,他和曼曼剛剛熟悉,此刻第一次麵對,還是有些局促。
曼曼似乎覺察到了這點,輕聲說:“修遠,不用和我推讓,以後的旅途還很長,你休息好了最重要。”
齊修遠點點頭:“好,我聽你的。”說完他把座椅向後放平了一些,雙手放在後腦,向上看著天窗。
此刻頭頂天窗的那一格天空,依然是星光點點,閃爍微熒。
齊修遠靜靜凝視片刻,歪頭看了一眼曼曼,說:“曼曼,你也可以像我一樣把座椅放平,能看到星星呢。”
曼曼抬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翹,然後輕輕的把座椅放平,和齊修遠一起仰望那一窗星光。
齊修遠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身從後座把自己的外套拿了過來,蓋在曼曼身上。
曼曼輕聲說了句:“謝謝。”
“沒事。”齊修遠再次躺好。
車裏再次陷入一片安靜,倆人就這樣並排仰躺著,沉默著。
過了很久,曼曼問道:“修遠,你還沒有和我說,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哦,”齊修遠欠欠身,回答:“我是旅遊雜誌的攝影師,主要負責國外的風光人文拍攝,經常出差。”
“很好的工作,你一直做這個?”
“對!不過也很累的。”
“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當然!”齊修遠語氣肯定:“我是誌願兵出身,一直在部隊生活,後來覺得太枯燥了,就放棄了轉業提幹的機會,開始在全國到處旅行,徒步和自駕都有過,我當時的目標,是三十歲之前把整個中國都走遍了,結果啊,還提前完成了任務。”
曼曼一笑:“那什麽時候幹的攝影師?”
“應該是27歲那年吧。我在國內旅行時拍的幾個片子獲了獎,所以我們旅遊雜誌社就和我簽約了,讓我主要負責國外的旅行拍攝。”
“那,你有沒有印象最深刻的旅行?”
“當然有。我這個人有時很感性的,也許一個圖片或者一段話,都會讓我產生衝動然後立刻出發。比如有一年我去星宿海,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之前偶爾看到了這三個字,立刻就有一種去看看它的衝動,因為當時感覺這三個字特別美。”
曼曼點頭:“嗯,星宿海,確實很美的名字。它在哪裏?”
“在青海省的中心,離玉樹很近,它也是黃河的源頭。”
“美嗎?”
齊修遠點頭:“當然,我去那裏時正好是雨季,它挨著紮陵湖,是由好幾百個小湖泊組成的,那個季節裏,這些湖泊都蓄滿了水,大的有幾百平方米,小的也就是幾平方米,如果站在高處俯瞰,所有湖泊錯落分布,遠近不一,一起倒映著陽光,放眼看過去,真的像漫天星宿匯聚成海,閃著光,特別美。”
曼曼聽著齊修遠的描述,仰頭看著天窗裏的繁星,問:“有這片星空美嗎?”
齊修遠舒了口氣,動情的說:“它們各有各自的美,無法比較。因為我覺得,景色好壞,還是取決於觀賞者的內心。無論是我一人俯瞰星宿海,還是此刻和你仰望這片星空,它們都是最美的,因為它們的美來自我們靜好的心情。”
曼曼眼神也閃爍如星,說:“是,如果一個人沒有安靜的心靈,那麽即使是最美的景色,對於他也沒有任何意義。”
“對,所以攝影師這個工作,必須要學會觸情生景,這樣拍出的照片才有內涵,才有不一樣的內心表達,眼界決定世界嘛,我麵對最美好的景色時,確實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感動。”
曼曼側頭看了眼齊修遠,問:“你這麽一說,我突然想到,我們到了木馬湖,你會是什麽反應呢?”
齊修遠深吸口氣,眼裏都是憧憬神色:“不知道,也許我會哭,會跪下膜拜,或者會靜靜地俯瞰。但我堅信,木馬湖的美是聯通著我們心靈的,是會讓你在看到它第一眼的時候,就立刻和她融為一體的。”
“看來你對木馬湖充滿了期待啊!”
齊修遠點頭,語氣篤定的說:“是的!你知道嗎曼曼,我因為工作關係,去過世界上很多致美的地方,西藏、新疆、南極北極、亞馬遜雨林、西伯利亞、南非草原、安第斯高原、喜馬拉雅冰川……可以說見過無數的風景,但我相信,這次木馬湖之旅,將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旅行。”
曼曼輕輕點頭:“希望能如你所願。”
接下來,倆人不再說話,車內一片寂靜,隻能聽到彼此均勻的呼吸,和曼曼身上淡淡的香氣。
倆人正倦怠欲睡時,突然車後燈光一閃,一輛車從省道上拐進加油站,車輪碾壓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音。
齊修遠一下清醒了,看了眼反光鏡,說:“我以為就咱們在趕夜路,原來還有別人。”
曼曼似乎沒聽到他的話,而是眼睛直直的看著天窗上的星空,像是想著什麽。
“吱”的一聲,那輛車停在了他們車後不遠,跟著燈光熄滅了,隻剩下引擎還在微微突響。
齊修遠從後視鏡望去,是一輛吉普車。借著加油站的燈光,能看到車裏煙光閃爍,人影模糊。
齊修遠坐起,對曼曼說:“那我就去後麵睡了,你要覺得累,我們可以換著睡。”
曼曼搖搖頭:“我這裏很好,你去後麵吧。”
齊修遠來到後座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就蓋著旅行被躺下了,他確實有些累了,沒多久就困意襲來,很快睡熟了。
就在他睡得正沉的時候,朦朧中突然聽到曼曼:“啊!”的一聲尖叫!
齊修遠一下就被驚醒了,他猛的坐起一看,隻見曼曼座位的車窗處,一張男人的臉緊貼著玻璃,在往車裏窺探。
曼曼被嚇得身體歪向左側,雙手抱著頭。
齊修遠低聲說了句:“別怕!”然後立刻翻身坐起,迅速打開車門跳下了車,此刻天已微亮,四周景物已經清晰可見,那個在車窗外窺探的男人來不及閃躲,站在車門一側愣愣的看著齊修遠。
這是個髒兮兮的男人,歲數得有三十多歲,身材高胖。他穿著一件深綠色衝鋒衣,頭發微禿,小眼睛眯著,肥厚的嘴唇邊長滿了胡茬。
齊修遠直接迎了上去,眼睛盯著這個男人,怒聲問:“嘛呢你!”
那男人看著身材健碩的齊修遠也是有些膽怯,他後退了一步,訕訕的一笑:“哦,沒……沒事,我就覺得這車不錯,看看裏麵什麽樣。”
齊修遠依然盯著他,語氣嚴厲:“看夠了嗎?”
“沒看夠……哦不,看,看夠了。”
“看夠了就走吧!還愣這兒幹嘛?”
“哦,好,對不起,對不起。”這人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繞過齊修遠,跑回不遠處的那輛吉普車。
齊修遠狠狠看了一眼那輛吉普車,然後伸手拉開曼曼一側的車門。
隻見曼曼眼裏的驚恐還沒有散去,臉色在暗淡晨光的映照下,顯得特別蒼白。
齊修遠心裏產生一股男人特有的保護欲,他低頭問:“曼曼,他沒嚇到你吧?”
曼曼輕輕搖了搖頭:“還好,我沒事。我就是一睜眼就看到了他的臉,嚇了一跳。”
齊修遠關切的看了一眼曼曼:“嗯,別怕。有我呢。”
曼曼點點頭,深深吸了口氣,看了一下天光,說:“天亮了,修遠,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好。”齊修遠點點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輛吉普車,把車門輕輕關上,走回另一側的駕駛座。
車離開小鎮繼續盤山而行,天色越來越亮,山林裏的晨霧彌漫蒸騰著,遠望過去,四周山峰的峰頂都隱藏在霧氣之中,東麵的天空處,霧氣被初升的朝陽映成淡淡的橙色色塊,這些色塊或濃或淡,隨著霧氣的薄厚變幻著,移動著,似乎在阻礙著太陽破霧而出的那一刻。
齊修遠瞟了一眼曼曼,見曼曼臉色蒼白,初見她時那自信高雅的樣子已經看不到了,此刻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楚楚可憐。
齊修遠輕聲安慰:“別想了曼曼,這種人和事到處都有。我在世界各地跑,經常會遇到些這種來自陌生者的騷擾,開始很不適應甚至憤怒或無奈,後來遇的多了,就慢慢習慣了。”
曼曼眼睛仍然直直的看著前方,輕聲問:“修遠,你說,這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多的傷害和欺騙?”
齊修遠想了想:“也許是我們太善良了吧,我們心裏安放的是一個美好平和的世界,也因此容不下一絲傷害欺騙。”
“那哪裏能躲避這些傷害欺騙呢?”
齊修遠微微一笑:“那要靠我們尋找了。世界那麽大,總會有一個地方,讓我們的心靈能夠安靜的棲息。”
聽到齊修遠這麽說,曼曼整個人似乎醒了過來,她輕聲說:“木馬湖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安靜而美好,沒有傷害和欺騙。”
“嗯,我信!”
話音剛落,一束耀眼的光芒突然從晨霧中照射而下,讓四下的景物猛的明亮起來,抬頭一看,太陽已經掙脫霧氣的遮蔽而蓬勃而出,它輝煌明亮,在晨霧中飛快的穿行。
車子一路向東,穿鄉越鎮,在川東的群山中繼續前行,進入涼山彝族自治州後,路況也越來越難走,山路險峻,四野荒涼。但讓他們欣慰的是,四下的景色也變得絢麗多彩,抬頭就可以看到天空湛藍,白雲飄滾。四下的群山也是錯落起伏,車下是彎曲的溪流河道,水流或急或徐,泛著亮光。更遠些,可以看到隱藏在遠處山裏的彝族村落和牛群。
曼曼的情緒似乎好了很多,她歪著頭向窗外眺望著,眼神發亮。輕柔的山風從車窗灌入,撫動著她的發稍衣領。
齊修遠把車放慢速度,輕聲問:“曼曼,你在看什麽?”
曼曼回過頭,對齊修遠輕柔的笑了笑:“我在看窗外綠色的東西,所有的綠色。”
“看了特別舒服是嗎?”
曼曼點點頭:“應該是愉悅。你知道嗎,我從小就覺得我的血液應該是綠色的,但在城市裏生活,它會發暗甚至凝固,一來到這樣綠野青山的環境裏,我感覺我身上綠色的血液就流暢開了,甚至呼吸到的空氣,都是綠色的味道。”
齊修遠一笑:“不會吧?顏色還有味道?”
“當然。”曼曼眼睛一亮:“每個顏色都有自己的味道。”
齊修遠看了曼曼一眼,笑了笑,接著把頭靠向車窗,深深呼吸了一口綠色味道的空氣,感覺心裏充盈著快樂和欣喜。
又是一天疲累的旅途,夜已經深了,越野車繼續在山路上行進,四下黑暗一片,分不清夜空與群山,隻有明亮的車燈撕扯開厚重的夜幕,執著而行。
齊修遠嘀咕了一句:“曼曼,估計今晚又要在車上睡了。”
曼曼似乎困了,輕輕的回答:“嗯,可以。”
又開了一段,齊修遠突然看到遠處隱隱閃爍著一盞燈火,他精神一陣:“曼曼,看,那裏有人家,我們可以去投宿試試。”
曼曼坐直身體仔細看了看,那盞燈火微弱但清晰,她不禁興奮的說道:“太好了。”
向著那盞光亮,齊修遠把越野車開進一條土道,這條道路坑窪顛簸,讓車身劇烈的搖擺著,行駛了幾十米,接著爬坡而行,借著車燈可以看到,四下都是高高的灌木密林,而那盞燈火也在林葉的縫隙裏變得時有時無。
又開了十多分鍾,隨著那盞燈火越來越近,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木樓矗立在半山腰,被樹木圍繞著。
最後,車停到木樓前的院子裏,車還沒熄火,一陣狗叫就傳了過來,隻見一隻灰色的狗在車前奮力的前撲狂吠,狗的眼睛在車燈照射下發著光。
跟著,一個男人從木樓裏走了出來,大聲呼喝了一句,那條灰狗立刻停止了吠叫,低聲嗚嗚著跑回木樓裏。
齊修遠示意曼曼在車裏等待,然後獨自下車。
出來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幹瘦矮小,戴著一頂迷彩作戰帽,穿著灰色大衣,眼神卻是十分和善。
齊修遠向這個男人笑了笑,放低語速:“大哥您好,打擾了,請問,您這裏有沒有地方讓我們借住一晚?”
那個男人看了看吉普車,笑著點點頭,用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回答:“可以,你們住可以的。”
“太好了!”齊修遠開心的回頭看了眼車裏的曼曼,向她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對那男人誠懇的說:“那就打擾您了。”
那男人一指木屋:“進屋吧,有火。”
齊修遠點頭,向曼曼揮了一下手,然後跟著那個男人進了木樓。
這是一座古老破舊的木樓,分上下兩層,由一個窄窄的樓梯連接。一走進屋裏,一股帶著潮氣的灰煙味就撲麵而來。屋頂上掛著一盞電燈,燈泡已經被熏成黑褐色,借著暗淡的燈光,可以看到屋裏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一個碗架,桌子上放著一架老式電話,碗架上是鍋碗瓢盆。屋子中央是一盆柴爐,火苗噴吐,爐口上放著一個被柴火熏的碳黑的水壺,壺嘴裏冒著騰騰熱氣,而那隻灰狗已經盤臥在爐邊。
曼曼拿著自己的水杯也跟著走了進來,那隻灰狗看到曼曼後,慢慢起身走過去,然後探頭聞了聞曼曼的褲腿,同時輕輕的搖了搖尾巴。
曼曼看到了這隻灰狗的善意,輕輕的摸了摸它的頭頂。
男人從屋外拿來兩個木頭椅子,擺放在爐邊,對齊修遠和曼曼說:“坐這裏,暖和。”
二人微笑著點頭,和那男人一起圍坐在爐邊。
男人提起水壺,給曼曼的水杯裏倒滿熱水,問:“客人從哪裏上來的?”
齊修遠一笑:“重慶。”
男人點頭:“哦,重慶,曉得。我個堂侄在那個地方做工。”
曼曼喝了口水:“大哥,您一直住在這裏?”
男人點頭:“我是看山的,這裏就我一個人住,要是白天,你們也不會看到我這裏。”
“那怎麽稱呼您?”
“我叫拉哈。”
齊修遠抬頭看了看那盞電燈:“哦,拉哈大哥。這裏這麽偏僻,還通了電?”
拉哈一笑:“沒有,這是發電機給的電,林業局給我們配的柴油發電機,在後麵草棚。”
“那還真不錯!”
拉哈看了一眼二人:“客人準備去哪個地方?”
齊修遠也說不清,便含糊地說:“哦,我們往東開。”
“往東呦,那邊是藏區嘍。”
齊修遠點頭:“對啊,就去那邊。”
“路可不好走。”拉哈抬手向南一指,說:“山那邊修了高速公路,你們可以去高速公路走。”
齊修遠笑了笑:“沒事,我們就喜歡走這種道路,景色好。我們慢慢開,也不著急。”
正說到這裏,那隻灰狗突然站了起來,向著漆黑的屋外“汪汪”的亂叫起來!
三人一愣,一起向外麵看去。
拉哈嘀咕了一句聽不懂的話,站起身向屋外走去,那隻灰狗也狂叫著跟著衝了出去。
隨著狗叫聲越來越遠,能聽到了拉哈在遠處的訓斥聲。
齊修遠和曼曼對視了一眼,一起把視線望向屋外。
不一會兒,拉哈的腳步聲傳了進來,緊跟著那隻灰狗竄進屋裏,“呼呼”的喘息著。
拉哈走進屋,搖搖頭:“沒人。應該是林裏的野豬過路。”
“這裏還有野豬?”
拉哈坐下,點頭:“有,很多。”跟著他一指木樓房梁:“看,那就是野豬肉做的臘肉。”
齊修遠和曼曼抬頭一看,隻見房梁上掛著十來片長長的臘肉,黑乎乎的樣子。
拉哈再次起身:“客人要吃什麽飯,我去給你們做些,我這裏還有蕎子酒,你們可以喝些。”
齊修遠笑:“不用了拉哈大哥,我們車上帶著很多食物,一會我拿來,我們一起吃。我們就想在您這裏睡一晚,明早繼續趕路。”
拉哈點頭:“好。你們夫妻可以睡樓上,有個大床,我去糧房睡。”
齊修遠聽到拉哈這麽說,覺得有些尷尬,趕忙說:“不不不,拉哈大哥,您誤會了,我們不是夫妻,是朋友。”
拉哈聽了哈哈大笑,不好意思的對曼曼說:“太對不起呦,不曉得你們是朋友。”
曼曼微微一笑:“沒事的,拉哈大哥。”
齊修遠覺得自己臉都紅了,他看了一眼曼曼,隻見曼曼依然平靜,秀美的臉龐被爐火映的紅紅的,生動異常。
齊修遠從車上拿來食物,三人圍著爐火邊吃邊聊,那隻灰狗似乎和曼曼特別親近,一直蜷臥在曼曼身邊,到最後,它把下巴搭在曼曼的腳麵上睡著了。
吃喝完畢,曼曼有些困了,從車上拿來睡袋,爬上二樓睡覺了,而齊修遠陪著拉哈喝起酒來,拉哈酒後十分健談,給齊修遠講了很多彝人的傳說故事,最後他喝多了,搖搖晃晃的拉著齊修遠去糧房睡下了。
齊修遠也有些醉意,躺下後感覺有些頭暈,知道是那蕎子酒的作用,所以他閉上眼就睡著了。朦朧中,他聽到拉哈低低的鼾聲,又似乎聽到了風起的聲音,又過了不知多久,還聽到了灰狗的叫聲,他想睜眼醒來,但感覺眼皮沉沉的無法睜開,等他再睜開眼,晨光已經從木樓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屋外的鳥雀嘰喳的叫聲已經清晰可聞。
齊修遠看了一眼身邊的拉哈,酒醉的他依然睡得很沉。
齊修遠輕輕的起身,感覺頭還是有些飄,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後走出了糧房。
山裏又起了淡淡的晨霧,像白紗一樣蒙罩著遠近的山林,一股帶著潮氣的清新空氣讓齊修遠精神一振。
他走進木樓,看到爐火已經熄滅,二樓的木門開著,看來曼曼已經醒來。
齊修遠喝了口水,問了一聲:“曼曼,你醒了?”
沒有回答。
“曼曼,起床吧,我們得出發了,快九點了。”
還是沒有回聲。
齊修遠一愣,沿著木梯向上爬去,嘴裏輕輕叫著曼曼的名字。
到了二樓門口,隻見屋裏沒人,曼曼的旅行袋已經收納好,木窗也被支了起來。
齊修遠一愣,下樓之後到旅行車邊看了看,還是沒有找到曼曼。
齊修遠有些擔心起來,因為拉哈說過,樹林裏經常有野豬出沒,他左右看了看,隻見木柵門右邊有一條小路,直接繞過木樓向後麵的森林裏延伸而去,他便順著小路溜達著去尋找曼曼。
這條小路兩邊灌木叢生,微弱的陽光從樹叢縫隙裏斜斜的投射而下,偶爾會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尖叫著從頭頂掠過,翅膀撲打著,簌簌作響。
齊修遠往前走了一段,還是沒有找到曼曼的蹤影,他停住腳步,大聲喊道:“曼曼,你在嗎?”
沒有任何回應。
齊修遠有些焦急了,他快速的往前走去,四下尋找,嘴裏大喊:“曼曼,你在哪兒?”
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曼曼的回聲,她的聲音驚恐而尖銳:“修遠!修遠!快!快來!”
齊修遠聽到曼曼聲音裏的焦急和恐懼,不由心裏一緊,立刻向曼曼出聲處跑去。
在小路前方的一片密林裏,齊修遠看到了曼曼,隻見曼曼背對著他跪在地上,低著頭。
齊修遠快步跑了過去,等他跑到曼曼跟前低頭一看,不禁“啊!”的驚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