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不得善終

正說話間,冉秋陽的手機響了,他說聲抱歉,拿著手機到外麵的露台接聽。過了五分鍾左右,他返回了房間。

“杜總隊長,被害人的身份已經查到了,是我區的一名村支書,叫尹善終,”冉秋陽說。

“尹善終,尹善終,我看他這個名字沒有取好,”杜佑華說。

“還有,剛才技術人員匯報,案犯使用的槍支不是全市建檔的槍支,應該是案犯在黑市上買的,”冉秋陽說。

“案犯這麽處心積慮,怎麽會用建檔的槍支殺人?不過槍支這條線索不能放過,要安排人去黑市上查,”杜佑華說。

被害人尹善終,男,52歲,北江區龍岩村村支部書記。聽冉秋陽講,他們這麽快就確定被害人身份純屬偶然。

原來支隊刑警梁斌的老婆是龍岩村人,他曾經隨老婆去龍岩村訪親,和村支書尹善終見過幾麵。下午梁斌回辦公室,看見查找無名屍體通報上的照片,覺得很像尹善終,就馬上向領導報告。傍晚時分,尹善終的老婆被請到支隊法醫室,經她辨認,死者確實是她丈夫。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冉秋陽就安排梁斌送我們去龍岩村,仔細訪談尹善終的家屬。

龍岩村距北江城區20多公裏,位於嘉陵江上遊的一處山穀內,整個村子沿著山穀錯落有致地排列,是一個典型的山地村。

從食堂出來,梁斌已經開著一輛警用麵包車在門口等我們。他上穿深灰色的99式短袖警服,下穿藏藍色警褲。按照著裝規定,他應該穿製式黑皮鞋,可能是天氣太熱,他穿的是雙黑色涼鞋。看見我們出來,他猛吸了口煙,將煙頭踩滅,拉開麵包車的車門。

車開出去不遠,歐陽教授說:“被害人是村支書,身份比較特殊。我們在村裏走訪的時候,要注意發現那些想向我們反映情況,但又不願意公開講的人。這個任務交給馬克,要特別注意下。”

我坐在車椅上挺直腰板,說:“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開了半個小時,車進了龍岩村。下車後,梁斌帶著我們去找尹善終的家屬。尹善終的家在山穀一側靠近底部的位置,是一棟三層高的獨院式樓房。我們先向上爬了十幾級梯階,再轉左又向上爬了幾級梯階,就進了尹善終家的院門。

尹善終的老婆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留著短發,皮膚粗糙,乍看之下,以為是個男的。她顯然還沒有從丈夫突然離世的噩耗中走出來,神情有點恍惚。經常是問了兩三次,她才期期艾艾地回答一聲。

聽她講,他們一家三口,兒子尚未成家,在東南沿海地區打工,平時就他們老兩口在家。雖然尹善終當了兩屆村支書,但平時為人和氣,做事公道,從不仗勢欺人,在村裏口碑不錯。

尹善終沒有什麽惡習,不賭博,不酗酒,和外麵的女人也沒有扯不清的關係。前天下午,也就是尹善終遇害那天,兩個人在家吃了晚飯,尹善終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聽到尹善終在電話裏說,好,好,一會兒見。在她洗碗收拾廚房時,她聽到尹善終說要出去一下,一會轉來。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尹善終,再見到他就是在刑警支隊的法醫室內。

“你愛人有部手機?”歐陽教授看著破舊的院落問道。

“嗯,今年春節,我兒子從沿海給他帶的一部,說以後方便聯係。”尹善終老婆答道。

“那部手機呢?”歐陽教授轉頭問梁斌。

“現場沒有發現那部手機,技偵監控發現,那部手機已經關機了。電話是用磁卡公用電話打的。”梁斌說。

前前後後問了兩個小時,尹善終老婆都是講的這些內容。看看問不出什麽結果,歐陽教授帶著我們告辭。

又轉了幾戶人家,得到的信息大同小異。

“這個尹善終,不像惡霸村官,口碑不錯嘛,”李雪兒感歎道。

“不一定哦!”我說。

“啷個?師兄有啥子發現嗎?”李雪兒驚奇地問。

我壓低聲音對他們說:“有個人一直跟著我們,有點遠,我看不清。從尹善終家出來,我就看見他,一直跟在我們後麵轉。”

“哪點?”李雪兒正準備回頭看,我一把拉住她,說:“不要動。”

“我們三個正常上車,梁斌、周寧,你們迂回過去,把那個人請過來,”歐陽教授說。

我和李雪兒陪著歐陽教授在車上坐了5、6分鍾,梁斌和周寧就一左一右夾著個精瘦的漢子上了車。按照歐陽教授的安排,出了龍岩村,梁斌將車開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停下來。

“這位老鄉,你叫什麽名字?你有什麽話想給我們說嗎?”歐陽教授口氣和緩地問道。

被梁斌和周寧夾著上車的這名漢子,40歲左右,身材較瘦,牙齒焦黃,身上有一股魚腥氣息。

“我叫楊元慶,聽說尹善終死了?是真的嗎?”那名漢子遲疑地問道。

“我問你?還是你問我?有啥子就說,”梁斌轉過頭,右手趴在椅背上說。

“我聽村裏人說,尹善終死了。我想來給政府反映點情況,”楊元慶說。

“啥子情況?”梁斌問。

“就是尹善終開的那個廠汙染的事,以前我向區環保局反映過,現在尹善終既然死了,政府就應該把那個廠關了。”

“開的什麽廠?你仔細說說,”歐陽教授向我們使個眼色,示意我們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