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巴山夜雨

一群人浩浩****地殺到一家叫“萬裏香”的餐館，風風火火地坐滿了兩桌。等待上菜間歇，我指著李揚穿的白色T恤問：“巴山夜雨是什麽意思？”

“噢，這是我們團隊的名字。我們都熱心環保，在QQ上認識，後來就組建了這個團隊。巴山夜雨是李商隱在江州寫的一句詩，我們取這個名字，就是想通過實際行動保護江州的環境。這些朋友都是團隊的成員，我來介紹一下。”李揚大口喝完一杯冰凍啤酒，開始為我們介紹其他人。

“他叫蘇祥，綽號‘偵探’，別看他瘦小，真的是一名私人偵探，現在專門收集和這個項目有關的各種信息。”旁邊一個瘦小的男子朝我們舉舉手。

“她叫楊莉紅，綽號‘博士’，是江州大學環保專業的博士研究生，也是我們團隊的技術顧問。”一個戴眼鏡，皮膚白晳的年輕女子朝我們點點頭。

……

我一邊聽李揚介紹，一邊向他的朋友點頭致意。想不到這個小小的團隊竟人才薈萃，難怪他們的行動既有組織，又頗為專業。

“我聽說這個化工項目叫什麽M項目，它對江州的環境真有這麽大影響？”李雪兒好奇地問道。

“叫MDI項目”，綽號“博士”的楊莉紅解釋道，“MDI是一種塑料，化學全名叫二苯基甲烷二異氰酸酯。生產MDI時，需要先通過苯和硝酸的反應製造硝基苯。在催化劑作用下，硝基苯和氫發生反應，生成苯胺。苯胺與甲醛反應後形成重要的中間產物MDA，MDA再與光氣反應生成MDI。”

“其中，硝基苯是易爆物質，且毒性極強，人長期接觸會對中樞神經係統造成嚴重損害。苯胺同樣是可以通過皮膚和呼吸係統攝入的劇毒化學品。而光氣劇毒容易揮發，人過量吸入會導致肺衰竭死亡。”

盡管沒有記住女博士提到的一連串專業名詞，我還是大概明白了她說的意思，就是生產MDI會用到大量劇毒的化學品，而這些化學品一旦爆竹或泄漏，後果不堪設想。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個項目的選址毗鄰長江邊，它就像一個火藥桶，隨時會威脅水資源的安全。你知道長江對江州有多重要。”李揚在一旁補充道。

“不是已經通過了環評嗎？”我有點不解地問道。

“環評，你還相信環評？那幫專家早就被收買了。”女博士繼續為我們解說，“這個環評有很多地方經不起推敲。我就說一點，像MDI這種高毒性、高汙染、高危險的化工項目，應當設置麵積很廣的隔離帶和緩衝帶，僅僅是緩衝帶就需要幾公裏。而現在的環評根本就沒有提到這點。你知道印度的博帕爾災難嗎？”女博士問我。

“博帕爾災難？”我疑惑地搖搖頭。

“1982年12月3日淩晨，印度博帕爾市美國聯合碳化物公司所有的一所化工廠發生氰化物泄漏事件，由於工廠毗鄰貧民區，當晚就奪走了8000多居民的生命，這場災難最終使兩萬人喪生。即使到現在，這個地區居民的患癌率和兒童夭折率還遠遠高於印度的其他城市。”說到這裏，女博士顯得義憤填膺。

聽完女博士的解說，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幅異常恐怖的場景。一大片羽白色的毒霧彌漫在空曠寂寥的街區，它們輕柔地覆蓋了人們熟睡時的呼吸，在一片暗黑的寂靜中，博帕爾變成了一座死亡之城。

直到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麽今天在廣場上那些市民的情緒會如此激動。是啊，緊挨著一個巨大的火藥桶生活，誰又能不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