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深度報道

江南區政協委員謝雪鬆遇害案被偵破的消息傳開後，在社會上引起了熱烈反響。市委市政府親自致電江南區公安分局表示祝賀，謝雪鬆的家人也敲鑼打鼓送來錦旗，以示感謝。李揚的女朋友關瑤奉江州晚報主編之命，親自到江南區公安分局進行采訪，說要做一個深度報道。

關瑤到市局找到我和李雪兒，叫我倆陪同前往，她對李雪兒說，這個案件是你媽媽偵辦的，你陪我去，采訪會更順利。

沒想到，聽了關瑤的請求，姚文秀婉拒了采訪，關瑤很尷尬地看著李雪兒，李雪兒拉著姚文秀的手說：“媽媽，你就幫幫關瑤吧！”經不住女兒糾纏，姚文秀對關瑤說，這個案子主要由葉一宏支隊長主辦，我安排你去采訪他。

見有美女記者采訪自己，葉一宏十分高興，他在分局會議室內講得唾沫橫飛。采訪結束後，葉一宏意猶未盡，非要請關瑤吃飯，並拉上我和李雪兒作陪。

吃飯的地點定在江南區有名的“泉水雞” 一條街。這條街位於南山上，據說當地村民喜歡用山上的清泉水煮食自家喂養的土雞，想不到這樣一道江湖菜竟引來無數好吃之人。當地鎮政府抓住商機，大力扶持本地農戶，發展起這條“泉水雞”一條街，並成為江州餐飲業的一個著名品牌。

上南山隻有一條公路，叫龍黃公路，相傳是抗戰期間困居江州的蔣介石為上南山休閑避暑所修。其時，江州尚沒有橋梁，蔣介石要先坐輪渡到江南區的海棠溪，再換乘車輛經上新街上龍黃公路，到達位於南山的官邸。

車一駛上龍黃公路，我的心就不由得陣陣發緊。龍黃公路像一條蜿蜒的長蛇，盤山而上。公路路麵狹窄，僅容兩車相錯，左邊是高不見頂的崖壁，右邊是深不見底的穀淵。車在公路上扭來扭去，明明看見要撞到崖壁，到了跟前卻豁然開朗地又閃出一條路來。

葉一宏應該是“泉水雞”一條街的熟客，正當我被幾十家飯店的招牌弄得眼花繚亂，他已徑直將車開到了“南星泉水雞”樓下。

“南星泉水雞”建在公路邊的一處堡坎上，四層樓高，堡坎外麵有個平壩。裝修雖然十分簡單，但是生意很好，樓上樓下，院裏院外坐滿了客人。

“這家泉水雞和辣子田螺最正宗，等會你們嚐嚐，”拿著菜譜，葉一宏介紹道。

泉水雞煮好需要一段時間，先上來的是辣子田螺，滿滿一大盤。深褐色的田螺從紅通通的辣椒裏冒出來，直接刺激著我們的食欲。

我們一手戴著一次性塑料手套，一手拿著長長的竹簽，用竹簽小心翼翼地將螺肉從螺殼裏挑出來。

“馬克，我想對這個案件做一個深度報道，”關瑤對我說。

“這是個大案，是應該好好宣傳宣傳，”我說。

“不是宣傳，是做一個深度報道，”關瑤打著手勢，強調道。

“你想怎麽做？”我看著一臉認真的關瑤，不知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我聽說你的導師歐陽駿教授是我國著名的偵查學專家，好像這次也到江州來了，你能不能跟他說說，請他對這個案件做個點評。”關瑤說。

“你算找對人了，”李雪兒用一根竹簽插著螺肉送進嘴裏，“我導師最喜歡師兄了，這次我能回江州，全仗師兄幫忙。”

“我看沒必要，案子是我們破的，不需要別人來點評，”對關瑤的想法，葉一宏並不認同。

“我就是想把這個報道做好一點，你幫我問問歐陽教授，好嗎？”關瑤懇切地看著我。

“這個，這個——”我有點猶豫，我想起歐陽教授曾說過，在沒有親自了解案情之前，萬不可隨意發表評論。

“師兄，你就幫幫關瑤吧，”泉水雞已經端上桌，李雪兒伸出筷子，搶先挾了一塊雞肉。

“好吧，我回去幫你問問，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證。”我咬了一口泉水雞，頓覺香辣滿嘴，滑嫩潤舌，我心裏想，漂亮女生的請求為什麽就像江州的美食，總是讓我不能拒絕呢？

滿江紅遊輪像一座燈火輝煌的宮殿矗立在江麵上，當我穿過跳板，走進船艙的時候，不禁為它內部豪華的裝修和典雅的設計而驚歎。若不是它震顫著身子拉響汽笛，緩緩離開碼頭，我還以為自己置身於五星級賓館裏。

為了幫關瑤做好深度報道，我、李雪兒、周寧以觀賞江州夜景的名義將歐陽教授從書齋裏請了出來。

關瑤早在三樓的甲板上預訂了雅座，剛一落座，身穿旗袍的服務小姐就為我們送上四杯熱茶。

滿江紅遊輪先沿嘉陵江溯遊而上，它通體發出的光芒映照在江麵上，和兩岸錯落有致的燈光交相輝映。夜風徐來，遊客三三兩兩地聚集在甲板上，或憑欄遠眺，或傾心交談，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閑時光。

“歐陽教授，我想就江南區政協委員謝雪鬆遇害一案做一個深度報道，這個案子你應該聽說過，在江州影響很大，最近剛剛破獲。”遊輪正從嘉陵江調頭，往下遊行駛，關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聞此言，歐陽教授扭過頭，看著我和李雪兒說：“我說你倆怎麽這麽好心，要請我觀賞夜景，原來另有目的。”

“沒有目的，沒有目的，”李雪兒誇張地擺著雙手說：“江州的兩江遊全國聞名，我們就是想請老師來看看夜景。”

“我跟馬克說過，在沒有親自接觸到案情之前，我從不對案情發表評論，何況這個案件是由李雪兒的母親負責。”歐陽教授吹了吹浮在杯子上麵的茶葉，喝了一口熱茶說道。

“沒關係的，我媽媽不會介意的，”李雪兒趕緊解釋道。

“不是她介不介意的問題，在你母親背後有多少警察為這個案件的偵破付出了汗水，貿然發表評論是對他們的不尊重。”歐陽教授說道。

“老師，關瑤就想把這篇報道寫好，你就幫她點評下，要不我們先把案情給你說說，”李雪兒使出慣用的撒嬌本領。

歐陽教授沒再說話，他端起茶杯，注視著河岸上的風景，仿佛被江州的夜景深深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