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以命報恩情
朱記肉鋪在城中口碑還不錯，知道的人算多，所以大理寺的人很快就帶回一對夫妻來，正是朱記肉鋪的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娘一見屍體就撲了上去，痛哭失聲，死者正是他們的女兒朱巧巧。
“我可憐的巧巧，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還是逃不過一死啊！”老板娘的痛哭，也印證了之前李威說的，這朱巧巧是被吳墩拚命救了出來的，吳墩死後，朱巧巧哭得很傷心。
而殺死朱巧巧的凶器，那把殺豬刀，正是朱父日常用的殺豬刀。
“朱巧巧離家，可曾說過什麽？”溫顏等到兩人情緒稍稍平靜一點才開口道。
朱大娘摸了一把眼淚說：“這死妮子平時是個勤快的，可今兒早上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我以為她是偷懶了，沒想到……沒想到……”
“家裏少了刀你們知道嗎？”
朱父搖搖頭說：“日常就放在院子角落裏，也不知道讓她拿走了。”
“大人，我家巧巧，不會是自殺的吧？她剛回來，還說要孝敬我們，怎麽會……”
“朱巧巧這幾天可說過或者問過什麽？”
“昨日……”朱父道：“昨日我殺豬，她突然問我，有恩不報，是不是畜生不如，死後要下地獄，來生投胎做個豬，被人殺了吃肉。我被她說的瘮得慌，我素日裏做的就是這個營生，總覺得她是在說我……我就罵了她一頓！”
朱家兩夫妻都是勤快的，今日是要去收豬回來的，所以他們是清晨卯時出門，朱巧巧就已經離開了。而朱巧巧遇害的時間是辰時過半，中間隔了一個半時辰，這麽長的時間裏，朱巧巧帶著殺豬刀在大理寺門口，是為了什麽？
知恩圖報，她的大恩人吳墩，已經死了，就死在她的麵前，莫非，她發現了凶手？
送走了朱家兩夫妻，溫顏分別問了左謙昊和吳杭壹，朱巧巧遇害的那個時間，是否有大理寺的人離開過衙門，兩人均搖頭。
吳杭壹道：“小溫，你們為了吳墩的事我很感激，隻是……吳墩死了，我已經跟哥嫂沒辦法交代了，如今天氣也熱了，能不能先讓吳墩入土為安？”
“雲雀姐已經驗看完了，吳叔你讓家裏來拉屍體吧，等靈堂布置好了，我們一起過去。”
“哎，”吳杭壹佝僂著腰，仿佛一下子老了幾歲，自言自語道：“逃命的功夫明明最厲害，怎麽就不逃呢？傻不傻呢！”
逃命？
那幾個活命的女子說，吳墩是聽到了什麽響聲，讓她們藏在大石後麵，自己繞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就被殺了。
他怎麽會扔下一眾女子不管？況且，以吳墩的功夫，不可能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除非，那人與他相識。
再聯想到朱巧巧的所作所為，凶手，就在大理寺！
溫顏抬頭，看向一屋子無精打采的同僚，吳墩死後，眾人兔死狐悲，精神都不太好，似乎個個都很悲傷，那人，是誰呢？
……
禦書房內，許久不見人的刑部尚書王英被招了進來，宋皇趙匡胤揮退了旁人，問道：“東西，可帶來了？”
王英點點頭，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長盒來，打開，裏麵是一張羊皮畫卷。
趙匡胤看了看道：“劉守忠這個老貨，朕一直待他不薄，竟敢炸皇陵謀逆！還把圖給朕丟了，翻遍了劉府，也沒找到！”
“可劉家，也不過隻有一幅圖，就算他想要謀逆……”
“不行！”趙匡胤站了起來：“這事兒，你去負責，把東西都收回來，朕有不好的預感！”
“陛下，韓重贇大人和劉光義大人的畫卷早幾年就收了回來，如今加上臣手中的，還有劉守忠和藏在相國寺的，相國寺……要收回來嗎？”
“收回吧，統統收回，收入國庫！”
“是！”
“陛下，有急件報！”有人在門外高喊，趙匡胤點點頭，郝誠揚聲道：“宣！”
八百裏加急，送到趙匡胤案頭，趙匡胤拆開一看，微微皺眉：“契丹使團即將出使我大宋？這個時候，契丹來做什麽？”
王英道：“如今時日，水草豐美，是宋遼邊境最為安穩的一段時間，莫非遼國見我大宋威服四海，要來臣服？”
王英的話聽得趙匡胤很是開心，他把折子扔給王英道：“自己看，這次出使，還帶了他們最美麗的公主！”
王英忙匍匐在地：“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中原一 統，蠻夷大遼也來臣服，皇上必將成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
趙匡胤哈哈大笑起來。
……
白幡飄搖，火光搖曳，吳家的靈堂已經搭建好了，大理寺眾人由薛清驍領頭，給吳墩上香。
吳墩的父母哀戚在堂，來來往往地人情世故，都是吳杭壹一力承擔。
薛清驍也一臉哀傷，他上了香，麵對吳墩的父母，不知道說些什麽，憋了半天，隻得道：“請二老放心，我大理寺一定要手刃凶手，為吳墩報仇!”
接著，是白蘇陌。
可不知道白蘇陌跟吳父、吳母說些什麽，吳母竟然暈了過去，吳父隻得將吳母背離了靈堂。
左謙昊等大理寺一眾同僚也挨個上來上香。
張炳榮舉著香，自言自語道：“吳墩啊吳墩，我們說好了要一起成親一起生兒子的，你怎麽就先去了呢？”
張炳榮搖動火折子，點香，想要插入香爐……香沒燃。
他也沒當一回事，又點了幾下，香還是沒燃，而剛剛，這種情況一次也沒出現。
這是……
眾人臉色有些奇怪。
死者靈前，若香不燃，說明死者不受上香，那死者和上香的人之間……
張炳榮臉色有些不好，沉默地換了三根香，結果，還是點不著。
張炳榮又換了香……眾人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
張炳榮強笑道：“這香不太好，我心意到了就算了。”
“是你嗎？”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張炳榮抬頭，就見本應該排在隊伍後麵的溫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了靈堂，就站在供桌一側，身後，是烏紫色的棺材，吳墩，就躺在裏麵。
“什麽？”
“是你嗎？……殺了吳墩！”
“你胡說什麽！”張炳榮霍然變色，“接憑這個？子不語怪力亂神，你身為大理寺人，不知道嗎！”
張炳榮聲色俱厲，將手中的香扔到了地上！
“吳墩聽到聲響去查看，卻無聲無息地被人殺死，凶手從背後勒住吳墩，吳墩反手用刀，卻是晚了，被凶手壓得肩膀脫臼。能讓吳墩毫無警覺性的人，隻能是熟人，比如說，我們大理寺的人。”
“那憑什麽說我？我那日跟左掌正一起挖土救援少卿大人，哪有時間殺吳墩？再說，我為什麽要殺吳墩？”
“是啊，你為什麽要殺吳墩？”溫顏伸手摸到棺材：“吳墩為人忠厚，與你之間頗有同僚情誼，你為什麽要殺他？是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張炳榮？”
“溫不甘，你以為你破過幾個案子就無所不能了嗎？如此信口汙蔑……吳墩靈前，我不想動手，有本事出去！”
“你想趁機逃走？吳墩反手那一刀，傷到你了吧？你可敢撕開衣服讓我們看一下傷口？”
吳墩的匕首有鋸齒，傷口極具辨識性。
“看就看，以為我怕你嗎！”
張炳榮憤怒地目光掃過眾人，一把撕開了衣服。
肚子上的傷口處理過了，還包裹著紗布，張炳榮撕開紗布，露出一片模糊的傷口，厲聲道：“滿意了吧，溫不甘，你如此侮辱我，我與你不死不休！”
“果真，”溫顏也不動怒：“傷口經過了處理，那麽，這個東西呢？”
溫顏伸手，手中有一顆棕褐色的扣子。
“這是在朱巧巧的手中發現的。朱巧巧對吳墩印象深刻，所以吳墩死的時候，她非常悲痛。她日常就是個細膩的人，也許發現了你就是殺死吳墩的凶手，所以才會懷揣著殺豬刀藏匿在大理寺外，就為殺你為吳墩報仇！你那日，穿的是棕褐色的衣服吧？”
朱巧巧，怕是明知道殺不了張炳榮，卻用她的命，報了恩！
“那又如何，穿這種衣服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麽肯定是我，這都是你的猜測而已！薛大人、白少卿，溫不甘如此侮辱猜忌我，我要以江湖方式跟他決鬥。”
“張炳榮，你非常小心，你一眼認出朱巧巧就知道她是為什麽來的，所以當機立斷，用朱巧巧刺殺你的殺豬刀殺了朱巧巧……”溫顏從供桌的一側拿出一樣東西來：“你看看，這是什麽！”
溫顏的手中，是一件沾滿了泥土的常服，常服的袖口沾有部分血跡。
“這是在我們官衙院子裏挖出來的，你還有什麽話說！”
衣服上，少了一顆扣子。
“我……”
“張炳榮？真的是你？”吳杭壹不敢相信。
左謙昊悄悄上前一步，擋在了靈堂的出口，幾個人，把張炳榮包圍在中間。
“你——是誰？”溫顏又向前逼近一步。
火盆裏，尚有冥紙在燃燒，搖曳的火光映襯的張炳榮的麵龐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