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小吏溫大人

“小大人在找什麽?”

月滿西樓裏,暗香幾乎是一步不離地跟著溫顏,她真的怕了,尤其紅纓和金翹死的那般的慘。

“金翹和紅纓的熟客,你當真不知?”

既然是月滿西樓三大花魁,平時裏少不了明爭暗鬥,彼此不知道底細又怎麽可能?

溫顏站在暗香的臥房裏,推開窗子,正對著金翹的臥房,能夠輕易進入金翹房間,在月滿西樓院中殺人,最起碼對月滿西樓和金翹、紅纓兩人是熟悉的。

凶手雖然走了窗子,卻是金翹放了人進來,為此還把貼身丫鬟打發走了,這個人,不同於金翹的其他客人,在金翹的心目中自然不同凡響。

“金翹……金翹的客人很多,紅纓和我,向來不怎麽接別的客人的。”暗香狀似為難地搖了搖頭。

“暗香姑娘到這個時候還遮遮掩掩,就不知道有沒有命活到明天。”

金翹和紅纓可是一天夜裏連續遇害。

溫顏掉頭就走。

暗香急了:“小大人——我——我說——”暗香忙攔住了溫顏,有些猶豫地道:“有一次……聽說金翹沒有接客,可我卻看到金翹的房中有一個年輕俊美的公子……”

“你看到的是個什麽情形?

“這個……”暗香有些尷尬道:“男子來青樓尋歡作樂,還能做什麽……第二日金翹容光煥發,我試探過幾次,什麽也沒試探出來。”

“可還記得那公子的樣子?”

“這……我也不過匆匆一瞥,要想一想,我略通丹青,可以畫給小大人看。”

溫顏頷首:“如此,就多謝暗香姑娘了。”

溫顏想要再去紅纓和金翹的房間裏搜上一搜,暗香說什麽也不同意。

“大人,大人——”

伴隨著十三娘的喊叫聲,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沈知禦大步踏了進來。

十三娘跟在後麵紮著手相攔。

這可是刑部的捕頭,那天進了花紅柳綠樓,她看花紅柳綠樓從此必然一蹶不振,自己這裏死了兩個頭牌,大理寺的人進進出出,就已經沒有人上門了,再來個刑部的煞星……

這年頭做個生意容易嗎,為這些個小妖精,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砰”地一聲,那煞星卻把房門關了起來。

真是晦氣,十三娘暗中啐了一口,不過權當多個人保護她最後的搖錢樹暗香吧。

“沈捕頭——”溫顏忙行禮。

“你是……”

“大理寺小吏,溫不甘,不知沈捕頭到此是?”

沈知禦點點頭:“殺害王公子的凶手還未抓到,我來看看兩者是否有關聯?”

“那大人的意思是……要跟王公子並案嗎?”

“莫非,大理寺的人都跟薛大人和白少卿一樣,不求真相,隻為清閑嗎?我聽聞你做捕快的時候也是勤勉!”

“不甘不過小吏,大人的決定,不敢質疑,隻不過沈大人來了,也是剛好,正有事想要請教,沈大人請。”

沈知禦淡淡地看了溫顏一眼,點點頭。

看兩人去了隔間,暗香停下了筆:“墜兒,媽媽那邊怎麽說?”

墜兒小聲道:“媽媽說了,當年她沒有追究,如今也不會說出來,隻不過如何籠絡住官家的人保住小姐的命,就看小姐自己的本事了。”

暗香略一沉吟:“取那香來!”

“小姐——”墜兒有些驚疑。

“快去!”

“是。”

暗香調了墨,鋪開畫紙,寥寥幾筆先勾了烏發,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那人的樣子……暗香煩躁地放下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打開箱籠要換身衣服,卻不想一眼就看到了一件鮮紅色的舞衣。

這樣的舞衣,她們幾乎年年都要做,隻因肌膚白皙穿紅色的舞衣更能顯出冰雪姿容來。

紅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最愛紅衣的?

金翹也是,經常穿紅衣……她們兩個,都不忌諱嗎!

她卻是很少穿的,反正薛清驍也不碰她!

一想到紅纓和金翹都是穿著這樣豔絕的紅衣慘死當場,暗香就心頭毛毛的,伸手將紅衣拎出來扔到地上道:“墜兒,將這衣服拿去燒了,看看我還有沒有紅衣,全燒了。”

墜兒應著,將新取來的熏香替換了原來的香料,自己不敢聞,三下五除二撿了幾件紅色的衣裙就要拿去燒掉。

暗香挑挑揀揀選了一件最能顯出她纖纖素腰的長裙,快速地換上,才親自端起香爐,向隔間走去。

“小大人……”暗香臉上的笑容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消失的幹幹淨淨。

這隔間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底,隻是哪裏有剛剛進來的兩人的身影?

隔間的窗子大開,滿室涼氣。

暗香大為羞惱,大喊道:“墜兒,墜兒——趕快把這香滅了,去跟媽媽說,多找幾個人過來,大理寺的人不見了!”

此時,溫顏和沈知禦已經穿過金水河胭脂街,回了刑部衙門。

光明正大地走進刑部存檔庫房,溫顏暗暗地吸了一口氣,事情,果真要一步一步地來,終有一天,她會實現她所願。

隻是,若父親在天有靈,可願看到她是如今的模樣?

可……她沒錯!

“王元豐與郭姨娘私通,郭姨娘死後第二天,郭姨娘的丫頭萍兒不知所蹤,我懷疑萍兒知道一些什麽。”沈知禦一邊翻查之前的卷宗一邊說道。

暗香、金翹、紅纓,都是十三娘從小培養的花魁娘子,接連死了兩個,最後一個差點嚇瘋,三人之間肯定有貓膩,所以溫顏說服了沈知禦,查卷宗,找之前月滿西樓相關的案子。

月滿西樓,可是從前朝開始,就是名噪一時的青樓豔窟。

溫顏自顧自地翻看手中卷宗。

沈知禦繼續道:“我查過郭姨娘的進府之後的情況,她本是花娘出身,萍兒是她帶來的丫頭,從她進門半年以後,每兩個月就會去一趟開元寺,拜見主持明澈大師。她的馬車是受寵之後,特別打製,我曾看過,那車廂裏藏三兩個人不成問題。所以……”

“所以,沈捕頭是為了那些枉死的女子伸冤,還是要為王元豐報仇雪恨?”

“殺人償命,自古如此。王元豐和郭姨娘已經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殺人者,我也不會放過。”

“這麽說,”溫顏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沈知禦,大大的杏眼裏含著鄙夷:“就算無人出手,沈捕頭也會把王元豐繩之以法了?”

沈知禦語塞,王元豐是紈絝一些,可若不是紅顏殺和大理寺,隻怕王元豐還在披著人皮,做著禽獸的事,他還真不敢保證,能夠盡快將將王元豐捉住,何況,還有刑部尚書這個護短的上峰在。

溫顏“砰”地一下站了起來:“沒有切膚之痛,又如何能事事留心?那些無辜枉死的女子,其父母痛徹心扉,無意間發現了王元豐的好事,難道還能求到尚書大人名下嗎?那豈不是羊入虎口?我卻覺得,王元豐被殺,才是應當有的公理正義!”說完,溫顏就氣衝衝地離開了刑部。

沈知禦:……

看著溫顏氣哼哼離開的背影,沈知禦不知怎地有了點羨慕的感覺,曾幾何時,他也曾如此無知無畏,如今雖然初心不改,有些東西,卻不是他想便能實現的。

他也知道溫不甘這個人,當初報到刑部的案子,讓他很欣賞,曾經運作想要把她調到刑部,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卻去了大理寺。

溫顏本想借著查案卷的機會,看看能不能接觸到父親的案子,但還是沒找到,果真要一步一步地走。

回到大理寺,因為突發惡性案件,兩位卿大人都親曆現場了,左謙昊、吳杭壹等都到了,溫顏找理由把保護暗香的工作推了出去,吳墩樂顛顛地:“我長這麽大,還沒看過青樓什麽樣子,聽說你小子已經在青樓過了一夜了?”

吳墩圓圓的臉,每一絲肉褶子裏都藏著一種叫做嫉妒的情緒。

“你這不是去了嗎?”張炳榮也一臉羨慕。

“你嫉妒我,你嫉妒我,你嫉妒我!”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嫉妒你啦?”

“屁眼!”

溫顏很無語地看著兩人吵鬧,大家對此比看到白少卿懟人還要習以為常,可見兩人之間暴露智商的次數。

“你不去,我可就去了!”張炳榮作勢要搶,吳墩肥胖的身形跟球一樣“唰”地一下就竄出去了。

“臭小子,”吳杭壹高度總結:“就逃命的本事厲害!”

作為一個輕功厲害的胖子,吳墩很快就到了月滿西樓。

暗香的小丫頭墜兒聽了一耳朵忙去給暗香報喜:“小姐,大理寺的大人來了,就算薛大人有事脫不開身,那也是不放心小姐的。”

“那,可是小溫大人來了?快,給我臉上再撲點粉。”暗香高高興興地迎了出去,一抬頭看到十三娘引來的那位穿大理寺服飾的家夥……

原來這就是青樓啊,吳墩張大了嘴巴,還有這個姑娘,哎呦,好害羞,竟然露著膀子,捂住眼睛偷偷看。

十三娘拉住神色垮下來的暗香道:“我的兒,你還挑撿起來了,能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暗香神色一變:“媽媽,你說,會不會是……是梅雪回來了?”

“噤聲,當年都不可能,別說現在,隻怕……早就進了哪道輪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