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間者
楚雲昭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趣地看著牢房裏的陳維亮，像是在觀賞被鎖在籠子裏的獅子。
他坐的那把椅子，在空曠的走廊裏，顯得格外突兀。
陳維亮眼冒凶光，雙手緊緊地抓著金屬柵欄門，與楚雲昭對峙著。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好笑？”他被盯的有些煩躁了，忍不住開口說。
“有那麽一點點。”楚雲昭歪了歪頭，笑容裏意味深長，“可我知道你不是殺人凶手。”
陳維亮凶狠的神色忽然緩和了許多，他激動地敲著門，“終於有個人肯信我了！”
“作案的凶手是個思維極其冷靜的人，而你脾氣暴躁，衝動且喜歡意氣用事，你沒有他那股機靈勁兒，所以你不是凶手。”楚雲昭評判道，“我相信你又如何你？你犯了故意傷人罪，差點把自己的女朋友用碎玻璃紮死，是非黑白不分，你還是在裏麵冷靜一陣子吧！”
“我差一點就為我愛的女人報了仇！隻差一點！”陳維亮大喊道，以泄心中憤恨。
楚雲昭冷笑著站起身來，走過去，隔著鐵柵欄，照著他的麵門就是奮力一拳，打得他連連後退。
“因為一個辜負了你的死人，就連最愛你的活人的命都不顧了嗎？”楚雲昭咬牙切齒地說，“你他媽的還真是賤骨頭啊！”
陳維亮努力站穩身形，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陰冷，“你們這些警察屍位素餐，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那我隻好用我自己的方式為她報仇！”
“警察辦案講求的是證據，我們隻相信真相，哪怕是任何很接近的推論都是不行的。”楚雲昭認真地說。
“可我有證據！”陳維亮挺直胸膛，把戒指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楚雲昭。但是聽完他的話，楚雲昭卻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不相信我？”
“不，是你太笨了，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楚雲昭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點了一支煙，看到陳維亮那眼巴巴的樣子，把煙遞給他，自己又重新點了一支，“阿亮，你還記得上次你離開警局時我對你說的話嗎？在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眼見為實，重點在於，騙你的人，想讓你看到什麽。虛偽拜金的女人是這樣，凶手也是。”
陳維亮望著煙霧繚繞背後，楚雲昭那張模糊且神秘的臉，拿煙的手忽然放下了。
像是捫心自問，他喃喃地說，“是我錯了嗎？”
“浪子回頭還不晚。”楚雲昭將煙蒂丟在地上，用腳碾滅，“告訴我，給你線索的那個人，是誰？”
“我不認識他。但是我依稀記得他的長相。”陳維亮根據回憶描述道，“是個中年人，留著三七分的發型，白頭發有些多，鼻子有些塌，長著一副提不起精神來的臉……”
“趙醫生？”楚雲昭一直對人臉有著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那個形象立即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是個醫生嗎？”陳維亮小聲說，“怪不得身上有股消毒水味。”
這就對上了。
楚雲昭想，看來被利用的不隻陳維亮一個人。凶手應該是早就收買了趙醫生為他保密，清理作案痕跡，並且，就算使用離間計也不自己露麵，真是個狡猾的家夥。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裏。你在這裏好好反省吧臭小子！”楚雲昭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他站起身來，順勢將那把椅子拎起來，慢悠悠地說，“記著，犯了錯誤，法律一定不會饒過你。但是除此之外，你還要想一下，那個被你傷害的傻姑娘，她會不會原諒你。”
楚雲昭說完，微微一笑，單手拖著椅子離開，甩給陳維亮一個冷酷的背影，留他一人陷入良久的沉思。
意氣用事者，終究害人害己。
楚雲昭回到辦公室時，林澤西像是迎接凱旋的英雄似的，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去，接過他手裏的椅子，“怎麽樣，楚大神，問出什麽重要的信息了嗎？”
“Of course！”楚雲昭十分得意地甩了甩手，經過柳玥雯身邊時，偷瞄了她一眼，故作腔調，“本尊出馬，還有什麽搞不定的呢？”
柳玥雯不屑地撇了撇嘴，繼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關於他們三個人的關係，你了解到了嗎？”
“你們能知道的，我自然都知道。”楚雲昭自信地說。
“好，算你厲害。”柳玥雯抬起頭，把筆橫著抵在下頜上，姿態嫵媚，“說說你那邊的線索。”
“線索嘛……自然是有的，咳咳。”楚雲昭清了清嗓子，眉頭微皺，“隻是這喉嚨，怎麽這麽幹呢？”
柳玥雯頓覺無感，一臉無奈的表情，朝著林澤西擺了擺手。
他倒是眼疾手快，端過一杯茶就給楚雲昭遞了過去。
“還是你懂事，改天教你分析案情。”楚雲昭滿意地接過，一飲而盡。隨後吧嗒了兩下嘴，似是在回味，“哎，怎麽有股薄荷糖的味道？”
“啊，我剛才吃了薄荷糖……”柳玥雯反應過來，和林澤西大眼瞪小眼。
楚雲昭瞬間嗆到，手指顫抖地指著林澤西，一頓猛咳。他咳完擦擦嘴，麵色尷尬地擺了擺手，“沒關係，味道還可以，下麵我們來說一下案情……嫌疑人C聲稱有人向他指認嫌疑人A為殺人凶手，並提供偽證，令他信以為真，碰巧女友周小薇要去見她的哥哥，也就是嫌疑人A。嫌疑人C借機跟去，以求報複，結果誤傷了自己的女朋友。這就是案情的大概經過，而那個在中間挑撥離間的人，是趙醫生。”
“什麽？”柳玥雯撓了撓頭，“等等，你再說一遍，是誰？”
“趙醫生。”
“這裏麵的關係可真亂啊……”林澤西感覺自己的智商已經跟不上這麽燒腦的案情了。
“趙醫生？！就他那個頹廢的模樣，怎麽去挑撥離間的啊？結果嫌疑人C居然還信了，真是無語。”柳玥雯扶額。
“這還用想嘛，他肯定是被利用的啦。”楚雲昭一本正經地說，“其實誰去傳信並不重要，重點是他所提供的消息，恰好迎合了嫌疑人C當時的彷徨心理，給了他一個犯罪動機，而且那個證物找得很關鍵，一下子就戳到了嫌疑人C的心弦上。”
“啊，還真是個狡猾的凶手，這樣看來，嫌疑人A和嫌疑人C的作案動機就都不大了……”林澤西苦惱地說，“就算他們戲再足，也不敢冒著生命危險來製造什麽假象吧？”
圓珠筆在柳玥雯的指間盤亙了兩圈，戛然頓住。
“既然中間人已經被指認了出來，那麽我們去找一下趙醫生不就好了？”她提議道。
三人麵麵相覷，還不等另兩人表態，桌子上的電話先嚷嚷了起來。
“喂，您好，江北警局……”林澤西一把撈過電話。下一刻，他的臉色突然大變，像是聽到了極其恐怖的事情，“男屍？在南郊是嗎，我們馬上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