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背後捅徐府的黑刀子
王靜蘭輕輕摸去落在臉上的雪花,腦海裏十分清涼冷靜,如同這漫天的冰雪世界。片刻,見四下裏沒有任何動靜,按動隱藏在一處藤蘿下麵的機關,幽靈般地倏地閃進石窟裏。
這就是徐福榮生前精心而秘密建造的那座佛堂。半年前,在一個炎熱的夏天午夜時分,她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暗記在心,但從來沒有進來過,今天晚上是第一次。
點亮油燈之後,佛堂內立時呈現出清晰耀眼的金碧輝煌,那尊純金的觀音菩薩端坐於蓮花台,依舊雙掌合於胸前,流露出慈祥而深沉的目光,默默地注視著這個多災多難的人間。
一股巨大的莫名的敬畏即刻襲上心頭,王靜蘭點燃了三炷香,又極為虔誠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暗自禱告一番,才開始了自己策劃已久的行動。
搜遍整個佛堂,在一處極為隱蔽的角落裏,她找到了一些罕見的寶物。一隻純金打造的活靈活現的金馬駒,幾個沉甸甸的金元寶,還有幾串價值不菲的新疆和田玉手鐲,一張畫滿橫豎撇捺折符號的圖紙。
“這可能是一張藏寶圖。”看著橫豎曲折布局有方的圖紙,王靜蘭心中一動,將圖紙小心翼翼地折疊好,藏在懷裏,“徐福榮這老東西,心機還挺深的,把寶物藏在不同的地方。”
而後,淩厲的目光又掃視佛堂一番,見那尊觀音菩薩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兩眼流露出神秘莫測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緊緊注視著自己。
當下,王靜蘭覺得一股濃重的恐懼瞬間遍布全身,不敢再待下去,急忙轉身飛也似地逃出石窟。
不料,後腳剛剛走出來,耳邊驀地響起了一聲果斷的暴喝,“王靜蘭,你來我家,果然居心不良,別有目的。”
緊接著,一支短槍冷冰冰地重重地頂在了她的後腦勺,旋即,一股預示著死亡的寒氣瞬間傳遍了全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重重的寒顫。
王靜蘭慢慢地舉起雙手,轉過身,借著石窟內散發出來的朦朧燈光,見徐統軒和另外兩個漢子神態冷峻地緊緊站立在自己左右兩邊,目光嚴肅而凶狠。
事已至此,王靜蘭迅速穩定住情緒,不僅沒有表現出一絲驚慌失措,反而異常冷靜鎮定。多年生活於虎狼叢中的諜報生涯,使她養成了每逢大事有靜氣的良好心理素質。
“二少爺聰明的很。”王靜蘭麵帶微笑,冷冷地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徐統軒,未幾,冷聲說:“在老爺大喪期間,你還有精力盯著我,實在出乎意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也暗暗納悶。自踏進徐府的第一步,就想盡一切辦法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將自己極力偽裝成一個死了男人的流浪寡婦,為了生存,隻好嫁給了有錢的徐福榮。
在徐府生活的日子裏,一直告誡自己要謹言慎行,就是以防徐家人在無意間識破自己的身份。徐福榮活著的時候,她一直很安全,沒有暴露絲毫破綻。
可是,徐福榮剛死,徐統軒這家夥就發現了蛛絲馬跡,竟然暗中派人在這冰雪天地裏緊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最終來了一個人贓俱獲。
其實,如果父親還活著,徐統軒根本不會懷疑王靜蘭,也根本沒有必要派人盯梢王靜蘭。因為在他的眼睛裏,就根本沒有王靜蘭這個人。
可是,父親半夜三更不明不白地突然昏迷於王靜蘭的屋子門前,事先又沒有任何預兆,這令他不由自主地對這個來自東北的流浪寡婦產生了重重的疑心。
於是,派謝老嘎王登敏暗中緊緊盯梢王靜蘭,希望能夠發現一絲破綻,將父親突然死亡的事情弄個一清二白水落石出,給父親的在天之靈一個滿意的交代。
果然不出預料,這個王靜蘭確實不是一個普通人。當王靜蘭悄悄走出屋子,沿著曲折的走廊潛行的時候,就被隱藏在屋門前那棵胡楊樹後麵的謝老嘎發現了。
後來,見王靜蘭進了石窟,謝老嘎在吃驚之餘,即刻打發王登敏火速去通知徐統軒,而自己緊緊守候在石窟門前,以防王靜蘭逃走。
不一時,徐統軒就急匆匆趕來,看著這座隱藏在假山中間的神秘石窟,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家的後院裏竟然還有這麽一個神秘的地方,若不是跟蹤王靜蘭,拔出蘿卜帶出泥,誰會想到呢?
在驚歎之餘,和謝老嘎王登敏分別隱藏在洞口兩邊,如同蒙古大草原上耐心等待獵物的野狼,靜靜地等候王靜蘭走出來。
此刻,見王靜蘭話裏帶刺,徐統軒也報以微微冷笑,爭鋒相對地說:“王靜蘭,你隱藏在徐府很長時間,也沒有暴露,可見你不是等閑之人。”
繼而,話鋒一轉,厲聲說:“不過,我告訴你,隻要是狐狸,終究會露出尾巴的。”見王靜蘭依舊神態鎮定,不覺間提高嗓音,厲聲喝問道:“王靜蘭,你到底是什麽人,還不快說?”
從王靜蘭麵對槍口而從容冷靜的表情上,徐統軒隱隱察覺出她的身份很不一般,好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間諜,但到底是哪方的,北洋政府的,日本的還是俄國的,抑或兼而有之,他一時也搞不清楚。
“哈哈哈”,王靜蘭忽然仰頭大笑起來。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感覺癢酥酥的,很舒服。少許,笑完,惡狠狠地質問道:“徐統軒,老爺剛剛去世,屍骨未寒,你就對我下毒手,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徐統軒沒有料到她竟然如此沉靜多變,在這個時候還想倒打一耙,不由自主地火冒三丈,將短槍重重地向前一頂,語氣冷硬地威脅道:“王靜蘭,你再不說,我一槍打死你。”
洋洋灑灑的大雪中,王靜蘭心中不由自主地“咯噔”一聲,暗想,這徐家二少爺心黑手辣,萬一把他惹急了,說不定真地給自己一槍,黑天雪地的,那還不冤枉死了?
於是,語氣變得略微溫緩了些許,笑著輕聲問道:“二少爺,你想盡辦法跟蹤我抓我,不知想要什麽?你告訴我,隻要我有的,全部給你。”
“我隻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隱藏在徐府?”緊接著,徐統軒又厲聲問道:“我爹來找你,半夜三更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快說。”
好小子,果真對徐福榮的死產生了懷疑。王靜蘭暗自緊緊尋思道,他提出的這兩個問題,是絕對不能說的。一旦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片刻,迎著冰涼的雪花,望著沉沉夜空,略一思索,而後,笑眯眯地注視著徐統軒,討價還價地說:“如果我告訴了你真相,二少爺,你會饒我一命嗎?”
見王靜蘭終於鬆了口,肯說出實情,徐統軒心中不免一陣得意,神色也隨之緩和下來,但依舊冷冷地說:“隻要你說出真相,我不會為難你的。”
這時,後花園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又亮起火光,幾個身影急匆匆地向這邊跑來。
緊接著,夜空中響起了顧盼文殺氣騰騰的喝問聲,“什麽人,竟敢半夜三更私闖徐府?”
天黑之前,為了安全,顧盼文將徐統侃接到自己的屋子裏,又好言勸慰半天,可是,徐統侃隻是一個勁兒地痛哭。後來,哭累了,就倒在**睡著了。
顧盼文安頓好徐統侃,帶著孟小亮幾個鏢師前前後後地巡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事情,又來到在前院喪房裏值夜班。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刻,她不敢掉以絲毫輕心。
後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在昏昏欲睡的時候,孟小亮搖醒了她,急切地說,後院假山處有亮光,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一聽有情況,顧盼文即可一躍而起,領著人馬一路疾跑過來,
此時,見顧盼文等人向這裏急急跑來,正在思索如何應對的王靜蘭,腦海裏猛然劃過一道閃電,一下子有了主意,急忙高聲回應道:“顧掌櫃,是我,王靜蘭。”
繼而,裝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壓低嗓音,衝徐統軒說:“那天晚上,我在屋子裏聽見顧盼文和老爺發生了激烈的爭執,提到什麽佛堂寶貝,威脅老爺拿出來。”
“我感覺不妙,就趕緊穿衣服下床出門。可是,又聽見外麵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等我出來一看,老爺已經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顧盼文早已不見了蹤影。”
聽完這番話,徐統軒情不自禁地吃了大大的一驚,狐疑地緊盯著王靜蘭鎮定自如的臉色,暗想,難道真的是顧盼文為了搶奪財寶,出其不意地下黑手打暈了父親?
繼而,又不相信似地搖搖頭。根據他的了解,顧盼文不是那樣的人,否則,父親也不會重金請她來徐府看家護院。莫非王靜蘭急於活命,用假話哄騙我?
可是,轉念又一想,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財寶,夫妻父子兄弟姐妹朋友瞬間反目成仇自相殘殺的例子,還少嗎?何況顧盼文是在華武鏢局揭不開鍋的時候,勉強答應來徐府的。
“二少爺,白天人很多,顧盼文也在場,為了不打草驚蛇,我隻得將事情的真相隱藏在心底,沒有向你說實情。”
見顧盼文幾個人越來越近,王靜蘭頓時麵露驚慌之色,進一步壓低嗓音,可憐兮兮地說:“你可不能說是我告訴你的,我害怕顧盼文殺了我。”
昏暗搖曳的燈光下,徐統軒的臉繃得緊緊的,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陰狠殺氣,如同一隻惡狼,轉頭惡狠狠地盯著走得越來越近的顧盼文。
“原來二少爺也在這兒。”隔著老遠,顧盼文就認出了圍在假山周圍的幾個人,在熱情地打招呼的同時,心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絲疑惑。王靜蘭徐統軒幾個人,深夜聚在這裏,不知有何緊要事情?
“二少爺,小心她對我們突然下黑手。”見徐統軒麵露殺氣,王靜蘭又用極度害怕的語氣戰戰兢兢地說,同時,挪動腳步,想躲藏在徐統軒身後。
徐統軒站在原地,任憑冰涼的雪花落在頭上身上,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用陰冷仇恨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不斷走近的顧盼文,暗想,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姓顧的居然吃裏扒外,背後捅徐府的黑刀子。
這時,見徐統軒等人都不說話,隻是用一種很特別的眼光齊刷刷地緊緊盯著自己,顧盼文當即覺得很奇怪,邊走邊想,莫非出啥大事情了?
就在她距離徐統軒數米遠的地方,隻聽得一聲淒厲的槍響,一顆子彈從右耳邊劃過,緊接著,看見一道黑影躍上假山,瞬間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這顆子彈是王靜蘭射出來的。本想一槍打死顧盼文,但就在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她將槍口略微向左偏移了一下,讓子彈擦著對方的右耳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趁徐統軒將目光緊緊聚焦在顧盼文身上的機會,腳尖點地,突然發力,縱身躍上假山,借著沉沉黑夜和漫天大雪的掩護,不顧一切地如飛一般地向徐府外麵狂奔而去。
不一時,憑著對徐府地理形勢的熟悉,以及訓練有素的逃生本領,王靜蘭就遠遠地離開了這個令她幾乎要窒息的地方。
站在紛飛的大雪中,遙望著黑夜裏如同猛獸蹲伏的徐府,不無得意地想,留下顧盼文的一條小命,讓她和徐統軒去相互猜忌相互廝殺吧。
繼而,又匆匆來到黑龍會,見到了中村太郎,向他敘說了義父阪西利八郎要她返回日本的事情,希望能夠得到黑龍會的幫助,早一天離開哈達門這塊令她傷心的地方。
聽完王靜蘭的話,中村太郎竟發出一陣不以為然的冷笑聲,用含有深意的目光緊緊盯著這個傳說中的阪西利八郎的幹女兒和高徒。
前幾天,接到王靜蘭送來的情報,他帶人來到牛毛溝金礦,不但搗毀了所有的機器設備,還將徐統軒貯存的一大批金礦石連夜偷運到東北日本關東軍司令部。
可是,本以為會得到嘉獎以及一筆豐厚獎金的他,卻被阪西利八郎在電報中狠狠地訓斥了一頓,氣得他一夜沒有睡著覺,不由得怨恨起這個中國名叫王靜蘭而本名叫渡邊雲子的女人來。
“雲子小姐,帝國高層策劃的蒙滿獨立運動,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燈光下,中村太郎用異樣的目光緊緊注視著渡邊雲子,沉聲說,“我希望你能夠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對方,在其渾圓溫潤凹凸有致的軀體上放肆貪婪地遊動,如同餓到極點的野狼,見到了一隻肥嫩的羔羊。
今天晚上,渡邊雲子的突然到來,在大大出乎意料的同時,也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如果能夠將此人留在自己身邊,將來肯定會有更大的用處。
黑龍會最高首領阪西利八郎已經風燭殘年,隨時都會有死亡的可能性。縱觀黑龍會的其他成員,不論武功智謀,還是為帝國建立的功勳,都遠遠不如自己。
據他秘密偵探得知,這個渡邊雲子是阪西利八郎的義女,很受其器重。如果能夠討得她的歡喜,就會自然而然地討得阪西利八郎的歡心,不僅會大大提升自己在黑龍會的地位,說不定,還會被其視為唯一的接班人。
同時,渡邊雲子精通中國話,做事冷靜謹慎,在哈達門又生活了多年,十分熟悉這裏的一切,在今後的活動中,是一個非常難得而又很重要的助手。
於是,麵對這樣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機會,中村太郎心中即刻滋生出一個大膽的決定,要不惜任何手段,想盡一切辦法,將這位自動送上門來的美女留下來。
隻要渡邊雲子同意留下來,至於阪西利八郎那邊,就由她出麵去通融,而自己隻管躲在幕後,遙控指揮。
此刻,聽完中村太郎一番含而不露的話語,再審視他放射著野狼一般綠光的眼睛,渡邊雲子明白了,心底隨即騰起一股濃重的悔意和怒氣,但是,表麵上,她依然保持著迷人的微笑,靜靜地注視著對方。
最後,她含情地微笑著,用堅定的語氣說:“中村君,現在已經很晚了,等明天我就給義父發電報,說要繼續留在哈達門,留在黑龍會,為大日本帝國效力。”
“哈哈哈”,中村太郎興奮地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聲,站起身,繞到她身後,有意識地輕輕拍了拍其渾圓豐腴的肩頭,連聲痛快地說:“好好好,隻要雲子小姐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可是,這種興奮得意的好心情還沒有保持到天亮,就得到了渡邊雲子連夜逃走的消息,氣得中村太郎跳腳大罵不止,而後,緊聲吩咐幾個精明幹練的手下,即刻出發去搜尋渡邊雲子。
離開黑龍會的時候,已經快到黎明時分了。天色如濃墨渲染般的一團黑暗,沒有風,大雪也不知何時停止了,天地間寂靜得令人感到壓抑恐怖。
沿著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踏著厚厚的積雪,渡邊雲子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跑去。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多長路,直到一片胡楊林攔住去路,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此刻,感到喉嚨幹渴得直冒煙,急忙抓了一把鬆軟冰冷的積雪塞進嘴裏,大口大口地嚼著,又靠在一棵粗壯的胡楊樹上歇息了一會兒,緊緊辨認了片刻方位,才決定繼續向前走去。
她知道,隻要穿過這片胡楊林,沿著山腳一直走下去,就會離開哈達門地界,而後,想辦法來到中國東北地區的哈爾濱,再乘船出海,用不了幾天時間,就會到達日本,見到心上人井上愛原。
少許,待幹渴的喉嚨得到暫時的滋潤,懷著一種熱烈而急切的美好願望,感到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兒,渡邊雲子又即刻踏上了穿越胡楊林的征程。
這時,天色微微發亮,盡管沒有風,但是,初冬雪後的胡楊林裏非常寒冷,陰氣逼人刺麵。借著朦朧的亮光,用一根胳膊粗細的樹枝探路,艱難而緩慢地努力向前行走。
就這樣,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時抓一把積雪充饑解渴,直到天色大亮時分,才來到胡楊林深處。
望著前麵素裝銀裹靜靜聳立的數不清的胡楊樹,渡邊雲子咽下一口雪水,不停地給自己打氣,可是,雙腿如同灌了鉛,越來越沉重。
驀地,一道黑影從一棵高大的胡楊樹上一躍而下,緊緊攔住她的去路。隨即,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冷聲說:“渡邊雲子,你逃得出徐府,逃得出黑龍會,但逃不出我的手心。”話音未落,竟放肆地大笑起來。
見對方是一個女人,渡邊雲子不由得一怔,急忙閃到一棵胡楊樹後麵,掏出短槍,緊緊對準她,冷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竟敢攔住我的去路?”
“雲子小姐,不要緊張。”笑完,對方露出一絲善意的微笑,頗為親切地說,“我是奉命來迎接你的。”
迎接我?渡邊雲子又是一怔,暗自飛速思索起來。自來到哈達門以後,自己一直和義父阪西利八郎單線聯係,從不與其他日本機構來往,包括黑龍會和中村太郎,以防走漏風聲。
如今,自己獨自連夜逃離徐府,又逃離黑龍會,可千萬沒有料到,居然有人對這些情況一清二楚,還說是奉命迎接自己,難道是義父派來的人?
想到這兒,短槍依舊緊緊對準來人,提高嗓音問道:“是誰派你來的?快說清楚,不然,我要開槍了。”
對方莞爾一笑,繼續親切地說:“既然雲子小姐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就隻好明說了。”稍一停頓,又說:“我是蝴蝶門的烏蘭圖婭,奉端王爺載漪之命,前來迎接你。”
端王爺?父親?渡邊雲子吃驚地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她聽過烏蘭圖婭的大名,知道她是蒙古大草原第一大門派蝴蝶門的大師姐,而父親端王爺載漪,已經有整整二十年沒有見麵了。
她刻骨銘心地記得,在那個痛失貞操的炎熱的日本夏天的午後,阪西利八郎曾經親口說,她原本是中國人,原名叫愛新覺羅-玉珍,是大清王朝端王爺載漪的女兒,四歲那年,被父親送到日本接受教育。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父親長什麽模樣,她根本沒有一丁點兒印象,有的隻是說不完的怨恨。她曾經無數次地怨恨詛咒過這個叫載漪的人,認為是他親手毀掉了自己的一生。
見渡邊雲子流露出一種說不清的複雜表情,烏蘭圖婭隻好說:“玉珍格格,你不要誤會,我真地是端王爺派來迎接你的。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奉王爺之命,我一直暗中跟隨著你。”
自擺脫月鏡道長和顧盼文師徒兩人的無端糾纏後,烏蘭圖婭懷著極度憤懣的心情,找到端王爺載漪,妄圖再次借助他的勢力,鏟除徐福榮等宿敵,實現心中殘存的夢想。
可是,如今的端王爺已經羽翼豐滿,不再是當初那個勢單力薄四處求人的窘迫時候了。同時,對這個號稱蒙古大草原第一殺手的蝴蝶門大師姐,已經失去了最後一絲期望。
本想利用蝴蝶門弟子遍及蒙古大草原的優勢,很快找到那對麒麟玉佩,將其作為聚攏滿清皇室後裔以及那些依舊忠於大清王朝誌士的信物。
可是,在花費了很多金銀,望眼欲穿地等待了幾個月之後,麒麟玉佩依然不見蹤影,令他對烏蘭圖婭產生了非常不滿的情緒,私下裏認為她隻是徒有虛名而已。
如今,外蒙古的車林齊密特大喇嘛暗中拉攏他,許以重願,同時,結義兄弟阪西利八郎也緊緊討好自己。一時間,昔日走投無路落魄至極的端王爺又一次抖起了不可一世的威風。
此時,見蝴蝶門被徐福榮楊家良等人聯手打敗,烏蘭圖婭孤身一人逃脫,狼狽至極,心中更加充滿了失望和憤怒,覺得蝴蝶門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
於是,就像高高在上的主子教訓包衣奴才一樣,對烏蘭圖婭毫不留情地狠狠訓斥一番後,讓她帶領剩餘的殘兵敗將,繼續為自己賣命。
事已至此,身處窮途末路的烏蘭圖婭思考再三,覺得當前除了完全依附端王爺之外,再無出路,最後隻得忍氣吞聲,答應了這位王爺的無理要求,由其擺布。
這時,一輪旭日從東方冉冉升起,清輝普照在廣袤無垠的大地上,紅妝素裹分外妖嬈。胡楊樹如同接受檢閱的士兵,很端莊威嚴地聳立在厚厚的雪地裏。幾隻烏鴉跳躍著,在雪地裏搜尋食物,不時發出陣陣尖叫聲。
經過一番緊張的思索,渡邊雲子終於答應跟隨烏蘭圖婭去見自己的親生父親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一直處在一種焦躁亢奮的狀態之中,如今,身心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如果再這樣強撐下去,極有可能走不出這片胡楊林。
於是,她讓烏蘭圖婭走在前麵,而自己懷著高度的戒備心理,緊握短槍,跟在其身後,踏著厚厚的積雪,一步一個腳印,向胡楊林深處慢慢走去。
少許,猛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嘰哩哇啦的大呼小叫聲,兩人急忙循聲向後望去,隻見幾個身著黑衣的男子,揮舞著寒光閃閃的長刀,凶神惡煞般地疾步緊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