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各抒己賤
在纖瘦男的講述中,可以嚴重的感受到,他是一個不斷在爬起中跌倒的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好中青年。他的先天性口吃讓他從小受盡白眼自卑自閉,一直到他三十幾歲懂事才開始接觸到網絡世界。潛伏在屏幕前,隻憑一個鍵盤,就能創造無限可能的世界。他隻用3分鍾就學會了快速盲打。然後,他顫抖著用纖瘦的手指給自己敲出的網名是:大象的牛鞭。從此,他在虛擬的網絡中,找到了瘋狂的現實樂趣。
直到有一天,他知道了這世界中還有另外一個偉大的潛伏世界:間諜。尤其當他隻用了20分鍾零3秒的時間自學掌握了摩爾斯密碼的時候。他停住了瘋狂敲擊中的纖瘦手指。他從此找到了人生的使命:他要當網特。
於是,他自學了一切跟間諜有關或者間接有關的或者懷疑有關的知識與應用工具。然後一直遊**在各大軍事網站之中。希望他這個骨骼輕奇的間諜天才能被祖國的潛伏機構發現。哪怕被那些傳說的帝國主義潛伏的網特選中也成,當個雙麵網特也不辜負他這一身一抖都掉渣的間諜細胞。但很遺憾,他一直在人生使命的**中潛伏著。
直到又有一天,他在論壇中跟人對噴,氣憤中運用了一些文學中常用的虛構手法,稱說自己是如何成為偉大間諜的。結果發帖不到半個小時,就在網吧裏被捕了。
網絡警察是這樣說的,你抱著做間諜的想法誰也管不住,但你出來造謠生事就是你的不對了。網絡警察還說了這樣一個事實,其實他們早就注意到了纖瘦男,之所以他一直沒能實現遠大理想,就因為表現的太有間諜專業知識了。他們彼此各方都懷疑,你是哪個國家派來故意引他們上套的。所以,狡猾的帝國主義網特們也一直沒人搭理你。
但是,既然這層窗戶紙被捅破了。為了避免像纖瘦男這樣的抱著終生間諜目標的危險分子為國家為民族帶來不必要的損失。還是做一些更有利於國家的事情吧。於是,纖瘦男被送到了這裏。
龍三江:你果然是那樣的與眾不同。我該怎麽稱呼您?
纖瘦男:我在這裏的編號是——007。
深域基地的另一個很具人性化的地方是SY語音BBS。每個犯人居住的隔離間內一到每晚的7點,就會自動生成一個氮光幕。幕中呈現的是一個語音兼視頻聊天頁麵,12個重犯都身列其中。每說的一句話都會在公屏上呈現出對話字幕和聲音及圖像。這個對極度重犯們開放的深域語音論壇,是重犯們茶餘飯後發泄情緒消耗過剩荷爾蒙的重要窗口。開放時間:每晚7點—晚10點。
交流內容充滿了可以大量刺激人體分泌多巴胺的高能頻譜,通俗講就是黃色暴力外加爭風吃醋。意**對象當然是那位從未露麵而又動聽美妙的蘇醒。
通常論壇一開播,先是穿的很暴露的各位極度重犯們閃亮登場,以各種野狼嚎式的歌喉獻媚霸麥。接著就是輪流大競猜,各抒己賤中暢想話音器後麵那個美妙聲音到底長著什麽模樣。
在抓心撓肝似的暢想之後,必然會導致無限接近卻又永不可及的憤怒。於是開始了負麵情緒的爆發。重犯們開始扒小腸一樣拖出各種陰謀論。那個美妙動聽的聲音無非在哄我們聽話,我們成天就像一群被忽悠的二傻子,像二傻子肉鼠一樣被擺布、被實驗、被戲弄。
甚至他們懷疑,在封閉倉中深睡的那三個小時中,會不會遭受慘無人道的非禮。於是有人驚呼,難怪那個鬼提示音總問我們聽到什麽、聞到什麽、見到什麽、感受到什麽沒有。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這是在故意掩蓋醜惡罪行。
緊接著有人像被貞子非禮了一樣撕心裂肺的尖叫:我記起來了!我記起來了!當時我好像聽到了皮鞭聲……
跟著是一群尖叫:我聽到了高跟皮靴聲……我好像聞到了香奈兒5號……我被踩在了腳下……哦!哦!我呼吸急促……
有著極端基因序列偏執的極度重犯們,就像幹柴抽打烈火一樣被瞬間撲啦啦的燎著了。他們在長期壓抑中、在極度自我癔想中,開始發瘋似的盡情宣泄。
他們開始破口大罵,開始對牆壁和各種可以掀動、可以抄起的一切物件、擺設大打出手。你能聽到各種被撕破、被摔碎、被掙擲、被撞擊、被自扇,中間還夾雜著辱罵聲、吼叫聲、嘶嚎聲、嘔吐聲、哭泣聲……
忽然,停電了。瞬間,一切聲音都像瞬間停在了那裏一樣。剩下的隻是死一樣的寂靜。
這樣高大尚的高科技基地居然也會停電?黑暗中,龍三江的一雙眼睛在靜靜的睜開著。
這種像黑洞一樣的歸零死靜,在維持了不到2秒鍾後。“滴”的一聲,每個重犯的隔離間內都重新又生成了一塊氮光幕,隨即一閃就消失了。在氮光幕消失的一刹那,整個基地的電力係統又重新恢複。
每個隔離間又回到了那明亮而又柔和的照明之下。在滿地狼藉中,一個個重犯都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眼睛在驚恐的四處轉動。
這時電子提示音傳來提示:現在的準確時間是21點55分,5分鍾後將熄燈進入睡眠時間。祝各位:晚安。
每個隔離間內的極度重犯沒有一個再發出暴力行為的,甚至暴力表情都沒有。一個個老老實實的默默的躺回**,然後瞪大著眼睛等待熄燈。
此時的龍三江站在電子門的欄杆旁,向兩邊的隔壁望了望,然後又看了看安靜的走廊。這期間,即便是最混亂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沒出現一個白衣警衛。但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的一眨不眨的盯著這裏發生的一切。就算是停電的前後,所有基地運行都有條不紊的運行著。好像剛才的那次停電就像日常中的正常程序一樣。
龍三江最後瞄了一眼走廊盡頭的升降梯封閉門。然後安靜的去抽水馬桶上尿了泡尿,剛好趕在熄燈前的最後一秒躺在了自己的**。
自從龍三江投入到深域基地全新生活之後,一切表現都是那樣的溫良自然正常。但總給人感覺,對於像他這樣曾經有過那樣非正常的輝煌過往的極品重犯,這樣的正常表現是不是有點異常?但如果像他這樣的人此刻表現的很異常,那肯定是不正常。到底怎樣才算是正常呢?也許,這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正常思考的問題。
基地所有間隔室內的燈光都熄滅了,隻有走廊保持了智能照明,比熄燈前調低了許多,就像柔和的月光一樣,透過隔離間的門欄杆,在室內的地板上投映出安靜的影子。播放器的音樂也停止了播放。走廊上靜悄悄的,這裏從來不會出現煞風景巡夜警衛。
很快出現了鼾聲,龍三江眨了眨眼皮,貌似在回想,自己剛剛躺下沒半分鍾,怎麽就有人開始打呼了。
這串鼾聲就像半夜村頭忽然發出的第一聲狗叫那樣具有號召力,很快,幾乎每個間隔室裏都此起彼伏的傳來鼾聲。黑暗中的龍三江快要崩潰了,他正準備用枕頭捂住耳朵的時候,忽然好像聽出了什麽異樣,慢慢放下了枕頭,開始側耳仔細傾聽這些如村狗群吠般的鼾聲。隨著聽鼾的持續,龍三江的表情越來越陷入疑惑,最後忽然吃驚的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