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絕非常人

白可掃視著房間內的每一個物品,如果真如程浩然的預料——凶手曾拜訪過這家人的話,那麽就算他們閉口不提,她也能從物品擺放的序列中看出其中貓膩。

這應該是一個三口之家,廉價的破木桌上,還擺放著一家三口的口杯,可是三個杯子中,卻有一個比其它的要高出一截,而且幹幹淨淨的,從而顯得尤為顯眼。

係統排列大師便多觀察了兩眼,她發現那個幹淨的高口杯,甚至還擺放在破木桌接近正中央的位置上;而另外兩個又舊又髒的口杯,隻是相依偎的放在了木桌邊緣上,一副搖搖欲墜,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它們碰掉的感覺。

還有一個有缺口的餐盤,裏麵還裝著幾顆爛掉的蘋果,看來主人很懶,又或者很忙,總之連清理掉這些腐爛掉的蘋果的時間都沒有。

家庭成員之間的地位和距離,已經在這上麵體現出來了。

“李姐,那口杯是您的麽?”白可指了指那相對幹淨的杯子問了一句。

“對,你要喝水嗎?我幫你倒。”李姐還惦念著那送上門的一千元,自然是有個好態度,她被動的獻殷勤詢問道,而事實上她家裏並沒有招待客人的杯子。

“不用、不用,我就是隨口問問。”白可趕忙搖了搖手,示意不需要。她心中也起了些疑惑:剛才那補鞋匠男人咳嗽那麽幾下,就止住了李姐的話語,可是明明李姐才是這個家的發言人,換句話說這父子倆在家庭中的地位可謂是處於邊緣。這樣一來就顯得矛盾了。

她很想和程浩然商量一下,但是那個不正經的心理醫生,居然和目光呆滯的補鞋匠嘰嘰咕咕的聊了起來。多數都是他在侃侃而談,而對方隻是偶爾給出了一個極慢的反應。

地上散落著許多補鞋的碎布、碎皮,還有一些不同尺碼的釘子和強力膠水,這種淩亂的程度,簡直就是係統排列專家的天敵。

但是對於大師級別的白可來說,淩亂的序列非但不是天敵,反而還讓她更迅速的發現了什麽:所有尖銳狀的物品都朝著破木桌上李姐的口杯,而所有的弧狀、圓狀物品都朝著那髒兮兮的小口杯——那應該是小男孩的口杯。

“他們的夫妻關係很嚴峻。”白可從係統排列的位置和方向中,已經窺探到對方的家庭關係,況且破木桌上那盤腐爛掉的蘋果,甚至讓白可有一定“證據”去懷疑,這名叫李姐的女人是後媽。

程浩然天南地北的海侃了一番之後,他從零星的對話中,也有著和白可類似的結論。不過讓他覺得更詭異的是,這補鞋匠居然被催眠了,但並不是被控製的那種催眠類型,而是潛意識層次被覆蓋以及篡改。

這名補鞋匠依稀記得有一個男人來找他,說了些什麽,又拿走了什麽,可是他一點都記不起來,所有的記憶中,就隻有送別時的背影。

況且這補鞋匠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會突然具有攻擊性,說實話,他其實疲憊得在縫補鞋子的時候,手都會在發抖。

“又和催眠有關。”程浩然的內心不免警覺了起來,從三年前心理學大賽的人命事故,到最近縱火狂無故失智,又到現在凶案現場旁邊的鄰居被催眠,這一切不可能隻是巧合。

由於套不出什麽話,程浩然草草的將聊天內容收尾了一下,便起身離去。

“哎,你們是不是該付錢呐?”李姐還不忘那一千元。

“會支付的,不過需要您拿著身份證到我們那裏去登記一趟。”程浩然微笑的說道,語氣也十分平和。

李姐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她極不情願的擠出了句:“算了算了,跑來跑去怪麻煩的,就當作是日行一善了吧。”說罷,她氣衝衝的踱步到了長條硬板凳那,一屁股坐了下去,嘴裏又開始罵罵咧咧的。

程浩然和白可對了個眼神,兩人便下了樓。在離開之前,那個髒兮兮的小男孩躲在昏暗的角落裏注視著他們倆。

白可蹲了下去,非常有愛的朝著那小男孩招了招手,小家夥赤腳一溜煙就跑了過來,也許是不注意衛生的原因,他的腳上還有著一些疙瘩和蚊蟲叮咬而起的泡。

隨即白可朝著程浩然伸出了手掌,停在半空中。

“怎、怎麽……”程浩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答應的一千元呢?”白可朝著這個不正經的心理醫生眨了下眼,那剪水的雙瞳依舊是那麽明亮透徹。

程浩然就知道白可會來這一出,況且他也看出李姐是後媽了,他看著那扁平鼻子的小男孩,心裏不由一緊,曾幾何時,他的處境比這小男孩還要悲慘。

於是不正經的心理醫生利索的掏出了一小疊鈔票,正準備數的時候,卻被白可一把奪了過去,徑直塞到了小男孩的手中。

受寵若驚的小男孩,上下唇不禁的顫抖著,他不明白為什麽陌生人會一下給他那麽多錢?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尤其還是家庭條件不好的孩子來說,這無疑是一筆巨款。

其實最讓程浩然感到懷疑的,莫過於這小男孩手腕上薄薄的金手鏈——他的養母是視財如命女人,別說主動買金手鏈給小男孩,要被她看到,不被扯下來拿去賣掉就算萬幸了。

也就是說,那女人似乎忌諱著什麽,才沒敢動這小男孩的金手鏈。

“能告訴我是誰送你的手鏈嗎?”程浩然也蹲了下去,和藹的問道。

“是一個戴著麵罩的叔叔。”小男孩說話其實還挺利索。

“他來過你們家幾次?”

“好像是兩次還是三次。”小男孩並不記得這些,他隻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麵就得到了這條金手鏈,而且他繼母對那男人的態度也很不錯。

“大冷天的戴麵罩並不會多引人注目,而且通過兩三次的接觸,就能把一家人的潛意識都給覆蓋和篡改,這也絕不是普通催眠師能辦到的。”程浩然小聲的對著身邊的白可說道。

他的字裏行間,都在暗示著催眠大師秦子謙疑點重重。

“我先回學校了,今天還有不少事情。”白可撇了撇嘴,雖然她一直沒接受秦子謙的追求,但是這三年來,他確實幫了她不少。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同樣不相信凶手會和秦子謙有半點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