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買命與自由

清晨的薄霧中,羅教授駛上了崎嶇的山路,邊上就是萬丈深淵,如同人生之路常有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他在蜿蜒逶迤的山路上晃**了4個多小時後,終於抵達了一處廢棄的海港。

這裏一派荒涼,淺綠色的海水布滿厚厚的汙油,硬結的表層上漂浮著人們扔掉的各式各樣破舊東西;一條船也看不見,起重機鏽壞了,庫房坍塌了;甚至耗子似乎也不在碼頭上黑黝黝的殘垣頹壁中棲身,四處一片沉寂。與外界斷絕聯係已經多年了。

羅教授焦慮的來回在岸邊踱步著,約他來的人可不是個小人物,但是他並不想和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否則後果他自己也很清楚。

“喲,老羅來得比我還早?”

一個長圓臉的男人,陰陽怪氣的打了個招呼。

羅教授回過頭,這男人臉色白潤的,額發眉眼都生得緊黑機智,他沒有胡須,嘴巴上隻有一些短短的胡茬子,一頭濃密的黑發刺蝟似的蓬在腦袋上。他細高細高的身材,十分消瘦,像根枯幹了的高粱稈那樣,卻不失一種精明商人的氣場。

這男人的身後還跟了兩名西裝革履的彪形大漢,看起來應該是保鏢沒錯。

“馮少,您約我到這偏遠的地方來,不會隻是為了比一比誰來得早吧?”羅教授可是現任心理學協會會長,就算對方再有氣場,他也不不至於被一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給威懾住。然而這個男人正是富豪馮國峰的獨子——馮波,也許是遺傳了他父親那陰險狡詐的基因,他在這心理學教授麵前也同樣盛氣淩人。

“老羅啊,別那麽緊張,找你來肯定是有好事要告訴你的嘛。”馮少一個響指,那兩名保鏢立刻就從後麵的奢華房車中取出了一張精致的玻璃小圓桌,以及兩張鑲滿水晶的椅子擺到了羅教授跟前。

羅教授瞄了瞄馮少,總覺得這個商界中最愛興風作浪的馮少,一定不安什麽好心!

馮少悠然的坐了下去,保鏢又很利索的擺上了酒具,他神情自若的喝上一口好的Armagnac(法國藍蝶雅邑白蘭地),點燃雪茄,清抽之、含於口,緩緩吐出,臉上展現著一種享受。與羅教授那焦慮得額頭上都冒汗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有什麽事就直說吧。”羅教授沒好氣的說道。

“女大學生失蹤案,羅教授應該非常清楚。”馮少說罷,嘴角咧出一道挑破真相的弧度。行家是不會將雪茄末端的煙灰彈掉的,因為一定長度的煙灰有助冷卻雪茄。此外,他不會用力噴出煙霧,隻是輕輕吐出,讓煙霧將自己包圍。皆可品聞那飄浮的香味。

這一係列的動作,如果在普通人的身上,怎麽都會顯得浮誇,然而在這個馮少卻駕馭得遊刃有餘,那種富態又精於算計的氣場,仿佛化作了雪茄的煙霧,輕繞在馮少的周身。

“我可一點都不清楚!”羅教授盡量不動聲色,雖然表情控製住了,但聲音卻微微的顫抖了一下。

“如果我說兩名女大學生的屍體,已經被我找到了。那麽你覺得,屍體會說話麽?”馮少又品了一口Armagnac,指了指麵前的肮髒海水。

羅教授的心理防禦霎時就崩塌了,他確實是沉屍於此,而且明明毫無破綻,怎麽會被這個紈絝子弟給盯上了?頭皮一陣發麻,全身像是被抽走了熱量,他皮膚發冷的癱坐到了馮少對麵的水晶椅子上。

“你想怎麽樣?”羅教授臉色慘白的問道,如果就這樣被警方抓走,他這大半輩子的算計就都打水漂了,如果有挽救的方式,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嚐試。

“都已經殺了三個人了,也不怕再多一個吧?”馮少放下了酒杯,剛才那侃侃而談的表情,一下變得陰險扭曲。

羅教授一怔,他確實是殺人了,目的其實是為了在除掉林薇之前,給警方投下迷霧彈,這樣一來,等到失蹤的人是林薇時,那麽所有的人都會慣性的認為這是同一個性質的案件,而不會關注到情殺。

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犧牲幾條人命對於羅教授來說,那也是值得鋌而走險去一試的。可問題在於,他其實隻殺了兩名不同高校的女學生,第三名就準備要對林薇下手了,可是現在莫名的又失蹤了一名女大學生,他略感好奇,但更多的是驚喜,因為還真有替死鬼,如果那凶手做的不夠縝密,罪名就全落到那個蠢貨的身上了。

看到羅教授眼珠晃動的在思索著什麽,馮少打斷了他的思路,不客氣的又提醒了一次:“如果你幫我除掉這個人,五千萬。”

“誰?”

“程浩然。”

“就那個總是不正經的年輕心理醫生?他的命值五千萬?”羅教授差點叫了出來。

“沒錯,你隻需要做就好,反正你手上也不幹淨了,而且能和心理專家鬥的人,學術界裏也就隻有你能辦到了吧?”馮少往後一靠,這一次是深深的吸了口雪茄。

羅教授嘴角露出了短暫的輕蔑笑意,並且下意識的摸了摸褲兜——剛才的對話他全錄音下來了,隻要他安全回去了,後麵誰威脅誰還說不準。

可是他得意還沒到幾秒鍾,隻見馮少揮了一下指間夾著的雪茄,兩名保鏢徑直上去搜起了羅教授的身。他還沒來得及起身掙紮,就被按在了水晶座椅上。

“馮少,有錄音。”一名保鏢搜出了處於工作狀態的錄音筆,這其實也是業內心理專家常規的裝備之一。

“這,這是誤會。”羅教授蒼白的解釋道,此時他根本想不出什麽好的借口。

“如果你還是這麽沒誠意的話,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有能力找到你處理掉的屍體,同樣也能讓你變成屍體沉在肮髒的海底!”說罷,馮少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到了地上。

那玻璃的粉碎聲如同散彈將心髒打成了馬蜂窩一般,使得羅教授猛然一怔,整個人都木在了那裏。

他知道這個馮少的後台有多硬,也許他哪天也從這座城市消失了,也沒人會注意到,尤其是他那年老色衰又蠻橫專製的妻子,估計那老女人還巴不得他消失。

一想到那老女人,羅教授冷哼了一下,咬了咬牙,目露凶光的應道:“成交。”

“這就對了,老羅,來幹一杯。”馮少伸出一隻手,保鏢就立刻遞上嶄新的酒杯,並且重新倒了另一種酒。羅教授也接過了一個酒杯,心情很複雜。

“Single Highland Malt Whisky(葛萊麥蘇格蘭單一酒廠高地純麥威士忌),嚐嚐,這種酒的餘味配上雪茄,那是一種自由的享受。”馮少意味深長的強調了一下“自由”兩字。

這個詞語確實戳到了羅教授的痛處,不論是要對付威脅到他仕途的程浩然,還是那個滿臉橫肉的老女人,又或者是冷酷勒索他的林薇,他要的僅僅就是自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