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索命瘋人院
月亮像行駛在雲海中的孤舟,不時地透過雲隙,向大地灑下淡淡的銀輝,最後升到冷清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晶瑩。當寒風掃落了最後的那點殘葉,又急送浮雲掠過天空之後,月亮便似乎在蒼穹飛馳,閃爍的月光把神秘而又變幻莫測的大地照得乍隱乍現。
傳說中月亮的圓缺對精神疾病影響顯著,這種聽起來一點都不科學的現象,著實令人費解,倒頗有幾分月圓之夜,狼人變身的神秘感。
不過若問到精神病院裏的護士,這是她們都深諳的事實。於是沒有人願意在滿月時加班,除非那個人同樣也精神出了問題,看破了紅塵倒也就無所謂了。
這也是讓諸多心理學家不安的事實,畢竟他們不能將家暴或者社交障礙都歸罪於它。這是一種再深切治療也無法克服的外界因素。月圓帶動潮汐,也使得一些人精神在此時無法受到控製。
而心理獵人要查探情況的精神病院,似乎更容易受到月相的影響。據看門的保安透露,這一所精神病院,其實也算是管理中心,用於關押那些因太過危險而被剝奪行動自由的人。
對於精神過於脆弱而無法適應外界混亂的人們,這裏是天堂;而對另一些人而言,這裏還是一個臨時避難所,為回歸正常提供了希望。
即便如此,在這裏麵的人各個都神色詭異,行為異常,冷不丁的一陣鬼哭狼嚎,會猝不及防的刺入耳膜中,使得心髒為之一緊。
似乎有三名並不怕這圓月“詛咒”的勤勞加班人員,正小心翼翼的在那陰沉髒臭的廊道上走著。
“那縱火狂真的會藏在這樣的地方?”程浩然質疑的問道,由於光線太暗,他腳底還踩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惡心東西,也許是哪個精神病人的嘔吐物。
周圍的汽油味明明很濃厚,但是值班人員硬是說沒有任何味道,懶得搭理。
秦子謙不作聲,一向表情都無比自然的他,此時臉色顯得有點凝重,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回憶著什麽,卻能幾乎表現得如平時常一般。
夜探精神病院肯定不是什麽好的出行計劃,那滿地零散的物品——有被撇歪的聽診器、破碎的吊針瓶、殘破的病號服上衣、被從栽培土裏拔出來的植物,以及甚至還有人一動不動的麵朝天躺在樓梯口處,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個人都怔住了,想要上二樓,就必須得從這個家夥的身上跨過去才行。
程浩然打量了一下這一動不動的家夥,雖然他紋絲不動的樣子似乎沒什麽危險性,但是他猛然轉過來的眼珠,倒是嚇了白可一跳。
這人瞪大了眼睛,嘴裏“咕吱”的細碎念著什麽,這讓白可不免犯難了起來。
一向淡定的秦子謙,卻不耐的要直接跨過去,可是被絆了一下之後,他徑直的摔到了那名精神病人的身上。
在兩人接觸的一瞬間,秦子謙塞了個東西到這瘋子的手裏。
“他是把自己當作自動門欄了。”程浩然一眼就瞧出來了,畢竟他的精神分析就是建立在不正經之上的,所以瘋子的世界,他莫名的容易融入。
程浩然蹲了下去,朝著那個病人的額頭點了一下,就像是點了一下開關似的。結果那人倏然站了起來,驚得白可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那人朝著忽閃忽閃的二樓樓梯走道指了指,然後單腳跳躍著離開了。可目光尖銳的程浩然,看見了那人的手中居然有柔荑花序的火柴盒!
“這家夥有問題,快追!”程浩然喊道,拔腿就追,可是那家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一個拐角當中。
“我們分頭追。可可就交給你保護了。”秦子謙提議道,還不等程浩然回應,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拐角中。
程浩然和白可對視了一下,便選了個方向追了上去。
在二樓最偏僻的病房內,有一名頭發髒得都打結到了一起的男人,他滿臉胡渣,卻在幽暗狹窄的廁所裏,擰開了水龍頭不斷用水擊打著他那粗糙的麵龐。
他在鏡子中看到的是一層又一層明亮的火焰,這也為他的信念提供了絕對的證據——那就是最後的時刻即將到來,他的任務就是將盡量多的人帶給他的造物主。
他的計劃差點就得逞了,如果醫院那場火情沒被控製住的話,他就可以釋放更多痛苦的靈魂,讓它們擺脫人世的疾苦,況且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這些人的靈魂也才更容易能隨著煙霧一起升到天堂。
但是現在,他因為計劃的破滅而感到心如死灰,他明明想拯救世人,可惜世人太愚昧,不過唯一能和他一樣看透迷霧的,就隻有他的這老朋友了,久別重逢的他們約好了今晚在這老地方相會。
“你來了?”他興奮的轉過了臉,水珠從他那不規則的胡渣之間滑落。
站在他身後的那人影不吭聲,似乎是默認來打招呼。
“我們漫長的一路走得很匆忙,卻未曾想能走過這旅途的一半之長!”他感慨的說道,畢竟他成功的讓學校起火了。
來者依舊不作聲。
“活了如此之久,浪漫人生一段,我想也夠上帝殺我兩次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怪笑著。
來者伸出了攥著的拳頭,手指張開的時候,8隻螢火蟲飛了出來。
“糟糕我又忘了我在想些什麽,總覺得有話要對你說……”他看著那幾隻閃爍的螢火蟲,卻感覺痛疼欲裂。
來者又丟了一枚硬幣到地上,那清脆的鋼芯鍍鎳合金撞擊地麵的聲響,讓人感覺似曾相識。
“我記起來了,我做這些事,是為了讓我們找到以前的我們。是你,真的是你!”他激動的喊了起來,埋藏在他潛意識當中的記憶,貌似也被完全的喚醒了。
同時,來者的五官臉孔不是突然出現,而是一點一點的,完全就像是衝洗底片的顯影過程,這人遞了一盒火柴給他,上麵描繪著精致的柔荑花序。
想來,他老早就知道真相了,一直都知道,從他見到來者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結果他一陣驚慌失措的尖叫,便衝到了陽台上,朝著樓下跳了下去,然而二樓的高度是不會摔死人的,不過一個不小心導致骨折倒也簡單。
他一瘸一拐的沿著肮髒的土路沒命的跑著,他自以為體能還不錯,可是現在看來還不夠快。當他跑過大院的鐵門,經過了棕櫚樹,跑上了那條草徑。
那名令他恐懼的老朋友,身影才逐漸遠離,不過讓他心曠神怡的汽油味倒是越來越近,氣味似乎是從樓上傳來的,於是他循著汽油味的方向跑著。
他跑到最後一級樓梯時,聽見走廊中一片喧囂聲,噪音正是從這裏傳來的。兩名滿手鮮血的護士背對著他,正在協助另一個人有條不紊的工作。從小一塊被擦洗成淡綠色的區域來看,他們正盡快清理血跡。
一陣恐懼使得他頭皮發麻,這不是淨化,而是殺戮!
他還在猜測的時候,一個健碩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走廊上,手裏揮舞著消防斧,像是冷卻的死神在收割靈魂。那人的牛仔褲和T恤衫上血跡斑斑,伴隨每一次揮舞,斧刃上都有血液不斷流淌下來。
驚恐萬狀的他掙紮逃跑著,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他感覺被一陣旋轉的光線給眩暈了一下。
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多個同一麵相的男人,正拿著手槍指著他!
窮途末路,他嗅到了汽油味,當他看見滿地都是汽油時,他笑了起來,拿出了有著柔荑花序的火柴盒。
他眼前那凶神惡煞的麵龐,嘴唇上下振動著,似乎在說什麽,可是他聽不到。
隻要點燃一根火柴,就可以和惡徒同歸於盡,算是為人類做的最後貢獻。
“呯!”的一聲
他感覺胸膛那裏出現了紙張被紮破的震感,然後熱乎乎的,甚至還有一陣灼痛。他眼前漆黑了一下,但還是努力的睜開了眼睛。
這時候他的眼前不再是同一副麵龐了,而是趙誌國、小紹等眾多持槍刑警,以及程浩然、白可和秦子謙站在刑警們的身邊。
他似乎認識其中的一個人,在他倒下去之前,他朝著程浩然的方向指了過去,並且咧嘴笑著說:“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