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赴京
“哎，你怎麽不接電話？”正想著，身後一陣嬌喘著的抱怨。
居然是顧世！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張弛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木木地問：“我又沒有你的電話。”
顧世的臉白裏透紅，鼻尖上還有晶瑩的汗珠，跑步以後，她的皮膚看上去更光澤了，整個人也顯得更有熱度。張弛真想上去把她摟在懷裏。
“誰說我的電話，我是說你的，顧誌昌給你電話呢，你怎麽不接？”
“我？哦，我剛才沒注意。”
“得了，來，用我的吧，省得他來回撥，人家老同誌也不容易。”顧世說著就遞過來一個透明手機殼的7 PLUS.
張弛這才明白，原來顧世真的像傳言裏說的那樣，在工作時間裏和父親界限劃得分明，但看得出，父女兩的感情超好，有點像兄妹。
“小張啊，認真工作了吧，打擾你了。”顧誌昌的聲音在電話裏也是這麽和藹可親、慢條斯理。
“顧師傅，你找我什麽事，直說吧。”剛說完這句話，他的餘光裏就瞟到顧世雙手叉腰，對著額頭上的劉海狂吐一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滿還是太熱。
“是這樣的，小張，要辛苦你到北京出差一趟。那有個和我們的串並案件，線索不多，離懸案不遠了，上頭公安部有指示必須短期內破案。我們這裏打算派出的破案警力就是你，去專門負責犯罪模擬畫像。”
“我一個人去？”
“別擔心，晚點我會叫你師兄和你匯合一起去。具體情況到了那邊會有同事和你們解釋。”
“大致什麽案件？”
“是一起泄密案件，對象盜竊國家機密，具體情況也不方便電話裏多說。你們快去快回吧，記住，盡力而為。”
張弛掛斷電話，小心翼翼地把手機交換到顧世手裏，又不碰到她的手。
顧世卻叫住他：“哎，你去哪裏？”
“顧師傅不是叫我出差，我回去整理行李去。”
“這就走了，你和你們領導請過假嗎？”
“顧師傅每次做事都會給我們領導打招呼的，我何必多此一舉呢？”
顧世擦著汗，隻有搖頭：“顧誌昌是我們的頭，你的頭是政治處的。你人的編製還在政治處，就這樣不打招呼走了，你們領導會不會覺得你眼裏沒有他們，不尊重他們呢？”
張弛一向最煩這套機關禮節，但也意外顧世會這樣直截了當地提醒自己，還是感激地衝她笑笑。心裏卻並不打算這樣層層通報，頂多吃個通報又怎樣？
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隻是這個部委領導高度重視的案件，他揣摩著這次的案件見證人會是什麽樣，信息是否齊全，畫像會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南轅北轍。
張弛明白，這次的任務不同以往，如果說之前的兩個案子有運氣的成分，有解釋的餘地，是一次賽跑前的熱身運動，那麽這一次是真槍實彈的演練。他人去了北京，代表的就是上海公安的水準。
張弛想到了那張每條皺紋裏都含著慈笑的臉，即使他個人無所謂榮譽獎懲，他也不想辜負站在他背後默默欣賞他、支持他的顧誌昌。
早晨七點半，上海虹橋機場的候機大廳裏的人流湧動，開始熙熙攘攘。候機座位上有旅客因為航班延誤或取消，橫躺在座椅上睡覺，不少人拖著行李箱在排隊買早飯，連機場星巴克裏都沒有一個空位。檢票時間已經超過了，有人拉著行李箱在大廳裏飛奔，有人在服務台心急火燎地重開登機牌，工作人員隻是慢條斯理地打著電話，淡定地討論著職責歸屬問題。張弛隻是毫無同情、甚至有點厭惡地朝這幾個旅客看了看。沒有時間觀念真是個要命的毛病，弄得自己不僅狼狽，還可能誤了大事。
廣播台裏正在反複播報著張弛的航班號，催促登機。他站在已經隻剩工作人員的登機口，腳邊站著一個17寸的外交官商務旅行箱，不時看向手機。一向準時的陳庭杳無蹤跡，微信不回，電話也不接。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
張弛本想打電話去向顧誌昌問個究竟，冷不丁卻浮現出顧世昂著頭質問自己的臉，秀麗、冷酷。他猶豫兩三秒，重新把手機放回了兜裏。陳庭在警校裏就是中隊長，教官們要組織什麽活動、聯係什麽場地、有什麽突**況，基本隻要交給他，都能放心地撒手不管。如今，不管什麽狀況，作為學弟，他能做的隻是不去無心地打小報告，其他問題就讓陳庭自己解決吧。
一上飛機，四點多就起床的張弛關了手機，仰頭閉眼。前兩周，單位剛剛組織過體檢，抽了三四罐血，當時沒覺得什麽，倒是後勁十足，身體的疲乏來得比平時容易得多。飛機的馬達還沒開始轟鳴，他就跌入了睡夢中，待到快走出機場時，他又重新神采奕奕了。這時候電話總算響了。
陳庭的語氣和平時不太一樣：“你已經到了吧，等在出口不要離開，北京市局已經派人來接你了，會舉牌子的。”
“師兄你錯過航班了？”
他的背景音有點嘈雜，似乎還傳來了叫喊聲、哭泣聲，他的語速也比平時快：“我這裏有點重要的事情，臨時走不開，這次出差看來隻能辛苦你了。有什麽問題你再給我打電話。”
張弛都還沒來得及問對方的電話和聯係方式，陳庭說罷就匆匆掛斷了。他隻知道這次是北京市公安局聯合辦案，第一次開會約定時間在市局刑偵大樓三樓會議室，下午兩點。具體什麽案子、誰負責，對方是否知道他的名字，還有幾方共同參與辦案，他一概不知。換做其他人，肯定會想是不是沒人願意幹的差事、這個案子是不是個燙手山芋、自己應該扮演什麽角色之類，作出種種猜測。
張弛沒想到第一次公務出差就這麽“隨意”，隻是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戴上耳機聽著Maroon 5的歌，踩著鼓點，腳步輕快地就朝接機人群走去，仔細在接機牌裏尋找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