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犯忌
午休時間剛剛過半,顧誌昌接了通電話,朝刑隊的小夥子們打了個手勢。有眼力勁的兩個刑警就一抹汗,跟著往健身房外走。顧世香汗淋漓,來不及去洗把澡換身衣服,穿著緊致的運動裝,也跟著往外跑,大家徑直上了停在刑隊門口的警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天津隊到局裏來參觀了。
“張弛人呢?把他叫了一起走,帶好他的‘吃飯家什’”
“他應該還在午睡呢,他每天都不吃午飯先睡覺的。”
“睡什麽睡,我去把他叫起來。”顧世氣不打一處來,大家都候命待發,案子沒破,心懸在喉嚨口,就他一個人氣定神閑,還能夠睡得著午覺。
車上一片歡騰,幸災樂禍的眾人就恨看不到熱鬧:“好,我們等著啊,大姐大威武,去把他拎下來!”
“別急,好好說話啊。”顧誌昌邁下車,追著她背影叮囑了句,皺著眉頭點起一支煙。
平時他在單位裏和女兒基本處於平行軌道,除了健康問題,互不幹涉。可就在收了這個徒弟後,女兒似乎有滿滿的怨氣,性子也急躁得很,他很是頭痛。明明這小子好像看上了自己閨女,情商也不低,怎麽兩人就處成這樣水火不交融的腔調,實在讓人費解。
不到五分鍾,張弛就率先出現在眾人眼前,提著一副畫像,一臉的慵懶:“誰說我在睡覺的?難道我是閉著眼睛畫畫的,當我打醉拳呢?”
顧世悻悻地跟在後麵走了出來:“你們動身吧,我還要去趟醫院,小吳說那女孩情況穩定了,我過去看看。有幾個數據等著匯總,有結果了會盡快向領導匯報的。”
顧誌昌先是聽了張弛的話一愣,而後又是女兒的話讓他寬慰了些,他很快衝張馳一抬下巴:“那你快上車吧,有什麽情況,我們路上再說。”
原來,大家湧去健身房的時候,線索已經來了,張弛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經過排查,同一時段出現在死者樓裏的還有一名快遞公司臨時工,此人在昨日另一起搶劫案中已經被兄弟分局鎖定。
無奈在確定身份時,他暫住的旅館電腦係統出了故障,監控錄像上看不清他的麵容。偵查員把當班的前台服務員找來,對方隻記得當時先手動填了個表登記了他的身份信息,卻怎麽也記不清,登記的號碼對象分別長得什麽樣,根本對不上號。
張弛克服著濃濃的睡意,請兄弟單位直接在內網上把視頻傳過來,又要來了服務員的聯係方式。他對著電腦在目標時段,一幀、一幀反複看了幾遍,也來不及匯報,就直接打電話詢問對方關鍵信息,幫助她還原當時的情景。兄弟單位同時已經派出電腦技術員對賓館的電腦進行維修,盡快恢複數據庫。
“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你登記這個犯罪嫌疑人時,他手裏拿了個公文包,穿了件白襯衫,胸口有兩個袋子,他在口袋裏摸了很久,然後朝你兩手一攤。”
“實在不記得了,我當時忙著接電話,真沒注意。”張弛對照著看了看視頻,服務員的確也沒說假話。
“當時電話比較多,但是辦理入住的人在一小時裏隻有三人,你們的電腦已經壞了一整天。你登記的表格快用完了,如果我沒看錯,應該是在表格的最下麵三分之一的地方,你登記了這人的信息。”
“這個人的證件應該是在這幾個號碼當中,但是我不能確定。”
“你能確定是哪幾個號碼範圍裏嗎?”
“能,他是晚飯後來的,這個時段,加上你說的表格部位,我能確定是在這四個號碼之間。”
張弛的睡意全消,請她暫時掛斷電話,拉取了四人的信息照片,發送到她的手機上請她辨認。
“你再仔細看看,不要光看外表,注意他的臉型和神態。有沒有哪個特別像的?”
“我記不清了,好像第三個有點像,但發型不像。”
“發型不用管,主要看神態。”
“神態倒是挺像的。”
張弛盯視著這張證件照,追問:“如果一到十的範圍裏,你有幾分把握?”
“七分。”
“你見到的人和現在照片上的人,最大的不同點是哪些?”
“發型不對,我看到的那人是平頂頭,這張照片上的人是中分,這感覺就很不一樣。而且他真人臉上多了道疤,好像是新傷,這個我印象比較深。”
“另外,還有什麽不同,你再好好回想一下。”
“人比這證件照上麵要瘦,臉沒那麽圓,整個臉顯得長一點,比照片上更愁眉苦臉一點,眼睛裏有點凶光,看上去挺蠻橫,不好惹的樣子。”
張弛聽著,迅速在畫板上形成一幅畫像:“你等我幾分鍾,我再發張圖片給你確認。”
有了身份證照片作為底樣,加上比較流暢確定的描述,張弛的畫筆刷刷在畫板上揮灑,筆觸所到之處有時如蜻蜓點水,有時如行雲流水,整隻筆如同蝴蝶忽閃在花叢中,飄忽不定,沒有章法,卻又沒有越過畫布半厘。
顧世上來找他的時候,他剛和對方確認了畫稿,並且第一時間把畫像傳送給了兄弟單位。他們在張弛的示意下,直接給顧誌昌打了第二通電話,電話裏沒有提到張弛在其中做的工作。因為他特意關照,自己會親自匯報領導。
張弛知道自己心急完成任務,又犯了忌,哪有沒匯報領導就自個幹活的,甚至活都幹了大半,領導卻蒙在鼓裏的?
硬說是給驚喜,倒不如說是不懂規矩。刑警正是體製內無奈的一群人,急著破案吧,總是會犯點破了潛規則的事。幹好事情還不如做好規矩。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隻是當時居然鬼使神差地就忘得一幹二淨。
他正要拿著畫像將功補過,一路悶頭匆匆往外走,就迎麵和顧世撞在一起,對方的臉本來就因運動緋紅,這一來,更是漲得滿臉飛霞。
張弛忙賠不是,請她幫忙給出對策,順帶著把前因後果又說了一遍。顧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下去,等到樓下了,她也愛莫能助地說:“就看我爸對你的師徒情有多深了,還有你這幅畫像準確度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