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去無回

“嗯……該怎麽說呢,這個可能更不好理解了。”拉瑞似乎也不能夠很好地表述這個問題:“這麽說吧,如果說這是個鏡像空間,我不知道我們是否穿過了這個鏡像。”

“穿過?什麽意思?”大家果然都一個勁地搖頭,表示沒聽懂。

拉瑞撓撓頭,想了想又說:“也就是說,我們剛才是被‘鏡子’反射回來了,還是進入了這個‘鏡子’。”

這次大家沒有出聲,感覺好像是聽懂了。

但過了幾秒鍾,猴子卻發出“啊”的一聲,表情顯得很難看,有些激動地說:“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麽……這不可能。”

林友發隨即也反應過來,他也猛然想到了這裏麵的問題,感覺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

“這種可能性大嗎?我是說第二種。”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問拉瑞。

拉瑞聳聳肩:“不知道,事實上我剛才說的都是些假設而已,雖然也存在這種物理學說。”

雖然隻是假設,但前麵的那些現象都對應上了,這應該是最能解釋之前詭異經曆的假設了,林友發顯然已經對此深信不疑。

如果說被“反射”回來倒好理解,也好接受。但如果說是“進入”了鏡像,這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這裏麵最大的問題就是,如果“進入”了鏡像空間,那就意味著“鏡子”外麵還有一個空間,現在內外存在著兩個一模一樣的空間?

說不上哪邊是真實的,也暫不用管哪邊是真實的,多出一個空間,多出一些物件也都無所謂了。

更關鍵的還是,剛才那節遠去的車廂裏和現在“那邊”的碼頭上,豈不是還有一幫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

另一邊的“我們”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我們”和我們有可能遇見嗎?“我們”會攻擊我們嗎?如果要回歸到正常的空間,是否一定要消滅一邊的“我們”呢?現在哪一邊才是正常的空間和“我們”呢?

或者,都是正常的?

“拉瑞,我想問個問題。假設真是你說的第二種情況,也就是鏡像形成的雙重空間,那麽你覺得這個範圍會有多大呢。”

拉瑞的回答顯得很無奈:“這、這個嘛,我確實不知道。”

聽到拉瑞的回答,林友發有些失望,接下來的不像是問話倒像是發泄憤懣:“可這東西是怎麽形成的呢,正常的世界裏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吧。我的意思是,你說的這個鏡像總有個範圍吧,即便在某處形成,也不可能無限製的大吧,總不會那邊存在著和整個世界範圍一樣大的空間吧。難不成裏麵還包含了全世界的山河湖海?飛禽走獸?還有所有的人?”

聽著林友發有些激動的話語,拉瑞不知該怎麽回答,隔了半晌才說:“我想……可能不會是這樣。如果按照我們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以及之前解讀那些文件來看,這個可能隻是納粹利用某項技術搞的某種實驗,範圍應該還是有限的。”

“既然正常的世界裏不會自然形成這種情況,既然是某種技術搞的某種實驗,那就必定要借助某種裝置才能達成,那受這種裝置的作用力限製,必定其範圍也是有限的。”聽了兩人的對話,猴子總結道。

猴子的話一下提醒了林友發,他想起了水中那些門型支架組成的“長廊”。

“某種裝置?對了對了,我覺得那些門形支架有些問題。”他說出了自己的疑問:“那裏為什麽要這麽多支架?索道支架按說應該沿途均勻布置,如果水中有浮力,不需要沿途的支架承擔重量,而隻需要中心有一個固定點,那也隻用一兩座就行了,沒必要弄這麽多。”

“你的意思是,那些組成長廊的門形支架就是形成這種奇怪空間的某種能量場發生器?”拉瑞問。

“我覺得完全有這個可能。”

“那換句話說,我們現在也別管是被反射還是進入了,要破解這種空間怪象,真正到達另一邊,我們的辦法就是關掉這個發生器?”

“嗯,”林友發點點頭說:“就是不知道那個開關在哪裏?之前檢查那些房間都是查看是否有人,現在看來有必要重新搜索一遍。”

鑒於這個情況,大家又開始重新搜索整個索道站。可是找遍了所有的房間,把所有開關的用途都弄明白了,卻都沒有發現疑似這種裝置的開關,也沒有找到任何提及這種裝置的文字內容。

唯一有點價值的收獲,是發現了兩套完好的潛水衣,樣式有些獨特,連原美軍情報官拉瑞也沒見過類似的。

據他查看後解釋說,這種潛水衣是全封閉構造,雙層結構,即可保暖也可抗壓,後麵自帶一個方形盒子,外麵的控製閥可以控製裏麵的氣瓶,不僅可以供氧,也可調節夾層壓力,看來是可以應對較大水壓的深水型新式潛水衣。

但關鍵的東西沒有找到,大家有些沮喪地圍坐在地上抽起了煙,望著這兩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戰利品”,卻提不起任何興趣。

“開關不會是在那一邊吧,也就是德國人那一邊。難道水下索道包括那些支架都是德國人修的?”猴子問。

“現在看來完全有可能,納粹搞這些東西真夠厲害的。”拉瑞還在端詳那兩件潛水衣,指著上麵的德文說。

“納粹為什麽要搞這個東西,僅僅是為了實驗?但為什麽要修在他們和日本人之間?”

“現在先別管這個了,當務之急是要想想該怎麽破解眼前的困局。”林友發說。

“如果沒有開關,那就隻有想辦法把這裏電力耗盡,等沒電了,這玩意應該就停止工作了吧。”鐵頭出了個主意。

“你傻呀,等電力耗盡了,我們也別想過去了。別忘了,這水下索道也是靠電力驅動的。”雷子嘲笑他,“再說這開關都不在這邊,那裝置的電力也不一定是這邊供的,有可能也在另一頭。”

“既沒有開關,又不能指望電力耗盡,那就隻有采取破壞的方式嘍。”

“破壞?談何容易!那麽粗壯的門形支架,又在水下,別說全破壞,就是破壞其中一個恐怕我們現在也做不到吧。”

聽到這裏,林友發又想起了之前在水下看到的那個紅色光點,馬上插話道:“等等,說到破壞,或許我們不用破壞所有支架,之前我注意到那些門形支架的某個位置有紅色光點,不知那是個什麽東西。”

“嗯,之前我也注意到了。”猴子讚同到,並說出了更多的細節:“經過那裏的時候我從側窗觀察了一下,那裏有一根鐵樁子,上麵有一個方盒子和一盞紅色的燈。位置處於最中間那座門形支架,對了,門形支架總共有七座,也就是我們過來方向的第四座右邊腳架處。”

“上麵隻是一盞燈嗎,沒有開關嗎?對了,你們說這潛水衣放這兒是幹什麽用的,一定是可以到達那個區域進行某種水下作業用的吧。比如說,去開關什麽,或檢修什麽,對吧。”雷子趕緊分析到。

“嗯,有道理,這些潛水衣恐怕就是這種用途,不過,剛才水下光線不夠亮,我反正是沒看清有開關什麽的。”猴子不確定。

“現在想來,即便沒有開關,那盞燈本身就有點可疑。”林友發接過話:“那不可能是航道燈,因為除了那裏有一盞,整個線路上卻都沒有,而且索道是固定線路,沒必要指示航道。”

“而且那燈的亮度不強,也沒有閃爍,整個就不是太醒目。”他又接著往下說:“我覺得那盞燈可能是一個電源指示燈,就好比是某種電氣設備在工作時亮起的那種燈,目的就是提醒使用者,這個設備已通電工作。”

“對,而且按照常理,在電源指示燈的旁邊就應該是開關,比如說收音機的電源開關旁不就是電源指示燈嗎?”拉瑞也讚同。

“嗯,那旁邊有可能就有開關。不過也不一定,考慮到那是水下,通常不會如此麻煩地每次都到水下去開啟設備,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電源的接入口。但不管是哪種情況,如果我們能關掉或破壞那裏的話,就有可能讓這個裝置斷電失效,還不會影響到整個索道的運行。”

“行啊,隊長,那咱們抓緊時間,說幹就幹!”猴子又興奮起來。

“準備怎麽幹?那可是水下,這裏麵還涉及到很多細節,你有什麽具體計劃?”

“用這個唄!”猴子踢了一腳地上的潛水衣,“如果要節省點時間和體力,可以開動索道車廂,人可以在外麵搭順風車下去。”

“另外,還真擔心那裏沒有開關,還是得準備好采用爆破的方式。”他又轉頭問雷子:“你的地瓜還剩幾個?”

“我這沒有了,之前你們去開坦克,剩的三個不是都給你們了嗎?”

“對了,那時就我這顆還沒用,應該就剩這一顆了。”拉瑞想了起來,掏出了那顆手榴彈。

“唉,早知道省著點用嘛。不過一個也夠了,隻要別啞火就好。”猴子抓過手榴彈,轉手遞給雷子,“來,在上麵用繩子弄點機關。一邊套牢彈身,再弄個繩套,像套馬那種,但不用那麽大的尺寸;另一邊弄個延長拉繩,連接引信端,這頭的繩子放長點。”

“猴子,有把握嗎?我總覺得你這方案挺危險的,咱們再想想有沒有更好的辦法。”林友發對猴子說。

“隊長,在這個鬼地方,幹啥沒危險?”猴子顯得神態自若,“沒別的辦法了,也不敢說百分之百的把握,但隻要雷子把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我就有把握把它弄到那個位置引爆,至於爆了之後的效果嘛,我就不好說了。”

“你憑啥認為還是讓你去?咱不能輪流坐莊麽?搞爆破恐怕我更在行吧。”雷子一聽,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行了行了,你弄你的。”猴子不耐煩地揮揮手,“我猴子不喜歡說光麵堂皇的話,也知道這任務有危險,並不是我的覺悟有多高。你看,這裏麵就數我水性最好、反應最快、身手最敏捷,對吧。哎,有不服氣就出來和我比試比試。”

猴子的身手自然是沒人有異議的,但大家都知道他此時說這話並不是恃才自傲,完全是為了把這個危險的活兒攬下來而找的個理由。

雷子沒說話了,埋下頭繼續擺弄繩子。猴子也已經招呼拉瑞和鐵頭協助他穿戴潛水服了。

細細一想,派誰去都會有危險,而且很可能比讓猴子去的危險更大,林友發沒有再堅持,對這個行動計劃也就算是默認了。

臨出發前,大家又把計劃梳理了一遍:猴子穿著潛水服用繩子把自己固定在車廂外的把手位置上,隨後開動索道,猴子將隨著車廂的移動入水並到達那個中心點位置;在經過那盞紅燈時迅速用一端的繩套套住鐵樁,手拉住引信端的另一條延長繩,並借著車廂的移動繼續前行;當到達一定位置時,繩子長度到頭了,自然就會拉動引信起爆,那時車廂和猴子也應該處於安全距離了。

為此,雷子給猴子準備了三十多米的延長繩,應該夠了。

為了提供照明,雷子又進入車廂把車頭一端的燈開亮了,然後出來準備把門關上,這才發現一個問題:這個車門的設計挺奇怪的,必須從裏麵才能關上。也就是說,這索道隻要開動,哪怕隻是把一個空車廂開到另一頭去,也必須得有一個人在裏麵,否則車廂門就沒法關閉,車廂就會進水。

雷子對大家說了一句:“這車廂進水恐怕會損壞車內電路,那車燈可能就沒法用了,幹脆我就呆在裏麵,陪猴子下去。”說完沒等大家回應,就自顧自地把車廂門關上,把自己鎖在裏麵了。

如果車廂門是這種設計,也隻能這樣了。多一個“觀察員”下去也好,車廂內應該還是安全的,如果外麵真的發生什麽意外,能回來一個人至少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友發本來想叫雷子開門也穿上另一套潛水服,以防萬一。怎奈雷子聽不清外麵的意思,見林友發敲打車門以為是不讓他去,便死活不開門,這門外麵也是打不開的,隻好作罷。

一切準備就緒,拉瑞去按動了開關,站台兩邊的紅綠色小燈又開始閃爍,索道車廂點亮著車頭的燈光,帶著車廂內的雷子和車廂外的猴子,緩慢地向前滑動,然後斜插入前方的水麵後消失無蹤。

等待總是漫長的,林友發抽著煙不禁又在回想著一些問題。除了之前已經確認過的那些步驟,這裏麵還有個關鍵的細節讓他有點擔心。

按照之前的設想,猴子搭乘車廂是經過那一點時給紅燈套上手榴彈,然後繼續前行幾十米後拉動起爆。

也就是說,起爆的那個時候,車廂和猴子已經越過了中心點,已經被這個鏡像“反射”或“進入”了,那麽待會一定會有一節車廂回到這裏。

那麽這個關鍵的細節就是到底是被“反射”還是“進入”?換句話說,回來的是剛才的猴子和雷子,還是另一組“猴子”和“雷子”?

剛才出發那兩個人倒是可以肯定的,因為之前這一趟大家是一起行動的,不論是“反射”還是“進入”都是自己這一組人。

可這一分開……回來的人是他們還是“他們”呢?如果是“他們”,那會有什麽問題嗎?真的是任何方麵都一模一樣嗎?會不會對其他這些人不利呢?

“管他呢,隻要回來就好,隻要能回來都是我的好兄弟,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了。”林友發越想思緒越亂,越想心裏越煩,索性掐滅了煙頭。

但目前至少可以確認一點,那就是無論爆破是否成功,車廂都一定會回到這裏,然後才是大家一起上車廂,再試一次重新出發,如果爆破成功破解了鏡像空間,那麽這次就可以順利到達另一端。

就這樣想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到一點輕微的震動,索道前的水麵也泛起了一些波紋。拉瑞憑經驗判斷說,這應該是水下發生了爆炸所致,那麽據此可以推斷,他們的引爆成功了。

按說引爆的時刻就已經是他們往回走的階段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來。可又等了很久,預期中的車廂卻一直沒有出現,大家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了。

這時,大家突然看到站台上的紅綠色小燈熄滅了,這才猛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跑到控製室一看,發現機器已經停機了,但電量卻還有。林友發猶豫再三,再度按下了啟動開關,機器又重新開始工作。

眾人跑回站台,眼巴巴地看著水麵,過了好長時間,一個黑黢黢地龐然大物冒出了水麵,正是索道車廂,但卻沒有了出發時亮著的燈光。

等靠近了大家才發現,車廂外根本沒有任何人,不僅如此,連車廂門也開著,還正從裏麵嘩啦啦地往外流淌著水,也就是說,車廂裏麵肯定進水了。

沒等完全停穩,眾人衝進了車廂,發現裏麵果然沒人,水已經流出去差不多了,但到處濕漉漉的,水跡遍布了從地板到車頂的所有位置。車廂內顯然是在水下被完全浸泡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車頭燈也熄滅了,應該是浸水造成了電器的短路。

之前還在為爆破成功而感到高興,卻發現回來的車廂上猴子和雷子都不見蹤影,眾人麵麵相覷,而一向沉穩的林友發這次簡直都快氣瘋了。

又出了什麽問題?怎麽會這樣?難道是爆破距離不夠,損壞了車廂導致進水?他反複地用手電查看車廂內外,並沒有一點損傷痕跡,把車門也開關了幾次,感覺也嚴絲合縫,根本沒有損壞的跡象。

退一萬步說,即便是爆破失誤而造成了兩人的喪生,那車廂內的雷子和綁在車廂外的猴子也不可能無影無蹤,按說他們的屍體也該隨車廂回來。

林友發越想越氣,他當即就命令鐵頭去開動開關,自己要一個人乘坐車廂下去看看。

聽著隊長這不理智的決定,鐵頭猶豫著沒動,眼睛卻望著拉瑞。拉瑞見狀趕緊勸林友發,讓他冷靜下來。

而出現的這種種狀況顯然已經沒法讓林友發冷靜下來,他和拉瑞發生了爭執,堅持一定要去。又經過眾人的好一番勸導,他才決定先去控製室看看電力餘量再說,如果電力有多餘的,這次他是一定要身先士卒去親自查看情況。

大夥一起來到了控製室查看,經過這幾次折騰,電量已經所剩無幾,參照之前消耗的比例來看,估計也僅夠最後一次運行了。

這一情況才讓林友發稍微冷靜了下來:如果他堅持要自己一人下去查看,那麽即便成功,其他人也沒法再乘坐索道了,就算沒有遭遇不測,也和弟兄們算是徹底分開了。

好一陣,大家都沒有說話,等待著隊長作出決定。經過了一番長時間的思量,林友發才艱難地作出了決定。

他對眾人說道:“既然電量已經快要耗盡,既然呆在這裏也沒什麽意義,那麽不管下麵的情況如何,幹脆大家都上車,我們一起再下去看看,前麵到底是什麽情況,能不能到達那邊就賭這一把了。還是那句話,如果有可能,大家死也死在一塊!”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嘎子突然往外跑去,邊跑邊喊道:“那邊有動靜!”

大家來不及細想,跟著嘎子衝出了房間,一直緊追到站台處,跑在前麵的嘎子指著水麵說:“剛才我聽到有水花響,看,那邊有水波在動。”

果然,在手電光下,不遠處的水麵上還有一圈圈的漣漪在泛起。

大家又觀察了一下,漣漪慢慢消失了,並沒有什麽東西從水下冒起。

鐵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嘎子:“你確定沒有聽錯?”

“沒有,我聽得很清楚。”嘎子很肯定。

“算了,別管這個了,也可能是地下溶洞偶爾冒的氣泡造成的。”林友發趕緊打斷他們的話,“我們繼續按原計劃行動,鐵頭你去開動延遲開關。”

見鐵頭得令跑向控製室,他又想起了剩下的那套潛水服,剛才就放在站台邊轉角的位置,也可以帶上,說不定在關鍵時候還能用得上。

要拿就得抓緊時間!他叫住了正準備進入車廂的嘎子,兩人一起跑去準備拿那套潛水服,到那個位置卻發現根本沒有,又打著手電在旁邊尋找,也沒發現蹤影。

潛水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