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坦克內有人
鐵頭聽了猴子的話後,又端詳了一下這個袖珍坦克,指著底盤上那些精密的傳動部件說道:“這玩意應該是能動的。咦,沒排氣管?那大概是用的電動機吧,但這些行走機構和真坦克的一模一樣。”
說著還用手轉動了一下,發出哢噠哢噠的機械聲,於是他很興奮地說:“聽,這好像就是之前在通風道聽到過的那種聲音,當時那間房裏一定就是這個東西。”
林友發卻暗自搖搖頭,他知道猴子的話明顯不是指的這個,猴子剛才那句話的後半段才是問題的關鍵。
於是他忍不住說道:“關鍵問題不是它能否會動,而是這東西為什麽在聽到動靜後才開始動?現在這個袖珍坦克實際上隻有底盤,那麽它原本是什麽模樣,炮塔中原本裝的什麽東西?”
“炮塔炮塔嘛,原本當然是裝炮的嘍。不過看它這麽小的個頭,炮就指望不上了,衝鋒槍、輕機槍什麽的,還是能安上一挺。”鐵頭的腦袋也真夠鐵的,還是沒意識到個中的蹊蹺。
誰知猴子聽了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什麽話也沒說,居然起身向那輛停著的“九五式”坦克走去。
“找到了!”正在這時,雷子興奮地跑過來,“那根電話線找到了,進入了那邊的一堵牆中,但奇怪的是,我沒看到附近有門。”
“走,都過去看看。”林友發招呼眾人向雷子指的方向走去,但他看到猴子依舊沒有回頭,繼續走向那輛坦克。
林友發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他總覺得猴子做的事情多少都是有些道理的,也許是檢查什麽吧,而且如果他需要其他人配合,他自然會說的。
來到雷子說的地方,大家仔細觀察了一下,電話線從大門進來後一直以明線形式延伸至此,但卻在這個轉角處進入了牆內,消失無蹤。
環顧左右,除了不遠處有一個看著厚度有些大的鐵皮櫃子之外,別無他物,的確沒有發現有門的存在。
林友發走上前去,打開了櫃門,發現裏麵空空如也。又仔細看了一下這個櫃子,他懷疑這裏存在暗門,於是推了推櫃子的後壁,卻紋絲不動。
雷子說:“我也懷疑過,但已經檢查了,那後壁不是暗門。”
正在奇怪的時候,猴子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隊長,那輛坦克有問題!”
“哦,哪輛?”林友發此時正在考慮這邊的事情,隨口答到。
“大的。”
“有問題?什麽意思?是壞的?”林友發此時腦子有點亂,完全沒明白猴子的意思。
“不,是其他問題,車頂的蓋子打不開……”
“什麽?!”林友發聽了這話心中一驚,立刻反應過來,這事情的確有點不對。
為了作戰時防敵方步兵的需要,坦克的蓋子自然是可以從裏麵鎖上的,外麵不可能打開。但那是車內有人的情況下,平時車內沒人的時候,蓋子當然應該能從外麵打開的,否則乘員怎麽進去。
如果排除掉那簡單可靠的坦克蓋子鎖也會出問題的極小概率,那現在就能肯定,坦克裏麵一定有人!而且進去的時候應該是活人,至於現在是死人還是活人,就不敢肯定了。這裏麵到底是什麽人呢?進去是想幹什麽呢?
想到這裏,林友發自己都覺得有些後怕,居然忽視了身邊這個重大的隱患。要不是剛才偶然提到那袖珍坦克的炮塔問題,猴子又非常敏感地去檢查了大坦克的炮塔,那現在都不知道身邊的這輛坦克中居然還有人。
目前最關鍵的問題是,這輛坦克還能啟動嗎?火炮和機槍還有彈藥嗎?如果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可就有點……
剛才的對話雖然小聲,但大家都已經聽清楚了,看著林友發和猴子的表情,也意識到了有點問題。鐵頭則直接壓低了聲音給大家解釋:“這說明坦克裏麵有人!”
聽了這話,林友發看了看身邊的這些人,意識到手中根本沒有什麽有效的反坦克武器,即便是就小日本這種有些單薄的“輕戰車”而言也是如此。
不過好在到目前為止,這輛坦克倒是沒出現什麽動靜,既沒啟動行駛,也沒實施攻擊。
他覺得這也存在兩種可能性,要麽是裏麵的人不會擺弄,或者沒油、沒彈藥什麽的,不過這種可能性比較低。
試想一下,存在這種可能性的初始目的,就是想使用這輛坦克作為武器。而明知不會操作你進去幹嘛?進去發現沒油、沒彈藥不會馬上出來麽?從外形看就知道這裏麵呆著也夠憋屈的。
而另一種可能性則比較大,那就是裏麵的人不是想將這坦克作為武器,也無所謂有沒有油或彈藥,隻是想在裏麵暫時躲避什麽,等到一定的時候就會出來,如果這裏麵現在還是活人的話。
想到這裏,林友發心中冒出一個方案,他看了看身邊的人,小聲說道:“猴子、雷子、鐵頭,包括我自己,我們四個馬上在這格納庫內找地方隱蔽起來,關掉光源,到時候等我的命令再打開。嘎子和老劉你們兩個大聲說著話走出門去,記得把門重重地關上。”
林友發的這個安排,顯然是為了作出“偶然到此,搜查無果,隨即離開”的假象,看能不能引誘那坦克裏麵的人自己出來,而且有點照顧隊中這一老一少的意思,想讓他們盡量遠離可能的危險。
“隊長,那該說些什麽呢?”嘎子平時話就不多,雖然也知道是照顧他,但沒演過這一出的他似乎比參加戰鬥還緊張。
“愛說什麽說什麽,你還真指望裏麵的人一定能聽懂?”林友發繼續小聲回答。
嘎子想了想沒再說話,對幾人行了個軍禮,轉身和老劉頭往大門走去。
“劉大哥,這裏什麽都沒有呀……”
“就是就是,還以為能弄點罐頭吃吃……”
“唉,都是些啃不動的東西,走了走了,換個地方再找……”
“雷子、猴子,你們磨蹭什麽呢,快點跟上,你看隊長都出門了……”
聽著嘎子和老劉頭故意的大聲對話,林友發覺得這一老一少的表演可比預想的好多了,走到門口關上大門後,還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跑動聲,估計是兩人在原地裝跑步,然後聲音慢慢消失了。
這邊的幾人也已經悄無聲息地找地方隱蔽好了自己,林友發是躲在一塊帆布下麵,至於其他人去了哪裏他沒看出來,反正可以肯定就在這格納庫內的某個地方。
三分鍾過去了,坦克內沒有動靜;五分鍾過去了,坦克內還是沒有動靜;又過了一陣,林友發在帆布下看著帶熒光的手表指針,已經快十分鍾了。
他心裏不禁暗自在想:“難道是我們判斷失誤了?真是出現了那小的不能再小的概率——蓋子鎖出問題了?還是說,那裏麵的人因為某種原因,已經死掉了?”
正想到這裏,突然聽到帆布外麵傳來了哢嗒的一聲,聽起似乎是蓋子鎖打開的聲音,他摸索著想透過帆布的縫隙去看,卻發現帆布外麵也是一片漆黑,哪怕一點影影也看不到。
這是肯定的,這裏是在地下,此時又沒有電源,除了自帶的照明光源外,不可能有一絲光的存在。
不過他也並不著急,雖然這種絕對的黑暗對大家都是平等的,但他知道對方現在算是在“明處”,而自己這些人則是算是在“暗處”了。到時候僅憑聲音就可以判斷對方是否已經爬出來,甚至是否已經下到地上走路。到時候一開手電,嘿嘿,看他往哪裏跑。
唯一要擔心的,就是自己那幾個家夥不要太猴急,得把握好出擊的時機,免得對方又鑽回那“烏龜殼”裏去了。好在之前也有所交代,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
這時,他又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隨後便是雙腳跳落地麵的聲音,應該是對方已經從坦克中爬了出來,並來到了地麵上,從前後的一係列聲音上判斷,出來的隻有一個人。
時機到了!林友發發出一聲喊,從帆布中跳起衝了出去,隨即打開了手電憑著感覺向剛才聲音所在的位置照去。
斜對麵也跳起一個人來,另一支手電亮起並射了過來,那是猴子。兩支手電都照向了同一個地點,他們看清了那個位置,那裏之前散亂堆放著一些黑黢黢的、滿是油汙的機器零部件。但意外的是,卻沒照到預想中的那個人影。
這時鐵頭也從暗處衝了出來,甚至連門外的嘎子和老劉頭聽到動靜也衝了進來。在昏暗的光線下,大家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有人甚至還抬頭向天花板望去。
這還真邪了門了,明明聽到這裏有聲音的,怎麽手電一開沒照到人呀!
正疑惑間,猴子突然指著那一大堆機器零部件說:“咦,那是什麽?怎麽多了一條短褲?”
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猛地舉起了槍,大喊了一聲:“不對,那是一個人!”
聽到猴子的喊聲,幾個人下意識地將槍舉了起來對準那個方向,這才看清楚了,坦克旁那堆散亂的機器零件中,果然一動不動地趴著一個人。
這人打著赤膊,全身膚色黑得跟煤炭似的,和那些沾滿了黑色油汙的機器零件幾乎融為一體,簡直看不出色差。隻是身上那條也算髒得可以的短褲,才讓這個偽裝顯得不是那麽完美,也才讓猴子發現那裏原來趴著一個人。
林友發見此人是個黑人,肢體完整,形態看著也正常。因此猜想他可能不是喪屍,而會不會就是之前推測的那些神秘人之一。
於是一邊讓鐵頭、猴子上去控製住那人,一邊詢問老劉頭之前在上麵辦公區見到的是否就是這種人。
老劉頭現在清醒之後,對之前瘋癲狀態時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已經基本回憶不起了。但他還是知道以前在這裏的實驗對象中,的確有黑色人種,而且聽說是來自法屬印度支那的法軍戰俘,法軍中那些黑人都是些法國非洲殖民地的土著人。
“唉,這些人背井離鄉這麽遠,本來就是被法國人騙去當炮灰的,後來又被日本人俘虜作為了實驗品。真是命苦呀!”老劉頭語氣中飽含著同情,說著還搖了搖頭。
這邊說著話,那邊鐵頭、猴子小心地上去抓住那人的肩膀,那人沒有反抗,準確地說,是根本就沒有反應,也不知是暈了還是死了。
兩人想把那人扶起來,誰知那人身上全是油汙,滑的像泥鰍一樣,兩邊都沒抓住,扶到一半又臉朝下栽了下去,癱軟的身體又重重地撞在那堆零件上,卻哼都沒哼一下,像是之前就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林友發一看,皺起了眉頭,再顧不上和老劉頭說話,趕緊過去和兩人一起把這人翻了個身。
這才真正看清楚了,這的確是一個黑人,看上去還很年輕,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雙目緊閉,探了一下鼻息還有氣。
大家還注意到,他頭上有一處傷口還在滲著血,看來不是裝暈,很可能就是之前眾人衝出來的時候,把他嚇得腳下一滑絆倒在零件堆中撞暈了。
“他們不是有幾個人嗎,現在怎麽隻有這一個了,其他人去哪裏了?”嘎子問道。
“你還惦記那幾個,現在就這一個都夠麻煩的,他這麽暈著算怎麽回事,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在這等他醒來?”鐵頭說:“然後告訴這黑鬼,乖,別怕,我們是中國人,是朋友地幹活……”
“鐵頭,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林友發開口製止道:“還有,就算人家聽不懂,也別叫人家什麽黑鬼、黑鬼的,人家也是人,也有尊嚴,而且他們應該不是敵人。”
“誰叫他們綁架了拉瑞,搞得我們這一路折騰的……”鐵頭還在小聲嘟囔著。
“那或許隻是誤會,而且這個問題還沒得到最終確認。對了,你去配合一下雷子,再檢查一下那條電話線的周圍……”林友發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
他把話停住了,開始環顧四周,這時大家都意識到了,怎麽少了個人?雷子呢,雷子哪兒去了?
大家這才回想起來,事實上在這個黑人中了他們圈套後,林友發當時跳出來喊著打開手電照向這裏的時候,猴子、鐵頭,包括外麵的嘎子和老劉頭都迅速到達了這個位置,當時就沒人看見過雷子。
嘎子和老劉頭甚至進來的時候還特地關上了大門,想來個甕中捉鱉。從這點至少可以確認,雷子應該還在這個格納庫的範圍內。
“不會是潛伏的時候睡著了吧?”
“這麽大的動靜都沒鬧醒?”
“那不會是暈倒在哪裏了吧?”
“那得趕緊找到……”
大家一邊猜測,一邊趕緊在這個格納庫中一通搜尋。每個角落都查看了,每塊帆布都掀開了,坦克底下和座艙裏麵都檢查了,連那個鐵皮櫃子也打開看了,還是沒有。
這還真是鬧鬼了!一個大活人,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在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裏消失了!
這一突然出現的變故讓眾人麵麵相覷,現場氣氛顯得很詭異。
“多了一個,又少了一個,總數還是對的嘛。”鐵頭為了緩和氣氛,故意開著玩笑,還伸手上去摸摸那人的臉,“我來看看,這個家夥不會是雷子變的吧。”
沒有人搭腔,更沒有人笑,看得出來大家的心情都顯得很沉重,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一絲擔憂,或許不僅是擔憂雷子的命運,同時也是擔憂自己的命運。
可能大家都聯想到了地下神廟那曲折的通道和無頭石像,同時也聯想到了不可能的航程和密室出現的武器。前麵的經曆雖然也有心理詭計的欺騙,但的確也存在物理法則的違背。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不知道日本人和德國人到底搞了些什麽名堂,到底還隱藏了多少秘密,現在已經沒法分清什麽是應該發生的,什麽是不應該發生的。
這雷子的消失是真的消失了,還是一種錯覺呢?拉瑞還沒找到,雷子又不見了。林友發想想真是心煩意亂,氣得舉起槍托“咚”地往地上一砸,吼道:“我還不信了,今天掘地三尺也得給我把雷子找出來!”
這一砸之下,他自己也覺得有點異樣的感覺,似乎哪裏不對,馬上就聽到猴子在說:“聲音,這聲音怎麽有點空……”
此時他們所站的位置,正是離電話線消失處不遠的那個鐵皮櫃旁邊。聽猴子一說,林友發有些疑惑地又用槍托砸了幾下,還走到稍遠處的地方也試了幾下,發現這鐵皮櫃附近的聲音聽著是不太一樣,感覺有些空洞,似乎這處地麵的下方應該是有空間的。
看來這個鐵皮櫃子還真有問題!幾個人趕緊又再度檢查櫃子,終於發現這櫃子的可疑之處。這看上去並不太重的東西卻完全沒法移動,底部和背部似乎是連接在地上和牆麵上的。
背部之前已經檢查過了,現在又敲打了幾下,好像沒什麽可疑。而底部就不同了,現在敲打起來明顯感覺下麵存在空洞,看來很可能是一個蓋板,但蓋板上既沒有拉手,櫃內也沒有開關,不知怎麽才能打開。
林友發拉了拉櫃門,感覺這兩扇櫃門的阻尼似乎有些過於緊了,之前以為是用的少而產生的鏽蝕發澀,但現在看了一下應該不是這個原因。
因為門軸上沒有鏽蝕的現象,甚至還能看出少許潤滑油的印跡。想來這應該是聯動著某種機關而造成的發緊。
之前開門因為拿著手電的緣故,都是用一隻手分別打開的左右門,於是林友發重新關上了櫃門,把手電遞給了旁邊人,然後雙手慢慢地往外同步拉動兩扇櫃門。
一直拉到剛好垂直於牆麵的角度,果然聽到哢的一聲,像是一個鎖銷被觸動了,幾乎與此同時傳來“哐當”一聲,櫃子的底部蓋板像門一樣打開掉了下去,露出了一個洞口。
這時,下麵馬上就傳來了聲音:“你們可算是把這機關弄開了!”
這是雷子的聲音,手電往下一照,馬上就看到下麵不深處有段台階,雷子在台階上正翹首張望著,臉上的驚恐中又帶著些喜悅。
“你在下麵怎麽不敲打一下給點提示?我們還以為你真的失蹤了!”林友發看雷子好像沒有受傷,神智也很清醒,便有些責怪地說。
“隊長,你下來看看就知道了,這裏麵的牆壁全是些軟乎乎的東西,好像是厚厚的棕墊,不知是幹啥用的,根本敲不響,還很隔音……”雷子解釋道。
話音未落,那門一樣的蓋板又彈起關了過來,與此聯動的那兩扇櫃門也迅速要關閉。好在周圍都是人,那機關動作的力量也不大,馬上就有人一下抓住了那兩扇櫃門,把它再度扳開,地洞口的蓋板也隨之又打開了。
“看,這玩意還是自動的呢,我剛才就是從這洞口順著台階滾落下去,等我明白過來再爬上來的時候,這蓋板已經關上了。”雷子抱怨說:“也算我倒黴,你說讓我們隱蔽的時候,我還覺得這個櫃子是個藏人的好地方,誰知後來聽到你的喊聲,我一推櫃門想衝出去,結果底部的蓋板一開我就掉下來了。”
看雷子急著想上來,林友發趕緊說:“別忙,這個洞口有些蹊蹺,下麵是什麽地方?通向哪裏?”
“不知道,這台階下去有個拐彎處,我剛才滾落下去就到那個位置,然後趕緊就回到了這裏,沒有繼續深入。”
“你等等,我們下來,一起去看看。”林友發說著,隨即又安排到:“鐵頭、嘎子、老劉,你們三個就在上麵,注意控製住這個櫃門。還有就是把那個黑人看好,等著他醒來,必要時可以采取非常手段控製住他,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傷害他。”
說完他向猴子一招手,兩人一前一後下到了地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