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院
猴子像是看出了林友發的心思，說道：“要知道這些神秘人回來之後去了哪裏，首先得推斷一下他們到底是些什麽人？知道身份才能判斷他們的思維模式和行動目標。”
“嗯，有道理，我先說說我的看法。”林友發開始分析，“首先，從老劉頭的說法來看，他們肯定也是被抓來的實驗品，隻是還沒被用於實驗，也就是說他們現在還是正常人，而且這種身份應該不是我們的敵人。”
“對，這點可以肯定，而且我們還可以推斷，這幾位應該是黑人。”見林友發露出驚訝的神情，猴子繼續說道：“隊長，你記得我們之前水潭中發現的屍體中，有具胸前有一隻黑手嗎？當時我們還判斷要麽是壞死了，要麽是黑人的手，現在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更大。而且剛才老劉頭也說他見到的人長得黑咕隆咚的，看來就是指的黑人。”
“黑人？對呀！我之前怎麽沒想到這個呢。”林友發聽了一個勁地點頭，“我剛才聽老劉頭說長得黑咕隆咚的，以為隻是膚色曬得比較黑而已，還沒聯想到是黑色人種，再結合之前水潭的屍體情況看，嗯，你這分析有道理。”
“你想想，按日本人嚴謹的作風來看，搞這些人體實驗，肯定會把各個人種的數據都要收集一下……”猴子準備繼續往下說。
“你等等，我想到一個問題……”林友發這時卻打斷了他的話，皺起眉頭仿佛在思考一個更重要的事情。
僅僅過了幾秒鍾，林友發便開口說道：“剛才聽你的那番分析後，我想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如果說這些人是黑人，而且也是戰俘的話，那之前的有些疑問就解釋得通了。試想一下，來自英美軍的不可能一點聽不懂英語，那麽他們會不會是來自法國或荷蘭軍隊的戰俘呢，特別是法軍中的黑人可不少，還不用在歐洲，就在法屬印度支那就駐守了很多，如果是這樣，聽不懂拉瑞的話就很正常了。”
“隊長，那你會法語麽？”嘎子聽了林友發的話，突然插嘴問道。
“會一點點基本的，以前在歐洲留學的時候，在法國隻呆過很短的時間。”
“你說在他們在無法溝通的情況下，綁架拉瑞到底是想幹什麽呢？”猴子一邊說著，一邊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和手中的槍。“會不會是因為這身衣服和裝備，他們把他當成日本人的幫凶了，比如說，當成德國人了？”
“這很有可能。難道是想將他作為人質？”林友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現在我們大概知道他們身份了，又回到之前的問題，他們回來後會去哪裏呢？”旁邊的鐵頭也說話了。
猴子想了想說：“我之前也猜測過他們的目的，現在就更加肯定了。我覺得他們之前出去是要去哪裏，回來後還是會去哪裏。”
鐵頭一愣，沒聽明白，這算什麽回答？
但林友發聽懂了，也回憶起了猴子之前曾提到過這個話題，說道：“你說的去哪裏指的是找出口吧，他們剛才出去的目的不是去尋找什麽東西，更不是為了綁架誰，就是為了尋找出口，隻是因為意外遭遇了我們，在不明敵我的情況下，才放棄了那個方向，但回來還是為了尋找另外的出口。”
猴子點頭：“嗯，我認為是這樣，按照常規的邏輯來看，作為大難不死而幸存下來的戰俘，他們要做的首要事情肯定是尋找出口逃離這裏，綁架拉瑞可能隻是一場誤會而已。”
鐵頭聽了這個解釋，依然不服氣：“但剛才那個所謂的出口隻是個意外發現，對我們對他們都應該具有偶然性。這在道理上還是說不通，他們之前為什麽不直接在這裏尋找正規的出口，按說他們對這裏更加熟悉，而這裏才鐵定會有正規的出口。說不定日本人撤走之後，他們甚至有可能找到這個設施的內部圖紙。”
“對了，這也是問題的關鍵。你剛才的話中也提到了日本人撤離，為什麽撤離呢，你們都還記得拉瑞截獲的電文吧？裏麵是怎麽提到的？”林友發說。
提到那些電文，鐵頭若有所思地念叨出了部分內容：“……研究所情況現已失控……原定撤離通道已被T工程樣本占據……我部損失慘重……改變計劃……上層通道突圍……”
“嗯，這是第一條的部分內容，第二條還提到了——我部現已拚死奪回控製區，為上層通道突圍創造了有利條件……”林友發補充道。
他又接著說：“這些內容說明什麽，說明日軍離開這裏最初有兩個選擇，情況失控後，原定撤離通道應該是第一選擇，但被什麽東西占據了，所以他們又選擇從上層通道突圍，這邊應該是通往地麵。而上層通道也不是輕而易舉的，這從第二條電文以及後來我們遭遇他們時的情況也能看出。”
“你的意思是，神秘人之前也知道這邊的出口，但因為這邊出口的狀況比較危險，所以才從偶然發現的暗河處尋找其他出口，而遇到我們後又折返回這裏。”鐵頭總算是想明白了，“那如果這些神秘人重新回來找尋出口的話，首選的可能性就是去上麵那個出口嘍？”
“嗯，從目前的分析來看，應該是這樣的。雖然這邊的兩處出口都存在某種危險，但至少上麵的可能相對會好一點。他們很可能就是往上麵去了，待會我們出去也應該先往上搜索。”林友發做出了決定。
“嘿，嘿嘿……”就在這時，老劉頭沒有任何預兆地又笑了起來，大夥還沒明白他為什麽笑，林友發突然覺得對麵有具屍體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他以為是自己看岔了，眨了眨眼睛，還沒來得及再細看，便聽到嘎子叫了起來：“嘿，你們看這些家夥的眼睛在動！”
之前這些坐著的屍體臉上是一副僵住的笑容，而眼神則是定定的望著前方，雖然看著怪異，但的確都是些死人，沒有一點多餘的動靜。
而現在再看，它們的眼睛分明開始在慢慢轉動，而且臉上僵住的表情也在發生變化，那副笑容在慢慢消失，逐漸變成了一副陰森可怖的樣子。
“不好，這些屍體也有問題……”猴子也叫了起來。
林友發心想：“這次老劉頭正坐在自己麵前，這可不會是他在搞鬼了，這些屍體下一步會怎麽樣，誰也說不清楚，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於是他馬上喊道：“快走，趕緊離開這裏！”
這時，有幾具屍體的手已經開始有些動作了，幾人不敢懈怠，趕緊往門口退，退了兩步，林友發和猴子像是商量好的，不約而同地又回身去拖老劉頭，老劉頭一看要帶他走，萬般的不願意，兩人也不由分說，連拖帶拽地把他架出了食堂。
出了食堂門，幾人驚訝地發現地上那具屍體不見了，也不知是自己走了，還是被什麽東西拖走了。
這時，老劉頭也賴在地上說啥也不走了，氣得猴子真用槍托揍了他幾下，痛得他嗷嗷叫，但依然不管用，一副打死他也不會拋下那些戰友的表情。
大家都清楚，老劉頭對這裏的環境肯定是非常熟悉的，雖然他現在已經瘋瘋癲癲的，但利用得好也可以幫助他們做不少事情，因此帶上他非常重要。
林友發隻得又裝出一副“太君”姿態，哄他道：“他們的，生病的，不好的，需要治療的幹活。你的，帶我們到病房去，取藥品的幹活。”
其實林友發此時也不知道是否有病房區，病房區又在哪裏，和他們決定好的往上搜索方向是否一致。但他覺得既然有“病人”一說，那就應該有病房區或者醫療區。即便方向不對，現在他也要去，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非常令他擔心的事，這件事目前甚至比找到拉瑞更重要、更緊迫，而這件事恐怕也隻能在病房區才能解決……
果然，老劉頭聽了這番話後停止了掙紮，起身說道：“要給他們治病嗬，那我帶你們去，病房在樓上，跟我來吧。”
大家跟著老劉頭從食堂門外的回廊往左側進發，又到了一個拐角處，老劉頭推開了一個雙扇門，跟著他進去一看，發現這裏不是房間，而是一個樓梯間。
往上走了兩層之後，樓梯沒有繼續再往上延伸，在樓道本該轉彎的地方變成了一堵水泥牆，老劉頭卻說已經到了，大家順著他的指向一看，旁邊出現了一道門。
這道門和下麵幾層的樓道門處於同一方位，但這不是普通的木製雙扇門，而是一個厚重的金屬密閉門。
奇怪的是，這道門上的旋轉式把手處於樓梯間這一側。也就是說，門鎖的控製權在外麵，這種設計有點類似牢房的感覺，目的應該很明確，就是防止裏麵的東西出來。
門的正上方寫著“中級病院”幾個大字，旁邊還寫著“立入禁止”幾個小字。這些應該都是日文漢字，不過大家都能看懂大概意思，“立入禁止”應該是“禁止入內”的意思，“病院”肯定就是“醫院”了，隻是不知這“中級”是指的什麽。
林友發看著這道關著的金屬密閉門，除了疑惑這個“中級”二字用在這裏是什麽意思外，似乎還有點什麽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中。
他突然問老劉頭：“這裏是到病院唯一的通道嗎？”
“是呀。”老劉頭很肯定地回答，“從樓下上來，除了那中間的升降機外，這就是樓道唯一的入口了。”一邊說著，一邊就伸手去轉動把手。
“這門隻能從外麵鎖上嗎？”
“嗯。”老劉頭有些吃力地轉動著門把手。
“那這道門也是你剛才鎖上的？”林友發又問。
“這道門倒不是。”老劉頭回答道，“和戰友們到了管理區的食堂後，我就一直在那層，沒有上來過。”
“奇怪了……”林友發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仿佛是意識到了什麽問題。
這時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但老劉頭好像有點猶豫，並沒有帶頭進去。
猴子推開了他，探頭用電筒朝裏麵照了一下，然後拉開門走了進去，另外幾人也跟在後麵魚貫而入。
門後麵是一小段樓道，走不了幾步便又是一道門，不過這道門是普通的雙扇木門。而從方位上判斷，這門的外麵應該和下麵幾層一樣，是回廊了。
打開門之後，用電筒一照，大家卻被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進入研究所之後，一直覺得這裏麵和之前的想象有點不一樣，覺得似乎比想象的要平靜，並沒有看到什麽慘烈的戰鬥痕跡，也沒遭遇到什麽特別凶險的怪物。
但現在想來，大概下麵那幾層都是辦公區域的緣故，與上下的樓層之間又有從外上鎖的金屬密閉門，所以還算是安全區域，但這裏的景象則完全不同了。
隻見這層樓回廊牆麵、地麵到處是暗紅色的血跡，空氣中都感覺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回廊上目力可及的範圍到處是殘肢斷體，橫七豎八的，其中能看出有些是穿著病號服的，有的則是穿著的日軍服裝，說明這裏的確如電文中提到的那樣，經過了一番血戰。
看到這裏的狀況，大家都顯得有些躊躇不前了。不用說，林友發知道他們擔心什麽，吊橋那裏發生的事情不能不讓他們保持警惕，這些看上去已經死掉的屍體，說不準會發生什麽怪現象。
穩了一會兒，還是猴子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查看，對近處的一些屍體挨個用刺刀挑動了幾下。但奇怪的是，居然都毫無反應，至少從目前的狀況看，的確是死透了的，而從時間上判斷，似乎也不該再發生複活變異的跡象。
之前提到林友發有一件非常擔心的事情，這件事情甚至比尋找拉瑞更加急迫，其實也和這個有關。也就是鐵頭在地下溶洞湖水中曾被僵屍咬過，他一直擔心會出現什麽問題，這也是為什麽不論方向是否一致，他也堅持要先到病房區的原因，因為他覺得這裏可能會尋找到治療用的藥品。
但眼前的狀況似乎又讓他的這種擔心顯得有些多餘，地上的“病人”屍體從服裝到形態，都和地下溶洞處遇到的僵屍大同小異，看上去應該是同一類別的，但它們身邊那些突圍時被撕咬死的日軍士兵並沒有發生變異。
難道不是所有的僵屍咬了都會發生感染，產生變異？難道和僵屍的品種有關？難道跟什麽級別有關？既然有“中級”，那應該還會有“初級”、“高級”，那在吊橋處殺死並讓日軍產生異變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級別呢？會是什麽樣子呢？
他正想著，前方的猴子已經回頭示意沒有問題，可以繼續前進了。於是眾人帶著老劉頭，幾乎是踩著這些殘肢斷體在回廊中艱難前行。
離開門往前走的時候，林友發隱隱覺得還有點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但一時又沒抓住那種感覺，再加上前方地麵的屍體交錯，走著要格外小心，因此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但他知道，這絕不是因為這些屍體的緣故，也不是因為鐵頭傷勢的緣故，而明顯是一種對其他事情的擔心。
大家現在雖然一起在往前走著，但其實目的並不太一樣，那幾人的目的肯定還是尋找拉瑞和神秘人，而林友發則多了一個目的。
雖然從目前的情況分析，鐵頭感染的可能性並不大，但為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能處理一下。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恐慌，在真正找到藥品之前，也不好明說出來，隻能暗中觀察沿途的這些房間，好判斷哪裏有可能找到藥品。
他看到目前走的這一段的牆麵上寫著“病室區”幾個大字，然後接下來的牆麵上都標注著一些編號，這裏應該就是病房所在的區域了。
但這些房間看上去很奇怪，根本不像是病房，倒很像是些牢房：外麵的牆壁全是混凝土澆築的，房門是厚實的金屬門，而且根本沒有窗戶，隻在金屬門的上麵有一個很小的開口，開口處還橫著幾根粗壯的鋼製柵條。但這麽牢固的病房，裏麵的“病人”是怎麽出來的呢？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些房間應該是關“病人”的病房，不過，通過外麵這些堆積在一起的大量屍體，大家都判斷這裏麵八成應該是空的了。
走著走著，卻突然聽到這些房間裏麵傳出些響動，猴子有些好奇，探頭用手電光透過門上的開口去照，林友發問他看到了什麽，他說看不太清楚，隻覺得裏麵有東西在動。
正待細問，猴子卻突然往後一退，感覺被嚇了一跳似的，“他媽的，突然有雙眼睛和我對視了一下，這裏麵還有那些鬼東西。”他有些驚魂未定地說：“狗日的日本人就這麽走了？也沒作什麽處理？”
猴子的後半句話倒的確有些道理，也讓人覺得有點奇怪，日本人走的時候，應該說還是做了一些準備的，帶走種子，銷毀資料，但這些實驗品就這麽讓它們留著這裏麽，還有這些設施，看上去都沒經過破壞，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情況失控”而無法實施了嗎？
“病人，病人……”一旁的老劉頭感覺有時清醒有時瘋癲，又開始嘮叨起來，“沒啥好看的，都是些病人。”
林友發聽了，又想到鐵頭的傷勢，於是便順勢問他：“對了，病人治療不需要藥嗎？藥品室在哪裏？帶我們去看看。”
老劉頭聽了點點頭，沒有說話，帶著大家繼續前行。在一個拐角處打開了一扇普通的木門，進去裏麵是一個過道。
這過道走著比想象的要長，走了一段之後，林友發突然意識到，從方位和距離判斷，這個位置已經超出了剛才看到的那個垂直溶洞的範圍，這一點無須看結構圖也能感覺出來。
看來這個研究所的範圍並不僅限於之前看到的那個回廊和升降機附近，那裏不過是每層的中心點而已，看來日本人是用這個大型的垂直溶洞作為基幹，並利用溶洞岩壁上原始存在的洞穴進行了橫向開鑿，使之變成了延伸的通道和更多的房間。
打個比方說，垂直溶洞就像是一棵大樹的主幹，這個主幹內修了升降機、回廊和一圈房間，而除此之外，這棵大樹還有很多枝幹延伸出去，這些枝幹就是利用岩壁上以前的天然洞穴和裂縫等擴建而成的通道和房間。
隻是不知這些枝幹通道總共有多少，延伸有多遠，是些走不通的死胡同，還是彼此相連的通道係統，而這些都必須要看到圖紙後才能知曉。
眼前這條枝幹通道倒沒走太遠便到了頭，前麵是一個T字形路口，正對著的前方有一道門，標著“藥室”，走到“藥室”門口往左側通道看，沒多遠也是一道門，上麵標著“治療室”，而右側通道的相應位置也有扇門，則標著“手術室”。
這些都是日文漢字，看上去一目了然，用途非常明顯。但這三道門的種類卻不一樣，“藥室”和“治療室”都是普通的單扇木門，而“手術室”則是一扇看上去很厚重的金屬門。
林友發想了想，準備先進入“藥室”，上前一扭把手，發現門並沒有鎖，於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麵空間不大，也就十幾個平米的樣子。門邊有一張辦公桌，靠裏麵則擺放著幾排架子，架子上陳列著一些紙盒子和瓶瓶罐罐，看上去種類還不少。
進一步上前查看，發現盒子和瓶子上都貼著日文的標簽，不過這些日文就沒什麽漢字了，基本都是些日文字符類的，看著完全不認識。
再細看又覺得這些標簽都有些粗糙，感覺像是後來貼上去的，隱約看到標簽的下方還有標簽，正準備把上麵的標簽撕了看看。
這時，身後的鐵頭說話了：“隊長，這裏好像沒有人，也沒有通道了，咱們是不是換個地方找。”
林友發回過身，發現幾人都用有些詫異的表情看著他，他知道他們此時的想法：進來的目的是找拉瑞和神秘人的，到病房區也是為了誆騙一下老劉頭，看能不能從這裏找到通道或線索，怎麽隊長這麽認真地查看起這些藥品來了。
他想了想，事已至此也不好再隱瞞了，隻能對他們說出了自己之前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