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債
趙守全與我帶著鬼門塚內的骸骨回往龍爪縣,一路上各自懷著心思,目前看隻需等待他到牡市用骸骨與徐曉軍的DNA進行比對,就能夠知道我父親是否活著。
其實我能夠猜到結果,隻是不解,在心理醫生處與鄧銘搏鬥的人又是誰?他的血液為什麽與我吻合?
懷揣著疑問,我們路過古樓,穿梭在迷霧中離開古城鎮。
趙守全並沒有入古樓查看,估計他心裏也清楚,鄧銘能夠在此地等我,裏麵若是存有線索早就被他拿走了。
徐曉軍如果不是凶手,這座古樓就沒有任何意義。
路上柳曉玉給我打電話,說曲司機在醫院進行搶救的過程中,他的家人已經抵達警局,對柳曉玉和尹萱玲表示感謝。
畢竟拋去牡市的案子看,這起襲擊若沒有我們的救援,曲司機此刻已屍橫荒野。當然,沒有曲司機的生命相助,我們四人亦將同赴黃泉。
柳曉玉和尹萱玲在縣裏找了家賓館住宿,約定好明早一起前往古廟,其實我來到龍爪縣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鬼門塚內的死者是不是徐曉軍,並非真的為了去古廟。
隻是我想起,當初從龍爪縣回往牡市的過程中,那位大漢“張五”曾說有人在廟裏見過死去的徐氏死者,不知真假。
如今趙守全將骸骨帶回,我心中事已完成,並不想在龍爪縣久留。
猶豫後還是沒有拒絕柳曉玉的請求,遭受襲擊肯定使得她此刻慌亂後怕,我不想再惹她難過,既然來了,去看看也無妨。
趙守全將車停在龍爪縣警局門外,下車後徑直走向裏麵,前行幾步回頭看向站在警局外的我,問道:“你不跟我進去麽?”
我搖搖頭,“不了,柳曉玉還在等我。”
趙守全眼中閃過不屑,說:“我一會兒就回牡市,如果你不跟我走,恐怕就要自己想辦法乘車回去,總不能讓我們抽調人手來接你。”
“沒關係,你忙你的,到牡市檢驗完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會的。”
說罷,趙守全回身進入警局,我一個人站在蒼茫的街道上發呆,大霧漸漸散去,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我將雙手插入衣兜,沒有目的行走著,直到碰到一輛出租車,伸手攔下讓他前往龍爪縣火車站。
我的右手在兜裏撫摸著一張薄薄的銀行卡,麵無表情。
抵達時正趕上一輛火車到站,隨著響亮的鳴笛聲,火車站內大批乘客走出,皆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樣,這個時間估計都是在車上熬了一夜。
我的目光找到當初與小飛相遇的快餐店,走入其中,卻未見到他的身影,想著應該是還沒上班,便點了一份米粥,兩個雞蛋邊吃邊等待。
天色很快就亮了起來,服務員忙忙碌碌,卻始終沒有看到小飛的身影,我隻好拉住一名年輕的女服務員詢問。
“賈飛啊,真不巧,他昨天剛剛辭職的。”女服務員回答。
“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嗎?我是他的朋友,找他有些私事。”
“他的手機辭職時抵押給老板了,好像是出了什麽是急需用錢的樣子,現在老板都聯係不上他,我還借給他一千塊呢。”
“哦,那……”
我歎了一口氣,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女服務員,說:“如果他回來的話,你幫著把卡交給他,就說有朋友來還欠他十倍的錢,他會明白的。”
女服務員微微一愣,目光閃爍道:“這樣不好吧,他要是不回來了怎麽辦?”
“那就放在你這裏,密碼是六個六,他若是真不回來,就當我替他還給你的。”
“這……”
“拿著,你是好姑娘,好人有好報。”
她抬起頭見我目光堅定,猶豫後隻好諾諾點頭,我心裏也清楚,在這種快餐店打工一個月工資也不過千八百塊,她能借給小飛如此巨額就不會是心壞的人。
恰逢此刻老板的喊聲從吧台傳來,女服務員對我彎腰致謝後,轉身離開。
我走出快餐店,心裏仿佛有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狠狠呼吸著空氣,微妙間有種解脫之感。
在車站搭乘一輛出租車前往賓館,一夜的奔波疲憊至極,強打著精神來到柳曉玉的房間,敲門後,不由得睜大雙眼。
柳曉玉玉指叩開房門,身穿一件淡紫色花邊蕾絲的睡袍,白皙的皮膚泛起紅暈,眉目妖嬈,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隱若現,薄唇微啟,口吐香蘭。
我呆呆道:“曉……曉玉。”
柳曉玉嘴角勾起微笑,伸手將我拉入房間內,碩大的雙人床映入眼中,我低下頭不敢看她。
“海哥,你終於回來了。”柔聲細語入耳,不禁身軀一震。
我抑製著原始的獸性衝動,將胳膊從曉玉的雙手中抽離,退後出房間說:“你早些睡吧,我再去開一間房。”
“都這個時間了,就在這裏休息吧,中午還要去廟裏。”
“我……我不能。”
柳曉玉輕笑,“不能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
我恨不得找條縫隙鑽進去,臉燙的緊,二十多年來我沒有談過一場戀愛,更別說與女孩夜宿一室,沒想到真遇到這種情況時,我竟然如此害羞。
“嘿嘿。”柳曉玉捂嘴,聲音悅耳“海哥,我想聽你給我講故事了,大學的時候,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是你晚上打電話講故事哄我睡覺的。”
“好好好,我講。”
柳曉玉將門鎖住,轉身走到床邊鑽進被窩裏,蜷起身體如小貓一般,側躺著看向我。
我沒有脫衣服,坐在床邊,眼睛瞄向她又快速縮回,說:“曉玉,你快點睡吧,別逗我了。”
“那你講故事呀。”
“好吧。”我雙手放在膝蓋上搓了兩下,喃喃道:“從前,在遙遠的海邊有一隻小烏龜,它每天爬呀爬,無憂無慮,享受陽光照在背殼上舒服感覺,習慣風中淡淡的鹹味……”
我背對著柳曉玉輕輕講述著一些老掉牙的童話故事,一瞬間好似回到身為學子的時光,那時候每晚寢室的室友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而我這個世外的孤兒隻能跟柳曉玉說說話,還不敢大聲,生怕遭受埋怨。
算起來,有很久沒有給她講過故事了,離開學校的庇護,大家都在忙於各自的事情,走各自的路,不經意間越走越遠……
暮然回首時,笑容依舊在腦海,人卻已滄桑了臉龐。
不知道自己講了多久,突然一個溫熱的身軀從背後抱住我的腰,我微微一滯,故事停止。
“海哥,知道我為什麽回來找你麽?”
我緩緩低下頭,柳曉玉閉著雙眸躺在我的腿上,呢喃說著。
“為什麽?”
“自從我大學開始到現在,很多的男生都在追我,但我清楚,他們無非是看上我顯赫的家境和我的長相,甚至為此他們願意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隻有你,從來沒有對我產生過非分之想,記得大學時我被室友帶去酒吧,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最後意識中看到的就是你拚命的衝到我麵前,跟那些想帶我走的男人廝打在一起。
說實話,我也曾懷疑過你的目的,可四五年過去,才發現你真的隻是把我當做朋友,我還在你的家裏找到了一個小本本,裏麵記著我請你吃過的飯,給你買過的禮物,每一筆的金額你都算的清清楚楚,我明白你不希望欠我的。
雖然有的時候你凶我,誤會我,我都不在意,比起你對我做過的事,我受點委屈不算什麽。
昨晚槍口對準我們,你死死的把我護在自己身後,那一刻我就決定,此生非你不嫁!
我喜歡你,徐海,你知道嗎?”
柳曉玉的眼睛突然睜開,朦朧的眼神透著愛意,就像是一顆熾熱的太陽將我融化在其中。
我避開她的目光,輕聲說:“我現在沒辦法回答你,案子沒有結束,我的性命還不在自己手裏,而且白珊珊……”
“你不愛她。”
柳曉玉說:“海哥,我知道你們兩人的事,你對她的執念無非是童年時的情愫,或者說是不舍,在你離開父母的溫暖獨自闖**中,遭受苦難,顛沛流離,你不知不覺將她當成堅持下去的動力,視作你奮鬥的目標。
可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強加給自己的,想想看,如果是我和她同時站在你的身後,槍口對準我們,你會選擇保護誰?”
我驚愕的抬起頭,仿佛眼前就是那條荒無人煙的國道,而柳曉玉和白珊珊站在岔路口,一左一右……
想到此處我不禁苦笑,自己何德何能有選擇的機會?她們兩人中任何一位,都不是我能匹配企及的,此時我連性命尚且難以保全,有什麽資格談愛情?
“曉玉,睡吧,醒了陪你去寺廟。”
柳曉玉了解我,不在繼續提這件事,摟著我的腰睡去,在輕微的鼾聲和窗外的日出中,我獨自點起一顆煙,慢慢吞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