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間活動

我心驚膽戰的走出門外,卻未見到想象中人山人海,客廳內空****的,沒有燈,幾盞搖曳的燭火將昏暗的客廳映的黃黑交錯,似靈堂一樣,滲人的緊。

窗外的荒涼被黑夜籠罩,牆上的鍾表時針指向九點,沒想到我們竟然睡了這麽久,想來實在是勞累過度,翻山越嶺,田野草叢,精神和肉體都遭受折磨。

“咱們去哪?”我喊住小金的身形,恐懼的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小金幽幽的轉過頭,燭光閃爍,他的臉似扭曲變化,在我的眼睛內猙獰可怕。

我用力眨了眨雙眼,小金已打開客廳的門,李善仁麵無表情的跟上前,我猶豫幾秒,悄悄的躲在李善仁身後,此刻他的背影如同大山,給我無盡的安全感。

樓道依然彌漫著腐臭的味道,沒有燈光,我們隻能摸黑下樓,我的手不禁拽住了前麵李善仁的衣角,小心翼翼邁著步伐。

“你在害怕?”李善仁發出低沉的聲音。

“沒……沒有。”我解釋著,聲音卻控製不住的顫抖。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雖然通過金牙兄在車內的介紹判斷是傳銷窩點,但又怎麽保證他們不會從事其他的違法行為?

若是李善仁不惹他們還好,早上那些人的凶狠我還記憶猶新,李善仁說收手機是發現我們不聽話采取的強製措施,他們會不會將我們殺死?或者割下器官賣錢?

我看過幾十本刑偵書籍,閱覽過無數的慘案現場,許多犯罪人員的行為都不合常理,尤其是這種被洗腦的瘋子!

從今早初入窩點的情況來看,組織裏的大部分人已行將就木,在心理控製學上來講,他們成功的進入“催眠狀態”,所維持的價值觀、世界觀、人生觀是組織的頭目所賦予的,並非自身產生。

進入到“催眠狀態”的人,會將“賦予人”當做“神”一樣看待,對其所言無不奉行,甚至可以虐殺同類,拋棄親人。

愛情、友情、親情在他們的眼中無例外的放到了潛意識的第二階層,而第一階層則是聽命行事。

我曾看過一本名為《催眠的魔力》的書,著作人是世界第一催眠大師——馬丁·聖詹姆斯。

書中提到催眠術,即心理控製學,是融合了傳統的神經學、生理學、心理學、語言學及人腦控製學而形成的新種類,其根本是一種思想灌輸行為,如同一把雙刃劍,有利有弊,隻是看操控者的目的而已。

一般來說,傳銷窩點實施完整的洗腦,亦就是精神控製,共需要六個條件。

1.首先要使“被控製人”意識不到存在著一個控製和改變自己的計劃。

2.需要控製人的時間和生理環境(人際接觸和信息)。

3.創造一種無能感、恐懼感和依賴性:畫出美好藍圖望梅止渴,其目的貶低現實生活,使“被控製人”沉浸在幻想中無法自拔(此處可參照《盜夢空間》中的經典場景——地下室的做夢人)。

4.壓製個性化的行為與態度,除領導者的話語外,要利用眾人之口讓“被控製者”周圍響滿領導者的聲音,人是群居動物,必然盲目跟從。

5.灌輸新的行為與態度,重塑人格。

6.提出一套循環論證的理論,加深精神控製,鞏固已經進行完畢的階段,徹底在“被控製者”潛意識裏印刻主導人賦予的思想。

此上六個條件的實施是一個漫長而艱辛的過程,而且對“被控製者”的要求也有限製,自主意識強的人很難被洗腦,還有就是無欲無求的,比如和尚、道士這種已經有更加高深信仰的人群。

傳銷窩點的組織頭目多半隻是學了些心理控製學的皮毛,他們的成功大多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需要各種各樣的“托”和防禦措施極強的環境來配合完成。

比起那些世界著名、敢於隨時隨地施展催眠術的大師來說,班門弄斧而已。

以我腦海中的知識,我相信自己不會輕易被洗腦,這就是像是魔術一般,知道真相就沒了新奇和吸引力,所以傳銷窩點隻能騙騙剛入社會的大學生或者常年在山村長大的文化底蘊弱的中年人。

我不怕洗腦,我怕的是惹怒這些被洗腦的瘋子,他們將會作出的事情。

我們隻有兩個人,真的被殺以我們通緝犯的身份又有誰會在乎?我不知李善仁有沒有家人,但若是我死了,估計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多年後,我的屍體如樓道中的貓狗在某個荒郊野外被發現,任野獸叼食,殘軀不全,想想就毛骨悚然!

“到了。”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小金突如其來的陰森話語逼得脖頸乍時驚起一層白毛汗,我拽著衣服的力氣加大,腳步停滯不敢上前。

“哢嚓。”

開鎖聲自前方傳來,這應該是二樓處,同樣幽深的燭光在走廊牆壁上映出三個長長的影子,恐怖如墳場的守夜人……小金回頭對我邪魅一笑,道了聲“進來”,房間內依稀看到人頭攢動,我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些凶惡的眼神和他們手中的刀槍棍棒!

心中暗罵道:李善仁害我也!

我偷偷積蓄著腳力,眼角餘光不停的瞥向下樓的梯口,我絕不能死在這裏,哪怕外麵的世界有成群結隊的警察和持槍追殺我的白衣女子。

人性如此,淪落進地獄之中,哪怕上方天堂墜落一根蛛絲,求生欲也會令我們毫不猶豫的抓住攀爬!

我正準備著逃跑,身體猛烈顫抖,牙關咬的“嘎嘎”響,心髒提到嗓子眼處,冷汗直流濕透了粗糙肮髒的衣服,吐沫一口接著一口吞咽著……

突然間,一雙溫暖的手掌覆蓋在我攥著衣服的拳頭上。

我心中一驚,本顫栗不已的身體刹那間安穩下來,暖意自手掌流灌全身。

我抬起頭,李善仁眯著眼睛凝視著我,眼中閃動著異樣的目光,是我與他相遇至今從未見過的,好似在說——

別怕,有我在!